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门 (简思)

　　十九分钟，对方结束了本次的采访。
　　“殷博士很感谢您抽空接受我的采访。”
　　殷博士起身，她在努力掩饰自己的不舒服，可对方是做什么的，还是观察到了蛛丝马迹。
　　“您……是不是身体不太舒服？”
　　“并没有。”
　　叫人送记者出去，殷博士在等江宁叙来问罪。
　　她看了看手腕上的手表，觉得时间差不多了。
　　应该到了。
　　江宁叙乘坐楼下的电梯抵达母亲所住的酒店一层，这一层安安静静的，听不到自己的脚步声，因为地上铺着很厚重的地毯，将脚步声都吃了进去。
　　房间的大门并没有关，而是敞开的。
　　江宁叙站在门口，敲了敲门。
　　“进来吧。”
　　他走进了屋子里，殷博士看了一眼进门的人，说：“要喝水吗？”
　　江宁叙带上房门，他就站在门口望着里面的女人，站在比较远的位置，说：“今天你找到了赵生生的家里是吗？”
　　殷博士的脸色变得很难看。
　　她觉得腹胀升级了，浑身又冷又热，又想呕吐。
　　实在不是一个好日子不是吗？
　　“是。”
　　她干过的事情她从来不否认。
　　江宁叙说：“她妈妈进了医院。”
　　殷博士专注地看着自己儿子的脸，她说：“这非我所愿，但就是这样的巧发生了。”
　　“妈，你想做什么呢？”
　　他不问就还好，一问火气就升了上来。
　　他的事情为什么不能交给他自己来做？
　　殷博士微微抬起下巴：“想让你们分手，因为不合适。”
　　“我自己觉得合适不就好了？”
　　“可你是我儿子……”殷博士站了起来，她很难去控制自己心中的怒火，这把火很快就烧了起来：“我作为母亲总有给意见的权利吧，我给的意见你总要听听的吧？你为了这个人你做了多少的荒唐事？宁叙啊，妈妈没求过你什么，只这件事，她和你不合适。”
　　那个丫头，太沉着镇定了。
　　太心里有数了。
　　这样的女人，很可怕的。
　　江宁叙点头：“嗯，因为你觉得不合适，所以你就去做了，你做之前丝毫没有问过我的想法，你将我至于一个非常难堪的境地，我的母亲做了什么，我还需要从别人的口中得知，妈你知道我站在医院，我羞愧的很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这个年代了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所以呢，她就撺掇着你来这里替她消气是吗？”
　　她的眼珠子瞪得越来越大，她很想喊醒儿子，你为什么就不肯清醒清醒呢？
　　她恨赵生生啊，因为赵生生完全带偏了她儿子的方向。
　　“妈，现在说的是你的问题，你为什么要一个劲的往她身上掰扯？”江宁叙头上的汗越来越多，他觉得很不舒服，但心里更不舒服，也许是刚刚吹了冷风，他的头很难受，他的腰也不舒服：“你做这些之前是不是应该尊重我的意见，她是我爱了十多年的人。”
　　“就因为你爱了她十多年她才敢这样放肆目中无人。”
　　母子俩眼睛对着眼睛，此刻彼此之间没有亲情的存在，倒像是彼此的仇人一样，殷博士的眼睛发红。
　　从来能伤到她的人就只有宁叙而已。
　　她的亲儿子。
　　“你毕竟把她妈妈气进了医院，她就是说些过分的话……”
　　“她不爱你，我在她的眼睛里完全见不到她对你的爱意，你知道她当时对我讲什么吗？”
　　要她说出来吗？
　　“你就像是个傻子一样的被她玩弄在鼓掌之中，你如果有看见她是怎么威胁我的，你就会后悔此刻这样对我讲话。”
　　“她就算是玩弄我，我也愿意。”
　　殷博士一愣，眼泪差点掉了下来。
　　江宁叙他讲什么？
　　他愿意是吗？
　　江宁叙试着冷静了下来：“妈，你并不清楚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生生她……将来要和她结婚的人是我，我足够了解她就好。”
　　不需要其他人去了解，不需要其他人去赞同。
　　“我是不清楚，但见这一面很多事情我看的就够清楚了，你现在听了她的话，你和她抱成团儿的对着自己的母亲下刀子……”
　　她被扎中了。
　　这就是她没有养育儿子的报应。
　　她早就说过，早晚有一天的，她会得到报应的，现在她就得到了。
