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之后,她就服了你了?”周含挑了下眉毛问。
江斐笑着,“可服了,我就是她偶像,不过现在她该看帅哥还是看,一点儿都不懂得要矜持,毕竟我长得也不丑,哪哪都还行,她还老气人。”
周含说:“还真是挺羡慕你们的,这么多年,还在一块儿。”
江斐拿起床边柜上的水杯,喝了一口,“其实你明白我想跟你说什么。”
周含盯了他一会儿没说话。
“我们刚认识乔喃的时候不是在赵队这儿,是在甘南那边儿的小山村里,我们暑假过去给那边的村民们做义诊,她跟着一个公益组织去支教,你没看见,当时她整个人是什么样的状态,看到孩子的时候眼睛里冒着光,下了课就谁也不理,整整两个月,我们都在一块儿,她只跟蒋星落一个人说过话,还就来来回回那几句日常对白。”江斐说完,就一直看着周含,没再继续讲下去,可能是在给对面这位壮士一些消化的时间。
周含双手握在一起,互相死扣着,过了一会儿,他才回了一句,“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知道该怎么做。”
江斐下床穿好拖鞋,拿了自己的洗漱用品,“我相信那段时间你也不会好过,但两个人为什么在一块儿,你比我大,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周含看着他走出房间,房门被关上的那一刻,世界好像突然被盖上了一层玻璃罩子,氧气都要被吸干净了。
他想象得出来当时乔喃会是怎么个样子,因为他也是那样过来的,但就因为他不能只考虑两个人,还要考虑到两个家庭,他错过了太多值得珍惜的时刻。
如今,该怎么还,都是应该的。
其实周含还很想问江斐,明明他跟辛睿认识的时间更长,怎么会突然站在自己这边呢?
不过,等他江斐回来了,周含也没问出口,就当时他赚了吧。
医疗队正式进入的是离驻扎区最远的一个村庄,他们刚把车子开进去,就引来一群人的围观。
妇女三五成群,抱着孩子,背着孩子的比比皆是,倒是看不见几个男人,应该都是出去打工赚钱了。
打好简易遮阳蓬,摆上三张折叠桌,义诊便开始了。
乔喃腿不方便,但也跟了过来,她本来做的就是一些基础性工作,用不上腿脚。
周含纯属劳力,弄好他该做的,就帮其他医生打打下手,没什么能帮的时候他就找了个离乔喃不远的地方站着,看她认真工作时的样子。
从芭蕾舞者,到培训中心老师,再到义务医疗工作者,她这角色转变得太大,一般人根本做不来。
但她却能在每件自己不太熟悉的事情上全力付出,做到自己能力范围内的最好。
周含一想到她这几年,练就了一身倔强的本事,心里就泛酸,本该被他保护得好好的女人,自己愣是咬着牙挺过来,自己撑起了一片天。
蒋星落坐在乔喃旁边,她和江斐都是全科医生,诊疗范围很广,连着坐了两个小时没动劲儿,她屁股都坐麻了,让江斐多看几个病人的时候,她站起来去了趟厕所。
再回来时,蒋星落看见周含站在遮阳蓬前面,什么都没干,双手插在裤兜里,安静得犹如一块儿人形石碑。
再走近一瞧,她才发现,那个角度是能看见乔喃的最佳角度,顿时笑起来,走到他旁边说了一句‘望妻石大哥,你好啊!’
周含反应了两秒,蒋星落已经走过去了,他也觉得自己这个位置站得有点儿傻,明明有遮阳的地方不站,非得在太阳底下杀菌消毒,特别显眼。
后背晒得有点儿疼,他终于回到了遮阳蓬里面找了块儿地方坐,屁股刚挨着纸箱子,乔喃就转过头来瞪他,吓得他赶紧又站起来。
“箱子不能坐。”乔喃声音挺轻的,说完就赶快转了回去。
周含干脆就继续站着,他总不能去抢病人坐的椅子啊。
旁边有几个小孩子看到了他狼狈的样子,捂着嘴在一边偷偷笑起来。
周含一眼横过去,小孩们立刻吓跑了,一哄而散。
他做完这动作,自己都被自己逗乐了,太傻了。
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一个小姑娘手里抱着个破旧的布娃娃,睁着大眼睛好奇地盯着他,看起来是有点儿想法的。
周含朝她走过去,蹲在旁边,用英语问,“怎么了?”
