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未易喂完了一小碗,问:“还要么?”
“要……”末末拖了一下尾音,听起来比较幽幽。
他白她一眼:“司徒末,好好讲话。”
末末委屈地吸吸鼻子:“我难受……”接着拖尾音。
他还真是唾弃自己,明知道她是装出来的,还这么心甘情愿被奴役,听不得她装得可怜兮兮的。
末末一整天都享受着自己不用动手也可丰衣足食的生活,真是有老公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第二天顾未易早上八点多的飞机,他不让她送机,让她好好休养,她其实也不想去送,就真的躺在床上,巴巴地望着窗外,她这儿很少看得到飞机的,很好。
第三天,末末带着想念的心情有气无力地去上班,公司的气氛有点古怪,她也没在意,她忙着想她的老公。
第四天,末末忽地想起她的广告,就屁颠颠跑去问铁哥比赛的流程和进度,铁哥跟她讲了很久的话,但都是废话,没有一句是重点。末末敬他是前辈,就勉为其难地听着,等到他讲完要走才拉住他问:“铁哥,那我的广告到底入围了没?我看到电视在播了。”
铁哥抬了抬左手,作势看手表,说:“我约的客户该来了,有空再慢慢告诉你。”
不用等到铁哥有空,末末下午就知道怎么回事了,据说孙经理在替她和晓晴师姐报名的时候手误,把俩人的名字和作品弄颠倒了,然后末末的作品入围了,署的是晓晴的名字。
末末一开始还很单纯地问,那什么时候能把名字改过来呀?
八卦给她听的老鸟同事同情地看着她说,你说呢?
末末好一会儿才明白过来,气得手都抖了,一口气冲进孙经理的办公室,质问:“孙经理,我希望你就广告的事给我个交代。”
孙经理抬头看了她一眼,接着翻文件:“什么广告的事?”
末末握紧了拳:“我和李晓晴的广告署名被你弄反了。”
孙经理放下文件,说:“哦,是吗?我查查看。”
两分钟。
他严肃地说:“没有弄错啊,李晓晴拍的是公益广告,你拍的是商业广告,你拍得也不错,只是商业广告的噱头比不上公益广告,不要气馁,下次努力就是了。”
末末讶然,亲眼见证到如此无耻的睁眼说瞎话技术让她半天回不过神来。
她反应过来后第一个想法就是冲出去找晓晴师姐。
李晓晴眨着她那无辜的大眼睛说:“我也不太清楚情况,公司安排的。”
末末无语了,看着她那无辜的样子,突然胃一阵翻腾,恶心。
于是整个下午末末找遍了所有参加了这支广告制作的人,有的人吞吞吐吐说不知道;有的人推脱说没有参加这支广告的制作;有的人恬不知耻地说明明是李晓晴的广告呀;有的人好心地劝她说算了吧,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她最后一个电话打给了铁哥,经过了一个下午的洗礼,她冷静得不得了,事实上她从尾椎到颈椎,都是凉的。
打了快十通电话,铁哥那边才接起来,声音很匆忙的样子:“司徒,我在见客户呢,待会儿回你电话。”
末末淡淡地说:“铁哥,不用了,我讲几句话就好。”
那边沉默,终是没挂上。
末末语气特平静:“铁哥,这些日子来多谢你的照顾,我待会儿就去交辞职信,以后恐怕是没什么合作的机会了。我顺便告诉你,李晓晴和孙经理在一起,我撞见过两次,一次是我刚上班,趴在桌上睡觉,见到她坐在一个穿皮鞋的人腿上,中午她就给你买了一双一样的皮鞋;一次是在公司厕所,她和孙经理在外面接吻,我亲耳听到她叫孙经理的名字,那天晚上你带她回家见家长了。再见。”
末末挂上电话时手抖了一抖,自己也无耻了一把,很好。
把辞职信放在自己的桌子上,她就离开了,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她脚步踉跄了一下,明晃晃的太阳照得她心寒,太阳底下,怎么就这么肮脏呢。
第46章
管理员伯伯很亲切地跟她寒暄:“小姑娘,走路小心点呀,你又送设计去给客户啊?”
末末苍白地一笑,想与他说几句道别的话却不知道该怎么说,只得摇摇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回到宿舍,末末安静地收着东西,平静到自己都觉得很恐怖。
收好东西她就坐在客厅里发呆,等搬家公司的车。
门铃响了好几遍末末才回过神来,深吸了一口气去开门,小室友沈雯雯忘了带钥匙。
沈雯雯泪眼汪汪地问她:“末末姐,你要走了啊?”
