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林宇轩一个人愣在原地,曹子薇迅速甩开他的手:“你弄疼我了!林宇轩!你真的是王八蛋!”说着,她放声大哭。
…
到了食堂,一美打了一份小鸡炖蘑菇,打了一份炒青菜,加一碗排骨汤,总算吃上了饭,正大口吞咽着,一抬头,便见对面的林琳一副恹恹的样子,正拿筷子扒拉盘中的米饭…
哎,林琳…
都说食色性也,都说饮食男女,而林琳呢,却对哪一个都不感兴趣,人类最最基本的欲望,林琳一个都没有,也不知她人生的快乐,还能从哪里获取。
也难怪,每天都是这样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吃到一半,一美忍不住问了一句:“林琳,林宇轩他…在追你吗?”问完,一美想扇自己一巴掌,这么明显,要是都看不出来,她就是个傻子!
林琳沉默。
一美几乎确定林琳已经无视了自己,毕竟,她常常这样无视自己,她都习惯了…林琳却忽然应了一声:“嗯。”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暑假。”
“你讨厌他吗?”
“不讨厌。”
“那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一美并非想撮合,而只是好奇而已。
只是这一句,林琳真的无视了,一美也无所谓,因为林琳能回答自己这么多“无聊”的问题,一美就已经很知足,甚至是很惊讶了。
而林琳只是在想,为什么不接受…
她又为什么要接受呢?
接受之后呢?
又能怎样。
约会、出双入对、接吻、做//爱吗?
无聊!
当然,学习也无聊,但她现在只想考一个好大学,找一份好工作。她没有兴趣爱好,亦无任何伟大理想,她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于是,只能在世俗的阶梯上,一步一步一步地向上走。
…
那天中午之后,一美总是频频注意到曹子薇。
在以前,曹子薇是林宇轩女朋友,又长得天真可爱,在学校,也是一个风云人物,至少无人不知曹子薇是谁,若不知,补上一句“林宇轩女朋友”,这样一来就真没人不知道了。
和林宇轩在一起时,曹子薇衣服又多,为吸引林宇轩注意,总是频频更换衣服,在学校,总是脱了校服外套,露出里面漂亮的内搭,哪怕是在冬天,也会每天换一个大衣,半个月不重样。
头发也是齐刘海、BOBO头。
齐刘海,短头发:所有发型中,最难打理的两者结合在了一起。早上起来,想必头发一定睡得乱七八糟,只是曹子薇每一天的发型,都是整整齐齐,想必是认认真真压过了。
只是自从与林宇轩分手,一美每次见曹子薇…
她的头发长长了一些,已经过了学校可以披下来的标准,于是,拿一个电话线似的大发圈随意一绑,绑得乱七八糟,后面常常是凸一块凹一块,还有几撮从两侧散落下来。
衣服也是,每天套着肥肥大大的校服外套,一副邋里邋遢的样子。
像是失去了林宇轩,便整个人都垮了下来。
她的自尊、她的自我价值,一切都垮了下来,她拿自己当一块烂抹布,随意丢进了人群。
再一次见到曹子薇,是在办公室。
一美去送作业本,见曹子薇,二班班主任,以及曹子薇的爸爸妈妈都在,像是二班班主任发现了什么,叫了曹子薇的家长。
曹子薇一家三口颜值都高,又穿得讲究,像一个体面的中产之家,却在办公室哭成一团。
曹子薇泪如雨下,情绪激动而抗拒,大声喊道:“我就是喜欢他!就是喜欢他!你们让我怎么办?这几天我有多难过,你们知道吗?你们根本不理解我,不体谅我,我痛苦得快要死掉了,你们却让我更痛苦!”
曹妈妈化了精致妆容的脸,早已哭得通红,听到女儿的话,用力抱住了女儿:“子薇!爸爸妈妈是怎么了?怎么会让你有了这样的感受!你知不知道爸爸妈妈有多爱你!”
而曹爸爸,只是严肃而认真地看着她:“子薇,你今年才十三,你以为这是爱情,其实,再过几年,你会发现这一切不过只是过家家!”
老师也说:“是!才十三岁,你懂什么叫爱情吗?”
是这样吗?
她真想问问老师,那她懂什么叫爱情吗?
爱情就是柴米油盐酱醋茶。
爱情就是家庭,是责任。
是两人一起毫无感情地共同抚养一个孩子长大。
这才叫成熟的爱情观,对吗?
世人都说,她的爱情、她的痛苦,不过只是一场过家家,是幼稚、是矫情。但她为什么会觉得,这是她成长到现在以来,最痛最痛的一件事了?
