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肖潇重新坐下来,与丁幼禾目光交汇,两人忍不住都笑起来。
一切都很好,风景宜人,空气清新,村民质朴,宛若世外桃源,直到——
“我在网上订的,你看,这是记录。”丁幼禾拿手机屏幕给民宿的前台大婶看。
对方摆了摆手,示意她自己看不懂。
肖潇看了眼寨子里密密麻麻的屋子,“……要么找个年轻人问吧。”
就因为这里太原生态了,留守的村民大多上了年纪,一不识字,二不会用手机软件,更糟糕的是连普通话都不会,沟通起来比说外语都难。
丁幼禾无奈四顾,人虽多,可不是游客就是上了年纪的当地土著,哪有什么年轻人呢?
所以尽管在网上定好了房间,可碍于老太太不认,他们只好拖着行李重新找地方投宿。
只是山里昼夜温差极大,眼看天就要黑透了,再没有何时地方落脚,就得受冻了。两人只能在寨子街头挨个儿打听有没有空房,无一例外的要么满房,要么不接外地客人。
“你好。”脆生生的女声从身后传来。
已经快要精疲力尽的丁幼禾转身,便看见一个当地土著打扮的小女孩,黝黑的小脸上一双大眼睛黑白分明,笑起来就看见两排雪白的小牙,普通话虽然生涩但好歹能听懂,“你们是不是在找客房?”
丁幼禾忙点头,“对,你知道哪里还有可以住宿的地方吗?”
“知道,”小女孩笑着拉她的衣袖,“姐姐,跟我来。”
丁幼禾和肖潇相视一眼,最终决定跟着去看看。
这会儿已是万家灯火,游客们大多已经安定下来,轻装上阵地出来闲逛,唯独她俩拖着笨重的行李,略显狼狈。
小姑娘见肖潇的袋子很沉,主动提出帮忙。
肖潇不放心,只与她一人扯了一边的把手,合力拎着。
“不是说寨子里的孩子都出去念书了吗,”肖潇问,“你怎么还在?”
看年纪,应该要上小学二三年级了。
女孩不好意思地说:“先挣学费,下学期就有钱念书了。”
丁幼禾回头,正好看见肖潇低头看向女孩的侧脸,眼中满是疼惜。她知道肖潇想起了年幼的自己,当年她也是这样一路跌跌撞撞,落入风尘,废了半生的时光才爬出深渊,走上正路。
“你叫什么?”
“阿鱼。”
“姓氏呢?”
阿鱼笑,“我们这里没有姓。”
“那你父母也没有吗?”
“没有,阿鱼没有父母,”小女孩坦然地说,“我是叔养大的,现在他也走了,所以要自己挣学费。我们到了。”
倒是超出她们的想象——丁幼禾本以为会是破破烂烂的一间屋子,也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就算房子破一点,权当帮小妹妹挣学费了。
却不料,竟是间颇为漂亮的小楼,竹制的外墙,门廊挂着干椒,绿与红,热闹得妥当,而且打扫得非常干净。
“你家吗?”
“叔家,”阿鱼领着她们往里走,“现在我照看。”
丁幼禾将包放在竹椅上,好奇地问:“那你上学时候谁来看店呢?”
“要雇人,我把消息放到网上了,”小鱼拿出本本来给她们登记,“已经有好心的人跟我联系,愿意包下这间房子十年,等我毕业,再还给我经营。”
“那正好,你可以安心念书。”肖潇边写登记,边说。
小鱼笑:“是个好人,而且很帅。”
丁幼禾和肖潇都没往心里去,直到上楼的时候,在拐角遇见了意外的人。
“阿鱼,有毛巾卖吗?出来急,忘了带——”顶着一头湿漉漉的头发,光着膀子的许暮像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与丁幼禾三人面面相觑。
直到肖潇用辣眼睛的表情无比嫌弃地从包里扯了一条毛巾扔给他,“拿走,把胸遮上,别毒害小朋友。”
许暮:“……”
丁幼禾僵在原地,问一边毫不在意的小丫头,“阿鱼,你说要代理你屋子的叔叔,姓什么?”
“元,”阿鱼稚气地答,“他长得特别像明星,一会儿你见到就知道了。”
……不用见了。
脚趾头都能想象出他的样子。
现在退房,不知道还来及不?
阿鱼不知道丁幼禾心里那么多弯弯绕,替她们推开房门,“床单都是新洗的、晒的,姐姐你可以闻闻,有太阳的香味。”
丁幼禾心不在焉,哪还在乎什么太阳?
她团坐在床沿,一脸要死不活。
肖潇脱下外套,不急不忙地说:“这可真是千里追妻了。”
丁幼禾眼皮都没动一下,“你说许暮吗?”
