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试是哪天?”
“再过十天。”
十天?林炎城眼睛一亮,“那只要我抓点紧,应该还来得及?”
他暗自琢磨该怎么运作。肯定不能等栽完稻再去县城了,那不如贿赂徐广进一回。
打定主意,他当机立断让林建党跑趟代销社买两包大前进香烟。
没一会儿,林建党就回来了,林炎城让林建党好好招呼周新民,自己揣着这两包香烟往大队办公室去了。
等他出了院子,周新民朝林建党道,“你爹为了你真是干劲十足啊。”
林建党刚刚听到两人谈话,云里雾里的。他爹似乎是在替他找工作,但是好像又遇到了什么麻烦。
“小伙子,你都会些啥啊?”周新民把林建党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通,挺朴实的一个小伙子。
林建党挠挠头,实话实说,“初中毕业后,我就一直在我们生产队挣工分。没有手艺。”
周新民本来也没对他报什么希望,又问,“那你想学点啥?”
林建党摇头,“不想学啥。”
周新民蹙了蹙眉,“你不想当技术工人?那只能到仓库搬东西干些体力活了?”
林建党怔了怔,试探道,“我真的能进厂?”
周新民没想到这小子还不知道他爹为他做的事,有心替林炎城说几句好话,便把他爹的事情说了一遍,“你爹为了给你找工作,可是冒着大风险的。你小子一定要好好珍惜啊。”他没说方子的事,也是因为买卖方子是投机倒把,他自然不能把这么危险的事告诉一个毛头小子。
林建党心里升起一抹愧疚。为了他,他爹被张二猛狠揍了一顿。
可他爹对他连句责备都没有,依旧掏心掏肺为他,甚至还到县城求表姑奶给他找门路。林建党一颗心仿佛泡在糖水里,甜滋滋的,又似乎要溢出来。
他的眼泪顺着眼角流进他嘴里,这眼泪甜得齁人。他抹了把眼泪,朝周新民道,“周叔,我以后一定会好好孝顺我爹的。”
周新民欣慰地直点头,“好小子,你爹没白疼你。”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周文茵从东屋出来,脸色有点不对劲,额头上全是细密的汗珠,周新民担心她任性耍脾气,忙道,“怎么了?”
周文茵朝林建党笑笑,然后拉着周新民到一边,搓了搓自己的两只胳膊,抖了个机灵,“爸,你快去看看我那屋。”
周新民怔了怔,笑了下,“好,我看看。”
说着,他背着手往东屋边上那间屋子走。
林家东屋一共有三间,周文茵住的是靠近堂屋边上这间,面积有十来平,屋里放了一张床,一口箱子和一张书桌,别无他物。
周新民视线落在那花里胡哨的墙上,暗自抽了抽嘴角,好悬没被吓住。他扶着门框,稳了稳心神,硬着头皮打量这间屋子。
任谁看到这一整屋的M主席头像都会头皮发毛?更何况他女儿尤其见不得这种太过密集的东西。
这老林家的闺女什么审美?这屋子还能住人吗?
偏偏始作俑者林芳秋还有些得意,朝周新民道,“周叔,你觉得我这屋子布置得咋样?干净不?漂亮不?”
干净倒是真干净,擦得一尘不染,拎包就能入住,可那么多双眼睛盯着,他真的很想问一句:姑娘,你就不觉得渗人吗?
“周叔,我听说城里人都爱干净,还特地往地上铺了一层木板呢,咱们家其他屋都是泥地。阴天下雨都会潮。这屋子就不会。”林芳秋随手挥了挥,指着这一屋子的画像,“还有这墙面也是。全贴了画像当墙纸,也不怕潮。”
周新民大松一口气,原来这姑娘是为了糊墙才贴了这么多M主席画像啊。他就说嘛,老林那么精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有个缺心眼的闺女。
可惜事与愿违,紧接着林芳秋就道,“我还听说那些知青是响应M主席号召才下乡来的,我就特地到代销社买了M主席画像。文茵姐天天看,肯定能高兴?”
周新民一口气堵在嗓子眼里,他能说他闺女看到这些画像才会睡不着吗?
不能!那不是冒犯伟人吗?
周新民拿她没辙,转头朝站在门外,迟迟不敢进来的闺女道,“文茵啊,人家帮你布置得这么好,你要感激啊。”
他拼命冲着闺女使眼色,周文茵也不是傻子,哪怕她心里怕得狠,也不能当着林芳秋的面说她布置得不好。
倒是林芳夏以己度人,屋里有这么多眼睛盯着,浑身凉飕飕的。周家父女不敢当面说林芳秋,以免落人话柄。可林芳夏跟林芳秋是亲姐妹,哪怕平时两人吵得再凶,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她扯着林芳秋的胳膊,趴在对方耳边小声道,“你怎么贴的全是画像啊,哪怕你换几张语录,交替着贴也好啊。这几十双眼睛盯着你,你不觉得太……那个了嘛!”