她才只有十三岁,却过早地偷尝了如蜜的爱情,又过早地尝尽了孤独、寂寞的滋味。
她是一颗小花苞,却过早地被人扒开了花芯。
她迅速地开放,又迅速地凋落了…
第30章
[温暖的大巢]
在上学时,除了衣服,零食也是有流行的,每个时期,班里都有一个特定的零食。某个新口味的雪糕、薯片,或某个新出品的辣条、饮料。
而一入冬,大家纷纷喝起了优乐美奶茶,握在手中可以暖手,喝进去了可以暖胃,十分舒服。
有钱人喝杯装的,里面有粉末,还带了一小盒椰果,没钱了就喝袋装的,一块钱一包,味道都一样,只是少了椰果。
在校门口下车后,一美说了一句:“姐姐,你先进去吧!”便跑进小卖店,买了两杯奶茶,打算送林琳一杯。
不过想来,林琳八成是不会要的,她一向不喜欢甜食。
林琳啊…
一切能让人幸福的小东西,她全都不喜欢的。
如果林琳不要,她便留着明天喝。
只是当第一节 课结束,一美从书桌下一手一个地拿出两杯奶茶,大方地递给林琳一个,说:“林琳,我们冲奶茶喝吧,我送你一个!”时…
一美已做好被拒绝的准备,只是趴在桌上的林琳,却慢慢坐了起来,问了一句:“好喝吗?”
“好喝啊!”
林琳顿了一会儿:“走吧。”说着,站了起来。
一美笑着,也站了起来,笑中有惊喜,又有一些个得意,这些天,她看到林琳在一点点“进步”,这样的“进步”,想必也是因为自己吧?
两人去茶水间泡了奶茶,一美把一杯微烫的奶茶捧在手上,小口小口喝着,只觉得甜丝丝的,竟暖到了心里。
…
一入冬,人的情绪,仿佛总是处在一种无望,像林城冬天灰蒙蒙的天。
一美便是在这样的无望中,一点点坚持着什么。
早上六点,外面天还青着,而闹钟一响,一美便立刻清醒,没一点犹豫地从温暖被窝里爬出来,走进洗手间,开始刷牙、洗脸、绑头发。
那本厚厚的习题集,也已经解了三分之二,每道题都认认真真写上了完美的过程,不会的题,也工工整整整理到错题本上。
一美翻开习题集,左边一半是做过的,右边一半是没做的。一美把它们捏在手里,感到左边厚实、丰满,而右边,似乎只剩薄薄的一点,便觉得踏实、舒服极了,充满成就感。
周末,一美和婶婶去做瑜伽。
她闭上眼,一边保持艰难的动作,一边告诉自己再用力一点,动作再标准一点。完成了一个动作,还会有下一个更高难度的动作,难度无上限,但她想一次次突破自己的底线。
这段时间,她像和什么杠上了…
有一支中性笔,不知怎的,油出得断断续续,一定要很用力写,才会写出字。一美不缺那一支笔,大可扔掉,却还是坚持用它,一直用到手都痛了,用了四五天,好不容易才把油用完,抽出笔芯,扔在书桌边一个张着嘴的粉色小猪垃圾桶中,发出“吧唧”的声响。
那一刻,不知道为什么,她只是觉得爽。
后来她才明白,她不是和习题集杠上了,不是和瑜伽杠上了,不是和那支笔杠上了。
她是和她自己杠上了。
…
寒假中途,春节前夕,家里又多了一口人,便是二姨女儿白珊珊。
二姨二姨夫最近闹离婚,是二姨夫提的,不因二奶、小三、私生子,而只因“温良恭俭让”的二姨夫,受够了二姨自私自利的丑陋嘴脸。
二姨说,离婚可以,但房子、存款、女儿都要归自己,二姨夫定时要交赡养费,每月一千,而二姨夫的工资,不过每月两千三。
二姨夫说,房子、存款都归二姨,但女儿必须归自己。
二姨不干,于是这两天,两人一直打得不可开交,连电视都打碎了。是二姨夫打碎的,二姨要争房子,房子里的东西都属于她,她才舍不得打碎,何况还是新买的液晶电视。
二姨夫也不是故意的,是二姨认定了二姨夫外面有小三,否则两人孩子才11岁,他有什么理由离婚?于是拿菜刀砍二姨夫,二姨夫抢了刀,扔了出去,正好砸中了电视。
十一岁的珊珊一直躲在房间,锁上房门瑟瑟发抖,听到“嘭—”的一声巨响,便立刻开门看了一眼。
她看到爸爸控制着妈妈的两只手,两人撕扯在一起,像发疯的野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