　　“妈，我知道这件事情也不是她对我讲的，你总是曲解她，我出事儿的这段时间，没有她我就垮了。”
　　“你垮什么？你和她在一起，你就变成了随时会垮掉的江宁叙。”
　　这不是她的儿子。
　　她的儿子很优秀，并不是一个需要女人撑的人。
　　江宁叙无力。
　　“妈，这件事情以后不用你插手，如果我结婚，我会通知你。”
　　“在母亲和女朋友之间选择，你选择了你的女朋友，你知不知道她刚刚在医院对我讲什么？她有恃无恐的和我开了价格，你认为你们之间无坚不摧的爱情就是一场笑话。”
　　“是，我选择她。”
　　殷博士眼眶也跟着泛红。


第181章 就是一家人
　　“你选择她……”
　　殷博士说着这句话，眼泪唰掉了下来。
　　求而不得。
　　活到如今，终有万般的意难平大体都能笑着说，其实她的生活还不赖，可就是这个孩子，可就是他……
　　她想讨好江宁叙，她想拉近和儿子的关系，她想试着给予更大的支持，她想和宁叙亲亲密密哪怕就逛一次街，她想宁叙和她高高兴兴吃上一餐饭，可这些终究还是成了奢求。
　　一个女朋友，重过她这个当母亲的。
　　江宁叙意识到自己的话说的有些过重，他从来脾气就不会这样控制不住。
　　殷博士伸手去擦脸上的眼泪，弱者才会流泪，她不会成为弱者。
　　“这些年我疏于照顾你，我知道你的心里对我有很大的意见，我不是个合格的母亲……”
　　她的声音里透露出一丝的沧桑，她再成功又能如何，这份成功并没有人来分享，甚至刚刚脑中就闪过一丝的念想，如果宁叙没有太独立，需要她的一些帮助，是不是目前的环境对她来说会更好一些呢？可很快这种想法就被她给摒弃掉了。
　　如果是那样，那就不是她的孩子了。
　　“宁叙，妈妈很抱歉，这些年我做的这些不够完美，可我和你爸之间的婚姻……”
　　她和江朝阳之间，多一秒她都过不下去。
　　“能不能不要说这些？”
　　殷博士想好好和儿子谈一谈关于那段婚姻，关于家庭的毁灭，或许江宁叙心中还是会怪，但至少母子之间不应该有隔阂，自己的想法也应该说给他听听，她这些年过的也是很不如意，至少在孩子的抚养权上面很不如意。
　　可江宁叙的眼神吓到她了。
　　那并不是看亲人的目光，而是看待一种颇为生疏的人的冰冷眼神。
　　她的心，狠狠揪了一下。
　　一瞬间，时间好像被凝固住了。
　　一个有着千言万语，一个一句话都不想听。
　　殷博士盯着江宁叙，她没有收口，她还在继续。
　　“……当初离婚，我要过你的抚养权是你父亲那边拦着，他们不肯给我……这些年他做了什么？你所看见的他是个好父亲，可他管过你吗？除了金钱，他对你付出了什么？他再婚却还抱着不切合实际的想法，你信不信只要我肯招招手，他就会抛弃他现在的家庭……”
　　她的本意是说江朝阳并不是个负责的男人，她为宁叙的继母感到悲哀。
　　那个女人真的是个好女人，可男人却不是。
　　江宁叙对殷博士大声地说：“够了。”
　　殷博士住口。
　　江宁叙的脸上非常平静，他的眼中黑漆漆一片，一点光都没有。
　　他说：“我从小到大只有一个希望，就是希望你们不要在我的面前说对方的坏话。”
　　可惜了，他现在都已经三十好几了，他的父母还在继续，还在互相抱怨，还在互相撕扯着对方的老底。
　　他不怪父母离婚，但离婚以后不能做朋友，那是不是可以不见，不说不抱怨？
　　江宁叙离开了母亲的房间，殷博士坐在椅子上没动。
　　她在事业上顺风顺水，她很成功，可在私人感情上她或许还不能够明白，江宁叙想要的是什么，他最稀罕的是什么。
　　……
　　江宁叙母亲找到陈秀芝这里的事情，就暂时算是告一段落了，没有后续。
　　赵生生不提，陈秀芝也不愿意提。
　　倒是江宁叙半个月以后的手术非常顺利，医生说恢复的良好，同一天赵生生换了新车。
　　军招去医院看江宁叙。
　　“来了。”
　　军招随意坐在床边，看了一圈，没瞧见赵生生。
　　问：“嫂子呢？”
　　“她去上课了，还没下课。”
　　军招：“不是都晚上的课吗？”
　　现在白天也开始上课了？
　　江宁叙笑：“不是，她学了点别的。”
　　军招听过以后摇摇头，他其实挺佩服赵生生的，就好像每天的时间都很多一样，做了这个还会做其他的，不是在学习当中就是在去学习的路上，他是没办法想，可能大家不是一个世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