肖潇被呛了一下,“跟老三有什么关系。”
“你到哪他到哪,这还不明显啊……”
“他是跟着你家小狼狗来的,”肖潇束起长发,漫不经心地说,“跟我有什么关系。”
丁幼禾嘟囔,“我才不信你没发现。”
肖潇不说话了。以她的聪慧,自然不可能没察觉,只是觉得没可能的事不想浪费精力。她推开阳台的门,看向华灯初上的寨子,不由感慨,“真像做梦——”
丁幼禾顺着她的视线看出去,只见满山满谷的竹制小楼此刻都已点灯,金光的灯火与鲜红的灯笼,人群熙熙攘攘的街市交织成插画般绚烂的场景,夜色成了浓墨重彩中的稳妥背景,默默承载着全部的喧闹。
她被这光景所吸引,以至于走出去的时候都没有发现靠在栏杆边的肖潇,脸上复杂的神色。
“难怪叫千寨,”丁幼禾极目远眺,只觉得这蜿蜒漫山的寨子仿佛没有尽头,“太美了,我都不想回楠都了。”
“是吗,”肖潇轻笑,“不回去也行,反正人也追过来了。”
“他追过来,我就非得原谅吗?”丁幼禾赌气道,“偏不。谁让他总是瞒着我做这个干那个的,把我当什么了——”
“当老婆吧。”肖潇曼声说。
丁幼禾收回目光,“老婆?老婆是用来骗的吗?”
肖潇看着她,“别问我,我又没当过别人老婆。不过,若我是男人,也会跟他做同样的选择,只要是能保护你,哪怕被你埋怨也会那么做。”
“为什么不能一起承担?”丁幼禾反问,“保护不应该是双方面的吗?彼此的,相互的。我生他气……其实不是因完全是因为他没有告诉我真相,而是他根本不相信我能做他的后盾,能保护他,就理所当然地认为我不知情才是最好的,这不气人吗?”
“气人,很气人,”肖潇从栏杆上直起身,偏过头,对着楼下的方向说,“……听清了?”
丁幼禾一愣,狐疑地往前走了几步,往下一看,顿时愣住了。
之前被漫山遍野的灯火吸引了视线,完全没有注意到楼下的院落——烛火摇曳,那个把她气到失眠的男人正仰面站在中央,眸中光影明灭。
“听清了,”元染朝肖潇点头,“谢了肖潇。”
肖潇耸肩,走到丁幼禾身边,附耳低语,“……别那么快答应,乖。”
说完,怕了拍她的肩膀,走了。
答应?答应什么?
丁幼禾懊恼地一顿足,伏在栏杆边面朝下,刚想对他吼一句“别以为追到这里我就会原谅你”,却不料小院里空空荡荡,只剩烛火明亮,却不见了人影。
人呢?
她还未反应过来,直听一旁墙壁处传来一阵窸窣,刚要探身,就与元染四目相对——他竟然攀着竹筒楼的外壁爬了上来!
疯了吗?说什么也有三四米高!
丁幼禾腿脚发软,双手上阵,连拖带拽地把元染拉上阳台,直等他站稳才猛地一松手,立刻要撇清关系。奈何还是晚了,他擒住她的手腕往自己身前一拉,便成功地将人锁进了怀里。
“对不起,幼幼。是我不对,当年我不告而别……让你受委屈了。这次,成星剑的事应该早点告诉你,好让你也有所防备,都是我不对,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元染在她的挣扎里收紧了手臂,唇贴在她耳后,声线极低,“我发誓,从明天开始,再也不会了。”
丁幼禾不理他,只一个劲想要挣脱。
又听他说,“我离开的时候,你是不是很怕我再也不回来了……幼幼,我不会的,当年不会,以后也不会,我舍不得、放不下,这辈子只想要你。”
是,很怕。
怕到当年连续做了几个月的噩梦,睡不了一个安稳觉。
可是……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他回来了,他们重新在一起,再提起,似乎再没有曾经的伤痛,更多的竟是失而复得的欣慰和珍惜。
直到这时候,丁幼禾才恍然明白,曾扎在心头的刺,早已不知何时,被这个男人温柔地拔了出来,早已不疼了。
她抿着唇,低着眉眼,“……一点诚意都没有。什么叫从明天开始?那今天呢,今天还要瞒着我什么?”
元染箍紧手臂,“我坦白,之前你约的酒店是我跟老板娘打了招呼,所以才没让入住。”
丁幼禾:“……”
“还有,”元染咳嗽了一声,“阿鱼的这家店,也是你说要来千寨我才着手联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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