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在啰嗦,只举一下手中的早点,笑着道:“我买了早点,京城特色门钉肉饼,成岭哥快去洗手,我收拾一下就开饭了。”
小秋这边拿碗筷摆饭呢,廖辰和吴戈秦戎却从大门外回来了。早起外出也就罢了,小秋知道家里没有爱睡懒觉的,可让她惊讶的是,这三个人不但一大早出了门,还抬回来一筐鱼回来。这些鱼体型略扁,身上有几道黑色横纹及细小斑点,鱼鳞细密,难得的是这些鱼都很大,最小的也有两尺出头模样,最大的一条差不多一米出头,足有二十斤!
号称‘鱼鹰子’的成海眼睛一亮,成岭却比他动作更快,几步窜过去,戳着最大的那条鱼惊叹连连:“哎唷乖乖,这么大鱼,得长了十好几年吧?”
成海慢了一步,也来到院子里的鱼筐边。他只是低头看了一眼,就摇头道:“不止十年……这鱼的鱼鳞太小,看不清环路,但仔细瞅,大概也能看得出不止十几道,最少在二十年以上。”
成岭被他说的一愣一愣的,不等作出判断呢,成海又说了:“看这鱼的模样,黑花细鳞,大嘴尖牙,应该是性子比较凶的鱼,吃肉……我曾听老一辈的人说,当年闯过关东回来的人说过,关外冰天雪地的,那边的湖里河里长的鱼大多是细鳞肉厚……我隐约记得说起过一种叫狗鱼棒子的,就跟这个长得很像。再看这鱼鳞上细密的纹路,鱼鳞小纹路细是一,天气冷鱼长得慢,鱼鳞上的环纹自然也细密。”
听成海这一番话说下来,其他人倒还罢了,廖辰和吴戈秦戎却已经露出满脸佩服来。
特别是吴戈,直接奔上前搂住了成海的肩膀,两眼冒星星地看着成海,感叹道:“大哥,你真是我大哥……你见都没见过,更没去过东北,居然就知道这么多……”
成岭满脸的不可置信:“成海说的什么狗鱼,还真让他说对了?”
吴戈咧着嘴笑得傻乎乎的,连连点头道:“可不嘛!这种鱼学名叫黑斑狗鱼,东北人习惯就叫狗鱼棒子。”
“哎呀,大海,你小子行啊!”成岭眨眨眼缓缓转头,然后一拳擂在成海的肩头,不敢置信之后,是赞叹和骄傲,毕竟这位是与自己一起从家乡来的兄弟,还是血缘很近的堂兄弟!兄弟有本事,他做哥哥的自然脸上也有光。
相对于之前说起鱼来侃侃而谈的样子,这会儿受到夸奖的成海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
他憨笑着挠挠头,低下头又迅速抬起来,脸上带着一片窘迫,摇头道:“我就是听人说……说起厉害来,咱们村之前有两个闯关东回来的老爷子,那才叫厉害。”小时候听他们话说当年闯关东那时的事儿,钻深山老林子、趟水泊子河沟子,老虎黑瞎子野狼群都是不算啥,最吓人的是一种咬人的蚂蚁和一种吸血的燕变虎子,两样东西一出动都是铺天盖地的,人要是遇上蚂蚁,那眨眼就能给啃成骨架子,要是遇上燕变虎子,那就瞬间给吸成人干,就剩一张皮包着骨头那种!
算了,这话说起来太吓人,他小时儿听了,吓得好些天睡不好觉……还是别说出来了,再吓着小秋就不好了。
一直没有说话的宋秀程听话说的差不多了,连忙出声招呼:“鱼先搁在院子里,先进屋洗手吃饭。”
说起来话长,好在也没耽误多久,众人进屋,豆浆还温乎,刚好入口。
第四百九十一章
吴戈匆匆洗把手,捧起一晚豆浆,咕嘟咕嘟喝了半碗。小秋将剩下的豆浆盛在锅里坐在炉子上热着,这会儿差不多也滚了,吴戈扯着碗又过来添满了,还招呼大伙儿喝两口,添点儿热的。
门钉肉饼自然是受到了一致的好评,糖油饼和豆腐脑也颇受欢迎,倒是豆浆,初次喝的成海有点儿不习惯,只觉得满嘴豆腥味儿。好在他并不挑食,觉得不太好喝也喝了两碗。只不过第二碗的时候,小秋给他加了两勺蜂蜜,这下再喝,成海就很满意了,喝完还咂咂嘴,颇有些意犹未尽。
吃过饭,廖辰自告奋勇留下来处理鱼,小秋却笑着拦了:“那么大的鱼,咱们这许多人,一顿一条也够了,还是不用都洗了,就那样放在大缸里冻上,啥时候吃啥时候处理就行了。所以啊,廖辰哥哥不用留下来干活儿,中午咱们在外边吃,晚上回来,现收拾也耽误不了晚饭。”
说着话,小秋又问吴戈:“吴奶奶那边可有了?”
