有些养气功夫不到家的,心中不甘不平,就难免找上门来,或套话或出题为难,却被小秋四两拨千斤,或者直白干脆地用所学给拍回去……渐渐也没人再到她面前瞎晃了。
到了会议第三天,郑秋实也终于赶到了G城。
与小秋他们不同,郑秋实因为太忙,好不容易抽两天时间赶过来参会,就乘坐了飞机。等会议一结束,他还要赶着飞回京城去。
一见到师傅,小秋就开始诉委屈,那些人二十大几甚至三十多了,还来难为她……
看着水灵灵的小徒弟装委屈,郑秋实心中好笑,脸上却还要装一装慈祥,耐着性子听小秋诉完委屈,就笑着问:“要不,你跟着我一起坐飞机回去?还能赶着回家过个周末。”
小秋立刻摇头拒绝——她刚刚订了几种货物,手里还剩下一大半的货款呢,好不容易晃了几十个小时过来一趟,就这么回去岂不太亏?所以……“飞机要看级别的,我还是跟着大部队行动吧,还是不搞特殊化了,也免得给师傅您招非议。”
“你自己没玩够吧?别装着为我着想的样子!”郑秋实怎么能不了解自己的小徒弟,直接毫不客气地将小秋的借口戳破。
小秋撒娇耍赖了一回,让郑秋实承认她是个好徒弟,这才乖乖地收拾东西,参加最后一次讨论交流会。
郑秋实在G城一共停留一天时间,略作歇息之后,就赶着去了廖家,给廖凯诊看过,确定他的身体恢复得不错,也没顾得上吃口饭,就又赶回了会议酒店。匆匆吃上几口,就去参加最后的学术演讲交流,会议告一段落,他又简单休息一下、吃了点儿东西,就赶去机场,搭乘当天晚上的航班回了京城。
中医学术交流大会圆满结束。这个时候,出门一趟不易,特别是北方省市的人员,能来一趟G城更是难得,临来之前,大多都受了同学朋友亲戚的嘱托,代买电器、服装、电子产品等等等等。会议结束后,极少的人赶着回去,大部分人都去逛街采购,还有些更想得开的,甚至离开G城,借着难得一趟出差,往周边的名胜去游览一番。
小秋虽然不觉得做生意丢人,但她并不想搞得人尽皆知,最后一天自由行动,大多数人都上街逛买东西,小秋却以廖辰为借口,拒绝了其他人同行的建议,在酒店外与廖辰会合,再次去了批发街。
这一次的时间比较充足,小秋又要了一批服装后,家用电器却实在太过紧俏,终究没能找到更多的货源。
将订金付了,与方振海商定了发货的种种事宜,小秋婉拒了方振海的再次要请,只与胡卫红单独走开几步,道:“若是有时间,回去看看成贵吧。那孩子就是不爱说话,其实一直很想你……”
胡卫红红着眼,努力忍着泪水点了点头:“过年后……过完年停了生意就回。”
顿了半晌,又小小声的,仿佛自言自语道:“我也想他……”
小秋没予置评,只笑着跟胡卫红告别:“让你和方叔受累了。有什么事就打电话联系。”
这会儿,连BP机和大哥大都没有,不过,因为做生意方便,胡卫红和方振海住的房子里装了电话,与小秋联络倒是方便许多。
说起正事儿,胡卫红连忙道:“放心吧,货源的事儿就交给我们。年前出货量大,货源还会更紧张,你回去摸个数,尽早把要货的数量发过来,我和方叔也好替你盯着,货一到就给你发过去,省得耽搁了年前的旺季。”
国人日子一年比一年好过起来,温饱解决了,手头有了余钱,购买欲望自然会井喷式爆发。小秋早就见识过一遍,重来一回,又要做生意,自然心里有数,所以听了胡卫红这番叮嘱只觉得贴心,笑着点头应了。
临行前,她走上前,抱了抱胡卫红,并凑到胡卫红耳边低语道:“成贵很好,不用太惦记。自己多保重。”
说完,松开胡卫红,转而向方振海致谢告辞:“要让方叔你多受累了。我们走了,再见!”
方振海一团和气地笑着跟小秋再见,回头,却见身边的胡卫红哭得已经是说不出话,泪水流了一脸。
他叹口气,伸手揽住胡卫红的肩膀,宽慰道:“好了,别哭了,哭多了伤身……年前生意搁不下,一过完年,我保证,过完年就带你回老家看看去。我保证……”
第四百六十八章
耳畔伴着哐当哐当的声响,小秋又坐上晃晃悠悠的火车,踏上归程。
与出来时不同,返程的人们因为离家不久,并没有归心似箭,也没有多少回家的喜悦,反而显得几十小时的路程格外地漫长难熬。
好在,交流团中有陈栩这个注意多的,上车没多久就拿出扑克来打牌,并说明,每一局坐庄的人都要拿出一样物件儿来做彩头,对家输了的,按照物件儿的价值交钱,庄家输了的,可以把物件儿当彩头,也可以按物件儿的价值赔付。
大家没有异议之后,陈栩倒是自觉地做第一局的庄家,然后从口袋里摸出一只银镯子来往桌上一放:“我用这个做彩头!”
