婶婶听了哭笑不得。
气已经解了,只是郑宇成花言巧语两句,自己便脾气全无,又恨自己不争气,于是守住了最后防线,又骂了句:“郑宇成,你怎么这么厚脸皮呢,我说是你不要脸!”
只是说着说着,便已经不是生气的口吻了。
竟是撒娇的口吻。
叔叔一看婶婶不气了,便又趁热打铁,继续讨好:“是是是,不要脸。”
“还赢三千,你不看看你输了多少。”
“是是是。”
小姑一看气氛缓和了,便又小声念叨了一句:“而且男人坦白自己输了多少,事实上,基本是输了它的两倍。”
叔叔回头瞪了小姑一眼:“郑恩惠,你闭嘴。你以为天下男人都跟周明一个样儿啊?我说输了多少,那就是输了多少。”顿了顿,“而且也不是人家周明的问题,人家挺好,你那么厉害,跟母老虎似的,他输多了敢老实告诉你吗?我就不一样了,我老婆宽容大度,我就敢如实说。”
小姑:“……”
婶婶则狐疑地问了一句:“真没骗我啊?”
“没骗!不信你问小王去!”
小姑翻着育儿书,又幽幽插了一句:“这种事,当然要事先串通好喽。”
叔叔:“……”顿了顿,又指使周小明,“周小明。”说着,像指使小弟一般用下巴指了指小姑,“揍她!”
小姑便瞪住了周小明:“你敢!”
婶婶则打了叔叔一下:“别老指使周小明!打人都成习惯了,这习惯多坏啊?都是你教的,周小明,不听他的。”
周小明也口齿清楚地回了一句:“舅舅!你别总叫我打人,要打你自己打,不过你要是打我妈妈,我就告诉我爸爸!”
叔叔:“……”
小姑则把周小明搂过来:“好儿子!没白养你。”
僵了一晚上的气氛,便如此缓和了下来。
叔叔知道这几天因为自己打牌的事,婶婶一直过得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留神,不知又要搭多少钱进去。不过人到了牌桌上就是如此,输急了眼,理智早已丧失,总想一直打一直打,总觉得能一把赢回来。
不过现在,叔叔已从那个怪圈走了出来。
又搂着婶婶哄了好一会儿,保证以后再也不玩那么大。
只逢年过节,小赌怡情。
小姑一边翻书,一边注意到叔叔那巧言令色的样子,不禁咋舌。
过了一会儿,又忽然想起叔叔拎来的黑色塑料袋,也不知里面是什么,会不会是吃的,便叫一美打开看看。
一美便小心翼翼打开了袋子。
生怕惊扰到旁边那两位正在腻歪着的人儿。
一美这只单身狗,不仅在外被同学虐,回了家,还要被这对老夫老妻虐,且杀伤力几乎是□□级别。对于年轻小恋人秀出来的的小情小爱,一美是不感冒的,而这对夫妻一起携手走了这么多年,现在孩子都要生孩子,还能如此情意绵绵,你侬我侬,简直叫一美羡慕嫉妒。
而打开袋子,看到里面的东西……
一美白眼更是翻到了天上。
小姑问:“是啥?”
一美小声对小姑耳语,像告状:“桃酥!”
小姑:“……”
看到叔叔婶婶正搂搂抱抱在一起,小姑心里不舒坦了,于是强行插入:“哥。”
“嘎哈?”
对妹妹说话,语气不知比对老婆说话糙了多少倍。
“我想吃披萨。”
叔叔不耐烦道:“叫周明给你买去!”
一美也捣乱:“我想吃雪糕。”
“自己买去!”
一美:“……”
简直受到了暴击——
婶婶有叔叔,小姑好歹有小姑夫,而自己,竟一无所有……
婶婶便对叔叔说:“你就出去一趟买回来吧,大家都念叨一晚上了,晚饭大家都没吃多少,现在都饿了,去买披萨、雪糕,再买点桃酥回来。我本来下午要去买,结果一眨眼就忘了,再买点水果去,快去。”
叔叔便转身看着小姑、一美的方向:“该吃饭的时候不吃饭,现在又要吃什么?天天嚷着减肥,还天天晚上宵夜,什么毛病。”说着,又温柔地奉上自己的桃酥,“桃酥我给你买回来了,就知道你想吃。”
小姑听了,做出呕吐的动作。
旁边,周小明又叫嚷了一声:“舅舅!我想吃菠萝!”说着,蹦来蹦去地喊起了口号,“吃菠萝!吃菠萝!”
婶婶便对叔叔说:“你就去一趟吧,我晚上也没吃多少,也想吃点水果,吃点雪糕啥的,想吃点凉的。你再买盘披萨回来,人家恩惠是孕妇,想吃什么就得立刻吃,肚子里怀着你外甥女呢,为了你外甥女,快去。”
也只有婶婶使唤得动叔叔。
叔叔不愿动弹,但嘴上念叨了句:“披萨,水果,雪糕是吧?”