吴戈笑着点头:“自然有了,你不用惦记那边。”
小秋又笑道:“昨儿哥哥们带来的特产,我收拾出来了,你记得晚上回家时带上。”
除了花生瓜干柿饼子这些特产,还有宋秀莲给吴爷爷吴奶奶做的手工棉衣棉鞋。这些手工衣裳鞋子样式上可能不太好看,但穿起来却绝对舒服。细棉布新棉絮,最是养人,老人穿着最好了。
成海成岭还带了信儿给小秋,说家里还准备了一些自己种的棉花,是宋秀莲用心挑的品质最好的二茬棉花,已经轧去了籽儿,雪白蓬松的棉絮。不过棉絮体轻蓬松,哪怕压结实了,一大包袱也盛不了三五斤,背着坐车太不方便,他们就干脆发了邮局。估摸着,没两天也就到了。
小秋记得自家人,吴戈自然欢喜不迭,连声答应着,又叮嘱小秋:“穿暖和了,这种天气出去逛可冷的很。”
吴戈问过小秋的鞋号后,废了好些心思,终于让他在文工团那边寻到了小码的特制军靴,而且是特供东北地区的,不但码子小,里边衬了毛皮的,穿在脚上绝对暖和。
小秋答应着,脚上穿了军用皮靴,身上则穿了件配套的军用棉大衣,同样是特供高寒地区的装备,絮了棉胎不说,里边同样衬了羊皮,隔风抗寒保暖性能极佳。就是款式有些宽大,即便小秋本身穿了棉衣棉裤,穿上军大衣后还是有些空荡荡的。
吴戈围着小秋转了两圈,扯扯空荡荡的大衣,有些嫌弃道:“吃饭时跟猫儿一样……看看这大衣,最小号穿上还像扯旗!”
小秋挖他一眼,扯回自己的衣裳,都懒得跟他说话,只去拿帽子和围巾。
围巾是小秋去G城带回来的羊绒围巾,柔软厚实又暖和,再搭配上吴戈给她的一顶军用翻耳帽——嗬,这小腰板儿一挺,还真有些小兵的模样!
成岭戴的是自己退伍前的军用棉帽,倒是成海,戴的还是当初吴海港给的军用单帽。小秋看了一眼,索性将自己头上的军帽摘下来给成海戴上,自己则戴了从G城卖的绒线帽,回头还不忘给吴戈交待,再弄几顶帽子来,成江成河两个哥哥都没有。至于成贵和小夏小冬,小秋去G城就给他们买了衣帽鞋袜,发了几大箱东西回去。
小夏戴的绒线帽,暖和又漂亮。小冬成贵戴的飞行员帽,保暖又帅气。可惜,小伙子和成年男子戴的冬帽却是没有的,厚实保暖性好的衣裳也没有……要不然,小秋也不需要吴戈替她操心寻摸军大衣军靴了。
一行人穿戴暖和了,也没骑自行车,步行着一起出了门去坐公交。第一站,自然是大门楼广场的伟人纪念堂,进行悼念。
小秋上一世来是九十年代了,再次排队进入青松翠柏掩映的纪念堂,时间却上溯了十几年,纪念堂落成不过两年,距伟人逝世时间才刚刚过去三年……这个时代的老百姓对伟人的感情仍旧深厚而真挚,人们排队进入纪念堂,个个神情肃穆,大部分人还没进门就已经红了眼。等到了内堂,所有人都控制不住自己哭起来,只不过似乎是怕惊扰到伟人的安眠,绝大多数人都强忍着悲恸,捂着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有个别控制不住自己失声痛哭出来的,却有工作人员立刻上前安抚,避免出现混乱。
亲眼见过伟人逝世时村里人人痛哭的场景,小秋对这些并不意外,她只密切关注着两位哥哥,特别是第一次进京的大哥成海,见他没进门就红了眼睛,她就直接挽住了成海的胳膊……还好,成海只是流了一脸泪,却没有情绪失控。
走出来之后,廖辰带着吴戈秦戎去取寄存的背包,其他几人找了个避风的地方等候,顺便平稳了一下情绪。小半个钟头后,几个人才收拾心情,离开纪念堂,一路向北,绕过纪念碑,大门楼就出现在众人面前。
廖辰笑眯眯地从书包里摸出一个黑乎乎的物件儿,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吴戈却惊喜地道:“照相机?!”
说着就伸手去接。廖辰也不迟疑,笑微微地将相机交到吴戈的手上。当然,顺手也将相机背带替吴戈挂在了脖子上。
“哎哟,还是最新型的……廖大哥,你可别告诉我,里边装的是彩色胶卷?”吴戈惊喜的满脸反光,高高大大的一个人,这会儿偏偏露出了一片孩子气的喜悦。
“有何不可?”廖辰笑眯眯地摊摊手,一边就着相机,给吴戈秦戎做了一个简单地教程,“打开开关,对焦,取景,拨交卷,按快门……是不是很简单?学会了么?学会了,接下来照相的任务就交给你们俩了。”
大门楼前的留影(合影)是不可或缺的,没在大门楼前留个影,咋好意思说你进过京城?有这么一张照片,拿回家往墙上一挂,嘿,都不用自家人说,凡是进门的都能看到,自然也都知道谁谁谁进京了。少不得大爷大妈大叔婶子们还得带着满眼的羡慕夸奖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