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燃甚至有一种错觉，自己就像他手指头下面的那一小块儿微尘，不用使劲儿都能碾碎，“含哥，对不起。”
周含重重呼出一口气，“以后不要再去打扰梁梵，她现在跟路平川过得很幸福，也不用找我，咱们就到这儿了。”
林燃憋着胸腔里滚滚流淌的委屈，但事到如今，所有的错误都是阴差阳错，一步不小心，便落入万丈深渊。
当初，他在自己手底下最大的夜店里应酬客户，被人下了药，和另一个女人发生关系，还被拍了照片威胁他必须跟梁梵分手。
起初，林燃以为这是他生意上竞争对手干的破事儿，但事实上，在安城，能拿捏住他的人，本来也没几个，梁宝熙确实是其中之一。
换句话说，是当时的梁德出了头。
不过，林燃错就错在，这事儿没跟周含他们商量，一朝踏进深渊，想出来可就难了。
天定之事，有时候确实说不清楚，命数摆在那，想逆天，还真欠了些火候。
林燃垂头丧气离开之后，周含再次倚靠在沙发上，双手摊在身旁，闭目养神。
谁知道，这一睡，就是一夜。
天色蒙蒙亮，周含才醒过来，身上不知什么时候盖上了被子，很暖和。
他站起来活动一番筋骨，看眼手表，才刚六点十分，开车去市区那家有名的包子铺还来得及。
洗漱之后，他就拿着车钥匙出门。
苏记包子铺在安城开了十几年，全市闻名，甚至有人特意从外地赶过来，就为了吃上这么一口儿。
周含到的时候，队伍已经拍了好几圈儿，时间尚早，他多等一会儿也没关系。
乔喃最喜欢吃的是牛肉丸、猪肉三鲜还有蟹黄味的小笼包，要是饿了，一顿能吃十几个，跟她平时的饭量比起来，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不过，这也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如今还是不是这样，周含心里拿不准。
买了肯定没错。
大约过了四十分钟，周含才买上，跟服务员报完数量，准备扫码支付的时候，旁边突然有人叫他，“周含？是你吗？”
周含回头一瞧，喊他的是安城市公安局局长宋军。
“宋局，您也来买早点。”周含跟他打招呼的同时把钱付了，接过服务员递过来的两个大纸袋。
“还真是你，我都怕认错人，这么多年你上哪去了？连人都看不见。”宋军比他年长，但之前两人有交情，又都是正派人士，性子直而爽快，关系处起来算得上熟识。
周含也没避讳，笑了笑，“这几年去外面瞎折腾，折腾够了，这不就想着回来了。”
“你小子可真行，放着这么大的公司不管，还能出去折腾。”宋军笑着摇摇头。
周含跟他一块儿往停车的地方走，“人生嘛，在于折腾。”
“折腾够了就收收心吧，也老大不小的，该成家了！”宋军说道，突然，他又想起昨天晚上那档子事儿，问，“对了，昨天你那两个朋友是惹上了什么事？我听王所说跟几个小混混打起来了？”
周含点点头，“是，那些人去我朋友的培训中心门口闹事，成岩今天早上也跟我讲那些人都是外地过来的，几乎每个人身上都有案底。”
“是，我还得提醒你一点，王所说，这其中还有一个是从荷兰回来的，你们可得小心点儿，那小子我们正重点盯查。”
别的内部情况，宋军没法儿说得太多，能提点到这份上已经到头了。
周含自然也能听明白，他回想起昨天在警局看到的那个眼神犀利的年轻男人，心里顿时升起一股想法，“他身上背着案子？”
两人不知不觉走到车边，宋军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安心过你的日子，其他的交给我们警方，提醒你不是让你参与，是让你多留神。”
周含了然，跟宋军道别之后，立即上车给成岩拨了通电话。
“含哥，什么事？”
“让秦桑带人立刻动身去马德里，调查你说叫本赛的那个男人。”
成岩顿了两秒，“是，从荷兰回国的那个？”
“对。”周含说得十分坚定。
挂掉电话之后，他眯着眼睛透过挡风玻璃看向不远处，墙角边似乎露出了一片裙摆。
狐狸尾巴，总会有藏不住的一天。
他启动车子，轮胎撵过一片水泥地面，在清晨阳光的照耀下，空气中的微尘正随风飘扬，有些事情，也该到了归于大地的时刻。
第53章
乔喃夜里没睡好, 临到天亮才将将睡沉，一觉醒来，悟空正坐在旁边跟那只小悟空娃娃对话。
“今天早上你想吃什么啊？”这是她原本甜甜的小奶音儿。
“我想吃包子, 还想喝粥！”这是她装成粗一点的男声。
