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晨 (春台)

　　他真想每天都敲骨吸髓两三遍。
　　直到卫美辰的生理期, 在六月初姗姗而至，谭思齐才不得不打住这股子“丧心病狂”。
　　鱼没法煎了，那就先好好喂。
　　补身补血的东西, 每顿奉上一种。放她回学校后，天天送去大包吃的喝的敷的。电话也是一天三煲。
　　养好了, 会更香。
　　一边喂着, 一边准备带她回家。皮皮的小生日要到了, 他们约好的时间。
　　谭思齐提前两天，在晚上回了趟别墅，跟厨姨说了卫美辰的过敏禁忌, 并要她准备至少三道卫美辰特爱吃的菜。
　　另外他顺便找了谭长君，把关于嘉意山那个地块规划，修改过的图纸给他看。
　　兄弟俩单独在院子里谈的。
　　“我修了下规划, 你看这样弄行不行？我的项目不影响，你那别墅位置也可以。”他指了指改动过的地方。
　　谭长君瞄了一眼：“我没意见，回头给他看看吧，应该没问题。”他拍了拍弟弟的肩：“真是麻烦你了。”
　　“没事，我就干这个的，不麻烦。”谭思齐帮他把图纸收起来，“你们仔细看看，要是有问题就再修。”
　　“行。”谭长君笑了笑：“我听说，后天你女朋友过来？”
　　谭思齐把东西放好：“嗯。就吃个饭。”
　　“算一算，我在你这么大的时候，已经结婚两年了。”暮色四合，凉茵茵的后院里，谭长君抽了口烟，说道。
　　“是啊，现在皮皮都已经能蹦会跳。”谭思齐倾身推了推身边的儿童秋千，上面的橙色小玩偶，悠悠地晃了晃胳膊。
　　谭长君半倚在健身栏杆上，一笑，略放低了声：“我看得出来，爸嘴上不说，心里还是希望你快点结婚的。”
　　“感觉是有点这意思。”谭思齐抬头看他。
　　“我告诉你”，谭长君随手弹了弹那只小玩偶的脑袋，“爸他吧，觉得你对现在这个很上心，所以就找人调查过她。”
　　谭思齐惊讶地站直了身。
　　“你现在这个，是什么样人，估计他知道的比你还要多。”谭长君眯了眯眼，朝他笑。
　　又道：“你也别恼，估计一开始，爸是怕她跟那姓韩的有什么吧。”
　　谭思齐皱了眉：“他没跟我说过。”
　　知道父亲是出于好意，但心中仍有些不舒服。
　　想要了解她，除非事情太特殊，否则他会选择用尊重体贴的方式。
　　“没跟你说的事，多了。”谭长君又抽了口烟，“我也是悄悄知道的。查到什么我不清楚，不过我听到他在那叹气，就昨天。”
　　谭思齐：“是因为我这事？”
　　“那我不知道。”谭长君瞥他一眼，笑起来，“也许不是吧。你可以问问。”
　　“嗯。”谭思齐垂眸。
　　谭长君提了一嘴这个，紧接着又说起那王导演的事，笑问他：“你把他给收拾得挺狠啊。怎么，怕他以后给你那位下绊子？”
　　谭思齐：“就是要整得干净点。动我一指头，得还两膀子，让那种人对我这点有个数。”
　　谭长君哈哈轻笑：“啧，爸说你上心，看来还真没说错。”
　　“你呢，外面那些？”谭思齐抬眼，小声道，“嫂子表面上不介意，不代表心里没有。”
　　“就这样，这么些年不都过来了。”谭长君低眉掸了掸烟灰。
　　谭思齐没有再提。
　　饭后他去找谭立明，问：“爸，你查过她？我不是很喜欢这样。”
　　谭立明看了看他，笑：“也没查什么，就是韩家那方面嘛。你不喜欢，爸爸以后不会了。”
　　谭思齐点点头。
　　“对了”，谭立明揉了揉太阳穴，“找你小姨那件事，你就不要管了。我这边有了一点线索。”
　　“是什么线索？”谭思齐惊讶。
　　“等我查清楚了再跟你讲吧。”谭立明放下手，“反正也不是什么急事。”
　　“好。”
　　*
　　去谭家这天，傍晚，卫美辰对着镜子挑衣服。总觉得哪件都不对。
　　谭思齐在房门边看了看：“像你平时那样穿就行，不用费心。”
　　“可是我想尽量好看一点。”她又拿起一件，歪着头比对。
　　“什么尽量好看，你怎么穿都好看。”谭思齐走进去，随手在衣架上拨了拨，“算了，别纠结，就这件怎么样？”
　　一件姜绿混色旗袍。
　　她看了看：“行。”
　　这旗袍仿西装领，袍身宽松多衩，配紧身直筒裤。他见她穿过。
　　单看衣服很怪。但穿在她身上，小步时淑婉，大步时潇洒。
　　不是衣服好看。是他的辰辰有光彩。