李向前立刻取笑他道:“小陈啊,你把给你媳妇买的镯子输了,不怕回去跪搓板啊?”
陈栩大喇喇地翻个白眼儿,豪气干云道:“输赢各半,还没下场呢,谁说我就一定输了?说不定,还能给我媳妇多挣一只手镯回去呢!”
赵荣丽在旁边捂着嘴笑:“老李啊,我看小陈是看中你那只镯子了,你可小心着。”
接下来,从几个人说笑中小秋才得知,原来李向前和陈栩一起去逛街,逛到一家首饰铺子里——G城如今不但有正规的首饰商店,还有首饰匠人打造首饰的铺子,一般这些小铺子与出售新首饰的商店不同,不但有回收金银的业务,有些还会售卖一些回收来品相较好的旧首饰。只不过,这些首饰送来时不起眼,只能按克重扣除杂质后计价,但经过首饰匠人一番除锈抛光打磨矫形,就会重新变得熠熠生辉,售价自然比回收价高出许多。
也是巧了,李向前和陈栩走进那家铺子后,同时看中了一对银手镯,这对银手镯乃是前清之物,做工极好,乃是银累丝的虾须镯子,经过翻新打磨之后,泛着一层银白的光辉,特别的款式造型还不乏历史的厚重和沉淀之美。
一问价格,一对银镯子竟然要价二百多块,两个人砍了半天价,老板就给降了十块钱,再讲价咬死了不肯了。掏二百块钱买一对镯子,不但李向前不差钱,就是晚上班好多年的陈栩也掏得起。但掏得起和舍得是两码事儿,两个人都相中了镯子,也真心想给妻子带个礼物,但要真的花二百多买一对镯子回去,只怕妻子不但不高兴,还会好一番数落。最后,两人一商量,干脆一人一只,将一对镯子买下来。这才有了赵荣丽那句玩笑。
这几年,小秋在老家时就没少往收购站跑,着实见识了些旧物。进了京之后,她虽然忙了许多,但只要有时间,还是会去旧货市场去转悠,见识的自然比老家的收购站多得多了,渐渐地跟旧货商店的人相熟了,也学会了不少知识。
比如这一对镯子,小秋拿在手中就看出了不同,再略一参详,就基本能够判定,乃是老物件儿,最晚也是民国初年的工艺,因为累丝工艺,在抗战之后就衰微了,那个时期几乎就不见这种繁复精致的物件了。建国后,特别是十年浩劫,破四旧,批判资产阶级享乐主义……更是让许多老传承彻底断了代,累丝手艺更是到了几乎无人知晓的地步。
小秋将这个推测说了后,又一沉吟道:“虽说只是银饰,但工艺特殊,这镯子有特别精巧,造型也完整漂亮,一百多块钱花得不冤枉,过上个十年八年的,说不定还能升值,到时候值几千上万块都有可能”
一听小秋这么说,陈栩就镯子往回塞,一边笑嘻嘻道:“那我还是收好了等着升值吧!”
李向前、廖辰和其他几个人都纷纷反对,陈栩无法,只能忍痛将掏出十块钱来放在桌上:“我用现金赎。”
见他如此,其他人也不好再说什么,招呼着下手打牌。
没想到一局打完,陈栩非但没输还赢了,其他人自然凑了十块做赎金。
接下来,有输有赢,打了四五局,夜色深了,人也困了,各自作鸟兽散,洗洗爬上自己的卧铺睡觉了。躺在卧铺上,才有人出声,说陈栩小子赢了钱,明天让他请客吃饭,陈栩也不赖账,一口答应下来。
他的镯子值一百块,大家伙儿不也没逼着他拿一百块来做赎金嘛。打牌就是凑热闹打发时间,真计较钱就变了味儿了。
第二天,大家放任了睡到自然醒,洗洗涮涮也将近晌午了。陈栩自动拿出赢的二十来块钱,说中午一起吃饭。
李向前作为此次的带队,也乘兴凑个热闹:“咱们的活动经费还有剩的,你那二十块不够,剩下的我补上,但不能太出格,我也出二十块吧,再多了,概不负责了。”
有人出钱吃饭,不管男女老少都很高兴,热热闹闹一起离了卧铺车厢,往餐车那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