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儿去清河镇看过了，医生也诊不出来是什么病，让我们去上海大医院治。我们没钱只好把我大姐先背回来了。你看我大姐的腿都不能动了，好像是神经性肌肉炎……”
杨春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真的啊，太可怜了，咋屋漏偏逢连天雨呢！”
姚金凤将信将疑，可是杨春的眼泪由不得她不信。杨梅正掩着嘴强忍住笑，见姚金凤看向她。干脆抬起双手捂住脸呜呜哭了起来。
“我大姐太可怜了，婶子帮忙救救她吧。”
杨春哭得梨花带雨拥着杨桃，又抹了一下眼泪起身要和姚金凤说话。姚金凤吓得几步退到门坎，差点摔倒。
“这事我得问问王家的意思，你们好好照顾你大姐，等我回头给你们带话。”
姚金凤感觉杨桃的怪病可能会传染，不然杨梅和杨春的脸色都不太好，她可不想在杨家这个病窝里多呆一分钟。姚金凤说完话人已跑到门外，怕杨家姐妹会缠上她，不忘抬手把杨家大门给关上。
杨梅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笑得眼中带泪说话岔气。
“小妹你也太能演了，你怎么说哭就哭呢，跟电影里的小花似的，你应该去当电影明星。”
去年国庆节大溪村放了一场露天电影《小花》，让杨梅看得痛哭流涕久久难忘。这会她像发现新大陆一样看着妹妹。
“当电影明星有什么好，到处拍戏都不能和你们在一起。我发誓永远和你们不分开。”
杨春已换上平静的神色，一边帮杨桃盖好被子一边说。
杨桃哭笑不得，可是又不能责怪妹妹。只能长长叹息着望着烛光照不到的屋檐。困难太多了，就像一道道过不去的坎，如果再找不到人帮忙拉扯一把，将来还有将来吗？
“春儿，我知道你不喜欢姚金凤，可是她是现在唯一能帮咱们的人。我过年就二十一了，如果再不嫁人就成老姑娘了。王富贵家离这不远，我如果嫁过去还能经常回来照看你们。再说王富贵长得也不错，还学了木匠手艺……”
“大姐，你是想王家的两百块钱聘礼吧？你不用想了，我说了我和二姐上学的钱我有办法。你相信我，王富贵不适合你，还有更好的男人等着你呢！你不用着急。二十一岁很大吗？只要自己觉得幸福，四十岁不结婚也无所谓。”
杨春的话让杨桃和杨梅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第三十一章 笑料
现在向大姐二姐灌输自己的生活哲学显然为时过早了。
杨春一手搂着大姐一手拉住二姐，告诉她们刚才在姚金凤的茶水里加了料，这会姚金凤一定夹着两腿迫不急待的到处找厕所呢。
“难怪你把大姐珍藏的茶尖泡给那个妖婆喝，快说快说你加了什么料？”
杨梅迫不急待凑近杨春。杨桃紧张地望着杨春，她怕小妹又要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
“陈年墙土和巴豆粉。”
“啊！那姚金凤不得上吐下泄？”
“要的就是这效果！”
“小妹你真行……”
杨春和杨梅笑闹着抱在一起滚到床上，突然想起大姐杨桃的腿伤，又一骨碌爬起来，可是还是无法忍住报仇后的痛快，两个人又笑趴到了桌子上……
第二天杨春去上学的路上听人说，姚金凤昨天晚上因为路滑掉进沟渠劈了腿，回到家以后上吐下泄折腾了一夜，把卫生院的赤脚医生请回家也不见好。
“你说姚金凤是不是冲撞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柳香菊拉住杨春神秘地小声说。
“不要迷信。你可戴着红领巾呢，小心我告老师去。”
“你，你不会的。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追我呀，追上我就放过你。”
杨春嘻嘻笑着往前跑去。柳香菊跺了一下脚，暗怪自己不该和杨春什么话都说。一边喊杨春等一等，一边把书包斜挎在背后朝杨春追去。
柳香菊还真怕杨春去老师那里打小报告，那她这个学期的三好学生就当不成了。
“杨春。”
江山拦在杨春面前。杨春来不及收住脚差点扑进江山怀里。杨春急忙抓住校门口的石头柱子。
“退后，你挡着道了。”
杨春瞪了江山一眼。
江山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两步，欲言又止，脸色已经胀成了猪肝红。
这时柳香菊跑到近前揪住杨春。杨春甩开柳香菊的手不让柳香菊碰。柳香菊非要往杨春身上贴。