　　这天谭家的饭桌上很丰盛。
　　他们在开饭前到家。
　　卫美辰送了皮皮一盒造船玩具。
　　才偷吃完鸡腿的皮皮，有点小羞涩地跑上前，把盒子抱了过去，仰着小脸：“谢谢姐姐。”
　　谭思齐：“叫姨姨。”
　　“哦，姨姨。”皮皮好奇地打量着卫美辰，问他，“姨姨就是叔叔的女朋友吗？”
　　谭思齐拉着卫美辰：“对啊。”
　　赵晴走过来，跟卫美辰笑着打了招呼，请她坐下。然后给皮皮擦油乎乎的小手：“你知道什么叫女朋友？”
　　“就是一起吃饭一起睡觉一起洗澡！”皮皮得意地说。
　　谭长君半扬嘴角，瞪了儿子一眼。
　　皮皮把脖子一缩，笑意未减。
　　其他人，卫美辰也都备了礼物。送给谭立明的，是一套樟木象棋。这是谭思齐建议的。
　　“真是有心了。下次来，就别再客气。”谭立明笑着收下。
　　父亲的态度很亲和。谭思齐心里感到很愉快。
　　他不在意自己的家人接不接受她。但如果接受，那自然更好。
　　饭桌上，谭立明要卫美辰多吃点：“别客气，来了就当是家里人一样。”
　　他，还有老大一对儿，都跟小女孩说不上什么话，就只好这么招待。
　　“嗯。您也多吃点。”卫美辰全程都端端正正地。像个在考试的小学生。
　　辛苦她了。他爸这个人，面上再和善，骨子里都透出点严厉。尤其是初次见面。
　　谭思齐捏捏她的手，默默给她夹了两个鱼卷。
　　皮皮看见了：“叔叔我也要。”
　　卫美辰顺手拿公筷给他夹了俩。
　　皮皮笑起来：“嘻嘻，姨姨你会堆城堡吗？”
　　“会啊。”
　　“那你会跟我玩不？”
　　“当然啊，今天你是小寿星。”卫美辰朝他微笑，悄悄眨了个眼。
　　谭立明笑了笑：“皮皮，今天过生日，你有什么愿望啊？”
　　皮皮想了想，小声道：“暑假爸爸带我出去玩。”
　　谭立明瞄了谭长君一眼。谭长君笑道：“没问题，爸爸找时间带你去。”
　　赵晴眼也没抬。
　　饭后，热热闹闹地分了蛋糕。卫美辰和皮皮俩人，互相糊了一脸奶油。
　　吃完洗完，谭思齐先带她参观了下自己的房间。又去后院走了走。
　　他们回屋时，正碰见谭长君匆匆下楼，看样子是要出门。
　　谭思齐迎面问：“有事？”
　　“嗯。”谭长君拿起外套，面色有些紧绷。
　　谭思齐突然想起来：“对了哥，那个规划你们看了吗？怎么说？”
　　谭长君脚步顿了顿：“不用了，那别墅不建了，你按原来的做吧。”说完，直接开门而去。
　　卫美辰不解地看看谭思齐。
　　他也不解，对她一笑：“可能有事吧。总之跟你没关系。”
　　一旁的儿童房里，皮皮正探出半张无辜小脸。
　　谭思齐摸摸卫美辰肩膀：“你先跟皮皮玩会，我上去看看。”
　　谭思齐上楼去找父亲。
　　卫美辰弯下腰，朝皮皮做了个鬼脸。
　　皮皮眯着眼睛笑起来，邀请她进去。房间里器具全是柔软的。没别人在。
　　皮皮从盒子里翻出一袋糖给她：“很好吃的。”
　　“谢谢小皮皮。”卫美辰看了看包装，拿了一颗抿进嘴里。
　　“我爸爸好忙。我妈妈也有点忙。”皮皮蹲在毯子上，摆着积木，“姨姨你爸爸也忙吗？”
　　卫美辰顿了顿，笑：“对啊。他们是大人。”
　　皮皮仰起脸：“大人都忙吗？”
　　卫美辰拿起积木：“不是的，姨姨就不忙。”
　　孩子就是孩子，皮皮很快将热情全部投入到了大工程里。
　　城堡的高塔建好的时候，卫美辰忽然感觉一阵心慌。
　　还有点闷。她皱皱眉，抓了抓领口。
　　看看窗户，是透气的。
　　卫美辰深呼吸了一口，继续跟小皮皮一起搭城墙。
　　但喉中的痛痒和窒息感，却是越来越强烈。
　　她忽然想到了什么，心中一凛，翻起手臂内侧一看。
　　果然已经起疹。速度肉眼可见。
　　“皮皮，姨姨有点事要出去。你先自己玩。”
　　她站起身，努力平静地说。
　　但声音明显发哑。
　　皮皮看看她，小脸上先浮起怔愣，然后是恐慌。
　　卫美辰张大了口努力呼吸，打开门走出去，手扶着墙，尽力高声喊：“谭思齐！谭思齐！”
　　而她身后的皮皮，忽然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第38章 Chapter 3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