小女孩儿没说话,仍旧那样看着他,虽然身上的衣裳已经有好几个破洞,但她的眼神太透彻,一不小心就会被吸引住。
那样的目光,是对这个残酷世界的无限希望。
周含见她不回答,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儿巧克力,粉色亮纸包裹的圆球,递过去,又剥了一颗塞进自己嘴里,立刻做出一副享受的表情。
“这是巧克力,甜的,可以吃。”乔喃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周含身后,用流利的法语跟小女孩儿说。
小女孩笑了一下,胳膊夹着娃娃,立刻剥开糖纸把巧克力塞到嘴里。
那一瞬间,她脸上的笑容变成了惊喜,特别好看。
周含愣住,他不仅仅是被小女孩的表情惊到了,更重要的是因为乔喃主动过来这件事。
“你带的巧克力够多吗?”乔喃见他站起来,问了一句。
周含纳闷地‘啊’了一声,就看到她朝后面扬了扬下巴,他再转过头去,就看见刚才被吓跑的那群小孩儿都跑回来了。
来要巧克力。
乔喃没再管周含怎么回应那群孩子,径直去了卫生间。
等她回来之后,孩子们都已经离开,周含靠在墙边叫住她,“等一下。”
乔喃转头看他,用眼神示意‘什么事’。
两人这样一热一冷,一个多话一个沉默,一个主动一个躲避的状态,都不用排练,随时随地都能表现得恰到好处。
周含笑了下,走到她身边,把手掌摊开搁到她面前。
乔喃低头,白净的掌心上正放着一颗粉色亮纸包裹的巧克力。
“给你留的,最后一颗了。”周含压低声音说,还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祈求。
乔喃睨了他几秒,耸耸肩膀,“延缓衰老,已经戒糖了。”
一天的义诊结束后,每个人脸上多多少少都带着倦意,回到营地放下东西便都直接去维和部队餐厅吃饭。
难得的是,辛睿竟然早就等在那,正往餐桌上摆汤碗,他提前问了乔喃还有多久回来,算好时间,正巧把这事儿给办了。
大家一进来,豆子汤温度刚刚好。
乔喃不禁笑了下,走到他身边,“劳辛总大驾了。”
辛睿无奈地摆摆手,“就会拿我开玩笑。”
这对话,头一句挺正常,后一句挺亲密,连蒋星落听了都忍不住回头看向周含。
大哥特上道儿,一声不吭地端着两份装满饭菜的餐盘回来,往桌上一放,又折返回去继续取。
江斐本来想坐下,看他这样,就跟了上去,俩人来回两趟就把大伙儿的饭都取回来了。
这可比那汤有用多了,肚子饿了得用饭菜填饱。
周含这次坐在了离乔喃最远的地方,江斐的对面,坐下来就埋头赶紧吃,一刻不耽误。
倒是辛睿那边儿时不时会跟乔喃说上两句,但大家都很安静,乔喃也没回应太多。
周含吃得快,他放下筷子的时候,只有江斐跟他一样吃得差不多了,其他人还都没吃完。
“走吗,出去抽根烟?”周含点了点江斐餐盘前面的地方。
江斐一愣,抬起头来,“我不抽烟啊!”
“那出来陪我溜达会儿。”周含笑了下。
江斐偏头一瞧,扒拉完餐盘里的饭,跟蒋星落说了一声,就跟周含一块儿站起来去放餐盘。
外面天色已经黑下来,两人走到部队营地旁边的算是道路的地方站着,一个叼着烟,一个看着天。
“你这样把我叫出来,就为了让我吸二手烟?”十分钟过去,江斐终于忍不住了。
周含半侧着身子站,用余光瞟了眼部队营地大门,没啥动静,“你挺喜欢占姆森是吧?”
江斐懵圈,“你怎么知道?你也喜欢篮球?”
周含轻笑道,“你那钥匙扣是他的球衣。”
老男人观察的太仔细,江斐开始怀疑他的动机和心思,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默默看着他不说话。
周含白他一眼,“我说正经事儿!”
“什么?”江斐仍旧保持距离,语气淡淡的。
“一会儿帮我演场戏,回去我带你单独跟占姆森吃饭。”周含手里捏着烟,舔了下嘴唇。
“卧槽...真的假的。”江斐是真惊了,吓了一跳,他偶像可是国际巨星,这么简单就能吃顿饭?
周含‘啧’了一声,“还不信我!我兄弟在NBA,也是巨星!”
谁知道这会儿,医疗队其他人一块儿出来了,乔喃和蒋星落走在最前面,抬头就能看见他俩。
刚才还好好站着的周含突然倒在地上,表情痛苦万分,在夜色的笼罩下,虽然大部队的人看不清,也能瞄到他的位置。
“怎么了这是?”赵青松最先跑过来问,神情挺焦急的。
江斐咽了下喉咙,也配合着皱起眉头,“含哥脚踩空了,把药给扭了,站不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