“你快点说，我们要上课了。人家不知道
还以为你跑到小学来追妹仔呢！”
柳香菊斜睨着江山。
江山长得还是挺不错的，难怪杨梅会喜欢江山。不过江山和镇上来的青年相比，还是显得土里八几的。
柳香菊盯着江山。江山的父亲是村里的会计，和柳香菊的父亲也算世交。
还是韩冬好看！
柳香菊又想起了那天骑着摩托车，把她和杨梅杨春逼到路边沟里的韩冬和韩枫。
江山没有看柳香菊，柳支书的闺女他不太感冒。
“那个，你二姐好几天没来上学了。我想问问她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哦？”
杨春的脑子飞快地转着。江山焦急地等杨春的答案，他很怕杨梅突然退学了。
“我二姐这几天身体不太舒服，她今天上学了。你去班上看看，如果她没去上课你中午过来告诉我。我领你去找她。”
“那太好了。”
江山飞快地朝半山坡的大溪村中学跑去。望着江山矫健的背影，柳香菊咂咂嘴。
“江山好像挺喜欢你二姐的哈，不过我看上次镇上来的那个青年对你二姐也有意思。我要是你二姐，肯定和镇上的青年好，谁愿意一辈子在农村呀！”
“快走吧话多！当心我告诉老师你早恋。”
“谁早恋呀，我是说你二姐。我才不早恋呢，我还要考大学到城里工作呢，最起码也得去镇上上班吃国家饭。”
柳香菊傲气地抬起下巴，到了学校她就觉得比杨春高大了。
杨春和柳香菊前后脚走进教室，同学们见到久未露面的杨春顿时围了上来。
“杨春，听说你得疯病了，你是不是去治病了？”
“是呀，你去清河镇把病治好了？你大姐也得怪病了？”
……
大家七嘴八舌将杨春团团围住，倒把柳香菊排挤到了包围圈外。柳香菊哪里甘心被大家如此无视，强入包围圈挨到杨春身边。
“你们别听那些胡说八道的混账话，当心我告诉老师你们跟风造谣。马上期末考试了，你复习好了？应用题都会做了？还有你，作文会写了？你们几个有功夫把心思用在学习上，别胡咧咧没用的！”
柳香菊挥手把大家赶开，这时老师进来，大家做鸟兽状散了。杨春不动声色地跟柳香菊坐到座位上。
说起来杨春已经不太记得这些小学同学的名字了，如果不是柳香菊和杨春是同桌，恐怕杨春连自己的座位在哪都不知道。
长条大板凳在屁股底下嗖嗖冒凉风，课桌板已经不知被多少人用过，磨得溜光锃亮，上面满是密密麻麻刀刻的痕迹。摸在手上像是抚着岁月的沧桑……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放学，杨春根本没听清老师都讲了什么。
“同学们，大家不要急着走。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这次考试要用省里的统一试卷，咱们村小学还是第一次参加统考，一定不能表现得太差劲。我出了一套模拟试题大家试着做做，实在不会做的就先空着。下午放学前我再根据大家的考试情况进行重点讲解。”
杨春接过卷子看了两眼，虽然都会做，可是现在她只想快点回家，不想多浪费一点时间。反正牛老师说了不会做的可以空着。
杨春写上名字就把卷子交给了牛老师。牛老师接过卷子还没反应过来，杨春走到门口了，牛老师才想起来叫住她。
“杨春，你一道题也不会做？”
“嗯。”
杨春不好意思地垂下头，想装傻混过去。
牛老师的眉头拧成一个大疙瘩。
为了不让学生流失，牛老师会和每个学生的家长都说尽好话，尽量把学生都夸成是读大学的苗子。大学生在乡亲们的观念里就像古代的秀才状元，谁不盼着家里出一个能吃国家饭的大学生呢。
牛老师不想杨春失学，也是在杨春的大姐面前把杨春描述成大学的苗子。不过杨春的成绩在牛老师的眼里恐怕要考到县里高中都困难。如果杨春特别特别地努力，也许能考上一个还不算差的幼儿师范。
“这道题不是上午才讲过的，你也不会做？”
“啊。”
杨春把头摇得拨浪鼓似的。
牛老师的脸立刻阴沉了下来。恨铁不成钢的心情让她扶着讲台的手微微发抖。
第三十二章 早恋风波
都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家里穷得都要揭不开锅的杨春怎么不知道努力呢！几天不来上学跑去镇上玩乐，现在终于来上课了又不听课，考试交白卷……
牛老师觉得那天去杨春家家访真是瞎子点灯白费蜡，杨春白长了一副好皮囊，实在是烂泥扶不上墙。以后能嫁一个殷实的人家也就是杨春最好的归宿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