三人回答:“嗯!”
叔叔不想自己出门,目光便在大家面前一扫而过,想抓个壮丁陪自己一起去,婶婶便算了,怕婶婶累着,小姑怀了孕,也算了,好欺负的也只有一美和周小明两个小辈儿。
于是对一美说:“走,一美,换衣服。”
“啊?我去干嘛?”
“一起出去走走,活动活动。”
一美立刻拒绝:“不行,我还得洗澡呢,叔叔你自己去吧,等你买回来,我也洗完了,正好吃点宵夜睡觉。”
婶婶也说:“对,一美今天刚下飞机,舟车劳顿的,你让人家歇会儿。”
叔叔便把周小明抱过来:“周小明儿,跟舅舅走。”
婶婶便说:“对,周小明,你跟着一块儿去,有什么想吃的叫你舅舅给你买。”说着,给周小明换了衣服。
叔叔便一把抱起周小明说:“走喽!”
周小明一脸不情愿。
婶婶便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一美说:“你看,你叔越来越像人贩子了。”
每次叔叔和周小明在一起,便像个人贩子。
…
等叔叔离开——一美不愿动弹,但拖延了一会儿,还是起来收了一下行李,又拿出洗漱用品与换洗衣物,准备洗澡。
小姑则散下了自己的头发。
把头发扯到眼前看了一会儿,见一头油,不洗不行了,但身子笨重,每次洗澡都几乎要虚脱,便纠结道:“哎……洗不洗啊。算了算了,今天先冲一下,明天叫周明给我洗头。”又顿了顿,“不行,这头发,看着恶心死了。”又顿了顿,“算了算了,还是叫周明给我洗。”说着,喊了一声,“郑一美!给你小姑放热水!”
一美:“……”
小姑:“你小姑怀孕了,身子不方便!”
一美:“……”
给小姑放好了热水,一美又卸了妆,便自己去冲澡。
正值夏天,浴室里闷得叫人透不过气来。于是匆匆洗完,迅速换上一条碎花睡裙,便擦着一头滴水的头发走了出来,回到房间,完成了一系列护肤工序,便坐在书桌前照着小镜子吹头发。
头发吹到半干时,客厅里传来一阵乱七八糟的声响。
想来是叔叔买了食物回来了。
一美又吹了两下,便迫不及待放下了吹风机,见大家都围在饭厅,便走到了餐桌前,从黑色袋子里挑了一支雪糕吃起来。
刚洗了澡,一美拨弄了一下头发,便闻到自己发丝间散发洗发水芬芳的花香,把雪糕送到嘴边,又嗅到从自己的手腕上,传来身体乳清新的水果香气。又有从饭厅、阳台两面窗子里徐徐吹进来的过堂风,凉凉的、温柔地裹挟她展露的四肢,吹拂她半干的头发,又舔着甜甜的雪糕。
这简直是神仙般的享受。
第173章 .
吃了宵夜,第二日总是格外贪睡。
婶婶早上起来,简单帮姥爷准备了早饭,准备完便又回去睡了个回笼觉,一觉睡到九点半才醒。叔叔喝了小酒,睡到十点,舟车劳顿的一美与怀了孕的小姑更是一觉睡到十一点钟。
也就周小明起得早。
醒来后,去婶婶房里摇摇婶婶,结果婶婶睡得迷迷糊糊的,看到周小明进来,睡意朦胧地说了些什么,便又再次睡去。周小明便又咕噜噜跑到了一美房里摇摇一美,一美便敞开了被子说:“来,一起睡。”
周小明便钻进去躺了一会儿。
被子沾上了一美身体乳、香水等的气味,闻起来香香的,不像妈妈,怀孕之后不用香水,衣服、被子上全是纺织物的臭味。
一美便抱住了小家伙。
周小明在一美怀里躺了好一会儿,又觉得无聊,便一个转身下了床。
…
婶婶醒来,发现时间已经九点四十,快十点了。
往常这个时间,周小明早已经醒来喊饿,只是婶婶走出房门一看,见客厅里没人,翻了翻卫生间也不见周小明,又小声推开了小姑房间,也没有,去了一美房里也没有。
周小明这是去哪儿了?
正奇怪着,打开了姥爷房门,想问问姥爷看没看见周小明,而门一开,见周小明正在姥爷房里呢,吃着婶婶给姥爷买的玉米软糖——极其古老的款式,书庭、一美都嫌难吃,但老人家喜欢,市面上已不多见了,想买到还要花些心思。周小明正乖巧地跪坐在床上,在姥爷旁边,面前铺了一张世界地图,姥爷戴了一副老花镜,又拿了一个放大镜,给周小明讲世界地理,脸上挂着极其慈祥和蔼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