林芳秋还生她的气,不服气道,“就你能耐行了?连伟人都怕,你是不是干啥见不得人的事了?”
林芳夏气得直跺脚,扭头不理她了。
林建党见他们都在这屋,从堂屋走过来,勾头朝屋里瞅了一眼,好家伙一屋子的伟人。
他回头瞅了一眼周文茵,见她脸色红润,眼里明显有一丝乞求,瞧着怪可怜的。他的心像被猫挠了一样,痒得厉害,耳尖都红了,他忙回头,朝林芳秋道,“四妹,你买这么多画像,也不说分给咱们点。也太小气了。不行,我要揭几张到我屋里贴贴。”
说完,他扭头从自己屋里拿出一个捶子,进屋就拔了几颗钉子,揭了几张画报。
林芳秋气得直瞪眼,跑过来阻止,“大哥,你干什么?这是我辛辛苦苦给文茵姐准备的。你怎么能拿走?”
林建党从门口探头向周文茵征求意见,“周同志,能给我几张画像吗?也让我天天瞻仰伟人。”
周文茵忙点头,“行,行,你尽管拿。”
说完,她后知后觉发现自己说得太快了,担心林芳秋生气,忙从兜里掏出一把糖放到对方手里,“林芳秋同志,真是多谢你了。”
林芳秋看到这一把大白兔奶糖,气全消了。
林芳夏见大哥揭走好几张画像,也朝周文茵道,“周同志,我能要几张吗?”
周文茵正巴不得呢,“行,行!”
林建国拿着鱼杆,提着篓子从外面走进来,他身后还跟着小五小六。
听到两人最后这几句,林建国顺口道,“什么行行行?也给我来几张呗?”
周文茵忙点头,“好,好。”她朝林建党道,“多揭几张,每间屋里都贴两张。”
总之别贴在一间屋里。她实在受不了这个。
到最后,周文茵这间屋子只剩下四张伟人画像,每面墙上贴一张,倒是不那么渗人了。
林建党把弟弟妹妹全赶出来。让周家父女单独说些体己话。
林建国倒是无所谓,他还要把自己钓到的鱼放到水里呢。
林芳秋揣着大白兔奶糖回了自己屋。
林芳夏把家里多余的几张画像往相熟人家送。
林建党拿着捶子到处贴画像,还把小六喊过来帮忙掌眼。
林建军从包里掏出一包刚从江边树上摘的野果,每样都挑出一颗品尝,甜的留下,酸的就扔掉。
第18章
火辣辣的太阳炙烤着大地, 知了在树上放声高歌,吵得人异常烦躁。
徐广进拿着蒲扇在大队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他旁边的大队会计, 冲他挤挤眼, “哥, 你要是真热不如去找西边那个小媳妇败败火。”
徐广进挥了挥手,斥道, “瞎说啥呢。我这是热的。”
他摇得手都酸了,额头上的汗就像雨水似的流个不停。
他也没了耐心,所幸把蒲扇往桌上一甩, 身子往椅背上一仰,双腿往桌上搁, 眯起了盹。
林炎城进来的时候, 就看到他这副偷奸耍滑的惫懒样儿。
大队会计见林炎城过来, 担心他打扰徐广进睡觉,还朝他嘘了一声。
林炎城转了转眼珠子, 拆了一包香烟, 问大队会计借了一盒火柴,点燃后往徐广进那半张的嘴里塞。
没一会儿,香烟就吸入鼻中, 徐广进呛得眼泪差点掉下来, 腾得从椅子上跳下来。刚要骂人,一吸鼻子居然是大前门的味儿。
他也顾不上生气,四下望了望, “谁抽的香烟?”
林炎城指着地上被他甩掉的一根香烟,“哪,在那呢。”
徐广进也不嫌脏,忙把正在冒烟的香烟捡起来,往自己嘴里搁,他猛吸一口,惬意地吐出一丝烟圈。
虽然徐广进是大队长,可为了得先进大队,五星大队交的公粮从来都是全公社最多的,所以徐广进想贪污也没东西可贪。他最多就是不干活白拿工分以及每个月能得到上面补贴下来的六块八毛钱。
他外面的相好多,这么点钱都不够讨女人欢心,哪还舍得给自己买包烟抽呢。尤其还是三毛五一包的大前门。
林炎城以前也抽过不少好烟,但是后来他媳妇住院,他担心影响她的病情就戒了。乍然闻到,他还有点不习惯,猛咳了几下。
徐广进吸得挺舒服了,瞄到他手里还拿着剩下大包半香烟,挑了挑眉,“说,找我啥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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