末末笑一笑,摸摸她的头说:“是呀,你哭什么呀?”
沈雯雯扁着嘴说:“我舍不得你,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对你,太过分了!”
末末还是笑:“你实习不是也快结束了?我找到新工作就请你吃饭。”
“末末姐……”
“搬家公司的车来了,帮我拿点东西出去好吗?”
“末末姐……”
“好啦,别跟生离死别似的,乖,帮我搬东西才是王道。”
又回到顾未易的公寓,搬过来的东西堆得乱七八糟,末末赤着脚盘腿坐在地板上给顾未易打电话,一遍没接,两遍没接,三遍还是没接。她知道他可能在做实验,或者在做报告……总之,他有很多很要紧的事要做,每一件都可能让他错过她的电话。
她半靠在纸箱上翻手机电话簿,一时间竟然不知要拨给谁:虎妞?不行,不能再给她添乱了,她和虎子分了,毕业前两人信誓旦旦地说要去领证,后来也不知道因为什么事就分了,虽说虎妞表现得很坚强,但末末哪里敢拿自己的事去烦她;梦露?不行,照她那轰轰烈烈的性格,加上广告里有她的出演,她非跑到公司去放火;傅沛?不予考虑。
天慢慢地黑下来,她也不开灯,就一直盘腿坐着,坐到腿麻了,就滑到地板上躺着,望着窗外点点的星。
顾未易的电话总算是来了,他说:“对不起,我刚刚在考试。”
考试?太合情合理的理由了,末末持着电话想发脾气都不知道从何发起,嗯了一声后就沉默着。
“怎么?生气了?”他带笑的声音让末末心里更是难受,人有时候自私起来是可以很恶毒的,受了伤害,便想着伤害别人,而且专挑最亲近的人,因为心里明白,只有最亲的人才愿意事后原谅你。
末末咬咬牙,撂了狠话:“顾未易,我要离婚。”
“行呀,房子是我名下的,归你了,我是我名下的,也归你了。”他顿了一顿,“说吧,受什么委屈了?”
最后一句话就像是拉开了末末的水坝,哗啦啦泪水就下来了,边抽泣边诉说着委屈,顾未易也不出声,就让她这么哭着闹着骂着,末了问她:“那咱不离婚了吧?”
末末又哭又笑,骂:“你浑蛋,神经病,也不安慰安慰我,我就离,明天你给我滚回来离!”
他说:“别呀,你想想,你现在是无业游民了,再加上离婚,那影响多不好啊。”
末末扁嘴:“你真的不安慰安慰我哦?”
顾未易叹了口气,说:“有我呢。”
她撇撇嘴,说:“有你顶个屁用,山长水远的,我感应不到。”
他说:“斯文点啊,顾太太。”
……
顾未易从头到尾没说几句安慰的话,倒是在她边哭边骂时还插科打诨地胡扯,但是说来奇怪,电话挂上后,末末觉得也没那么委屈了,突然觉得这也没什么了不起,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爷逛马路。
于是末末提起精神收拾东西,正满屋子找刀子开纸箱,手机又响了,她以为顾未易良心发现要来哄她了,哪知道拿起来一看,李晓晴。
末末深吸了一口气,接了起来。
晓晴的声音沙哑,但还是不损她恶狠狠咬牙切齿的语气:“司徒末,我跟阿铁分手了,你高兴了吧?”
末末冷笑一声,回:“高兴。”
晓晴气急败坏地叫:“司徒末,真看不出来你是这么阴险的人!”
啊哈,啊哈,啊哈哈。
末末笑到快背过气去,才说:“还行,那是师姐您教育得好。”
晓晴的声音忽地哀伤起来,说:“末末,这样对你有什么好处呢?”
敢情她还想演戏呢?
末末声音也跟着哀伤起来,说:“师姐,我这不还是为了你好么,我上次在厕所听到你很烦恼不知道怎么跟铁哥提分手,我就一直挺替你担忧的,今天想说反正我要离职了,临走前做做好事,了了你的心事嘛,你也不用太感激我,你教会了我人生这么宝贵的一课,我回报一点也是应该的。”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会儿,嗤了一声说:“我还记得你有个天才男朋友呢,叫顾未易是吧?他高中时谈了一场轰轰烈烈的爱情,高二就弄大人家肚子,高三就想着抛弃人家,我听说那女孩子还为了他自杀呢,我觉得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