“好呀好呀, 那我们下楼去看看有没有包子和粥吧？”小奶音竟然想自己跑下去。
“那我们现在出发吧！”粗一些的男声回道。
乔喃忍不住笑出声, 一把从后面搂住想下床的肉球，“耐人的小家伙！”
“呢喃姐姐，你醒了呀！”悟空抱住她脖子，亲昵地问。
乔喃用下巴蹭了蹭她滑嫩的脸蛋儿，“醒了啊, 你饿了？”
悟空的肚子特别适时地‘咕嘟’几声, 她眯起月牙眼, 笑起来, “嗯。”
“走，咱们先去洗漱，然后姐姐看看冰箱里有没有包子。”乔喃先下床，才张开双臂把她抱下来。
周含进门之后, 直接把早餐摆到桌子上, 就上楼去叫一大一小起床，一边儿爬楼梯, 一边儿享受着这种犹如照顾‘妻女’的感觉。
卧室门虚掩着, 周含敲了两声，没人应，他轻轻推开, 床上除了被子和玩偶悟空，没有她们两人的身影。
倒是卫生间里传来哈哈大笑的声音。
周含定在原地，就看见悟空从里面跑出来，额头和发丝上还有没擦干净的水珠。
小悟空没看清，直接冲进周含怀里，咯咯笑声仍旧没有停下来。
乔喃跟在她后面跑出来，瞧见周含已经把悟空抱起来，瞬间有些尴尬，“你...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周含侧目看了悟空一眼，又看向乔喃，“刚买早点回来，什么事这么开心？”
乔喃两只手比划了几下，有点儿无处安放的意思，“没什么。”
悟空偷偷凑到周含耳边，刚说了两句，就被乔喃抓住胳膊，“悟空不许乱说！”
周含听到了‘秘密’，抱着悟空赶紧出去，还不忘回头看一眼乔喃，那眸色，意味深长。
等他们两个出去后，乔喃扶着额头，疯了疯了，一家人全都疯了。
而当她意识到自己随意一想，就把她们三人的组合当作‘一家人’时，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了一个好看的弧度。
餐桌旁，周含把悟空放到椅子上，给她盛了一碗小米粥，“悟空先喝两口粥，想吃什么馅儿的包子？”
悟空口水都要流下来了，眨眨眼睛，“肉肉的！”
周含给她拿了一个牛肉丸的，又拿了一个猪肉三鲜的，放在她眼前的小空碗里，“尝尝看，喜欢吃哪种。”
悟空舔了下嘴唇，笑眯眯地吃起来。
周含眉间的幸福感太明显，再抬头看向楼梯口的时候，乔喃也正在瞧着他。
两人碰上眼神，相视一笑。
早饭过后，乔喃正想着带悟空去梁梵那边，询问昨天的情况，也准备把微博上的事跟她讲清楚，结果她们还没出门，周含的手机就响了，是成岩打过来的。
周含认真地听，直到最后才说了一句‘知道了，辛苦。’
乔喃握着悟空的手，看他脸色不太对，便走过去问，“你没事吧？”
周含这才稍稍回神，转头看向她，“把悟空送过去，我带你去个地方。”
乔喃皱了下眉头，没有多问，照他的话去做。
一个小时之后，周含带她来到安城东郊一处荒废的厂房，周围已经满杂草，窗框上几乎没有玻璃，破旧不堪。
周含轻轻扶着她的背，两人一同走进空旷的厂房时，成岩和秦桑已经带着十几个人等在里面。
“含哥。”他们看到周含的一瞬，立刻齐声喊道。
乔喃身体晃了一下，她从来没有见过周含不为人知的一面。
平日里对她总是细心周到，男人味十足，但偶尔也会撒撒娇，可此时，她身边的男人双眉锋利，拧向眉心，眸光里闪着骇人的神色，死死盯着成岩身旁的瘦弱女人。
乔喃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瞳孔突然紧缩，心脏也像停止跳动一般，缓缓抬起手，“梁宝熙？”
周含搂住她的肩膀，将颤抖着的人安抚住，把她的手缓缓盖下去，凑到她耳边，似是抚慰，“她欠你的，都得还清。”
乔喃双手握成拳头，突然冲向梁宝熙，抬手就一个巴掌，狠狠扇在她的脸上，“你根本不是人，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
梁宝熙歪着头，长发盖住一半脸颊，冷笑一声，“你活该！”
乔喃伸手揪住她的头发，把人往前一带，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过一拳，“我活该？行，那今天我就让你看看到底谁活该！”
说完，她便使劲把梁宝熙往后一扯，在另一侧脸上又是狠狠一扇，两边脸颊都盖上了红色印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