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晨 (春台)

　　亲完了，他加码：“我们回去就结，行不行？”
　　她点头，又红着脸迟疑：“我一回去就要拍个小广告，不知道有没有时间。”
　　不管是真的还是借口。
　　谭思齐绝不容她退缩：“你负责抽空露个面就行。”
　　他满心里想着，存好精力明天一早赶回去，尽快把求婚戒指给她补上，最好能把证也立刻领上。
　　当晚却睡不着，一边悄悄亲吻她熟睡的脸，一边静静给人发消息：
　　“老子要结婚了！”
　　清早，刚起床，陈允的电话就打来。谭思齐一边帮卫美辰收拾东西，一边笑着摁掉。
　　要是接了，那边得唠叨半天。
　　那家伙立刻短信：“靠，玩什么？之前还是小处谭呢，你这还真是质的飞跃！”
　　谭思齐：“那是。”
　　陈允：“预订，将来要是生了女儿，嫁给我儿子。”
　　谭思齐：“老婆还没就说儿子。滚。”
　　回去的路上，方源也打电话来，笑道：“恭喜啊，就是那一位对吧？”
　　谭思齐看看靠在他身上睡着的卫美辰，小声道：“当然。”
　　方源：“我告诉阿婆啦，她叫你带媳妇来吃饭。”
　　对，是要带她去见见阿婆，重要的长辈。路上也恰好经过方家那一带。
　　谭思齐说了地址。要方源到时去接。
　　于是，下午茶时间，就在方家度过。
　　阿婆笑得跟方源儿子七斤差不多，眼睛都眯成缝，嘴咧到耳朵根。她拉着卫美辰的手，絮叨：
　　“真水灵一孩子，就是可怜的，这身上瘦的，还好脸上有点肉。豆豆，你怎么没好好养人家？”
　　方源在旁笑：“那是骨架细吧，阿婆，谭豆豆哪有不好好养，喂蟠桃都来不及。”
　　阿婆瞪了他一眼，接着往卫美辰手上套见面礼。
　　谭思齐示意卫美辰不要拒绝。
　　卫美辰没有长辈。小时候她以为自己有外婆，后来才知道那只是卫安然的。
　　此刻觉得很是亲切。
　　她真的要有家了。
　　阿婆一个劲问谭思齐：“什么时候结？什么时候办酒？什么时候生？”
　　谭思齐笑：“尽快尽快。”
　　孩子的问题除外。她还太小。
　　傍晚，周南来接。回青市。
　　谭思齐搂着卫美辰，一路想了想，还是不能太赶，赶不了。
　　要跟谭立明打声招呼。戒指得定制，不能敷衍。她的户口证件要么找卫家，要么重新开。
　　这样，最快也要到后天。
　　*
　　然而就在第二天晚上，就在这段旅程的浓醇惬意之后，卫美辰毫无预兆地，跟他小小闹了一场。
　　结婚的筹备，公司的事，以及与同学有事见面……谭思齐这天忙了一大圈，晚上带着戒指回去时，已经过十点。
　　跟卫美辰约好了这晚一起睡。
　　他疲惫又愉快地开门，期待着她的笑脸相迎。
　　然而刚整理好冰箱，准备离开的林姨却说，小辰已经睡下了，并且是在她原先的那个房间。
　　谭思齐有点讶异。
　　他走进去，在她床畔轻声问：“今天都做什么了呀？”
　　又问：“怎么睡这里？”
　　朦胧暗色里，卫美辰一句也未答。
　　他又低声问：“睡着了？”
　　她依旧没有任何动作。
　　确实是睡着了。
　　谭思齐略有一丝失落地退了出去，并轻轻关上房门。
　　然后他瞧见了客厅里的一只灰色小礼盒，看样子里面应该是一对袖扣。
　　林阿姨一边道别一边笑说，这是卫美辰带回来的。
　　谭思齐勾起唇角，疾步走过去打开。果然是给他买的。
　　海面般的暗蓝宝石扣。他很喜欢。方才的失落轻烟般一拂而空。
　　原本不想闹醒她。
　　但一个小时后，谭思齐灭了灯独自卧床，却怎么也睡不沉，断断续续地醒。
　　他甜蜜又无奈地想，看来，没有那只小猫窝在怀里，他已经相当不习惯啦。
　　终于，他还是起身下了楼，想将熟睡的卫美辰悄悄抱上去。
　　手碰到她的身子时，他才发现不对———有点发烫。
　　紧接着才留意到，她的呼吸也比往日更沉一些。
　　谭思齐有些自责，之前进房看她时，自己就应该发现端倪。
　　“美辰，怎么生病了？”他立即拧开床头灯，关掉冷气，然后轻搂她的双肩，“醒醒，我们去医院。”
　　床上的人却一个挪滚，避开了他的手，还将自己整个都紧紧地裹进被子里。
　　谭思齐十分惊讶：“你没睡着？自己发烧了怎么也不知道？走，换个衣服，我们去医院看看。”
　　“不去。”她的声音闷闷地从被子里透过来。
　　“说什么呢？乖了。”谭思齐想要拨开被子。
　　她却往里一缩，裹得更紧了：“我说我不去！”语气听着竟有些生气。
　　谭思齐莫名所以，只猜测她这是发烧后，身体焦躁而带来的情绪反应。
　　他笑了笑：“乖了，你可能是受凉，去看看，很快就不难受了。”
　　卫美辰却再次挪动身子，避开了他的手，还从被子里闷闷地说：“别碰我！”
　　谭思齐终于觉出了不对。
　　她这样子，倒像是跟他杠上了似的。但他不明白她这是为了什么。
　　明明早晨分开时，俩人都还甜甜蜜蜜地商量着未来。
　　关键人还在发烧。于是他继续弯着腰，软着声音劝她：“先不闹脾气好不好？万一烧坏了就不好了。”
　　“你走开。”她依旧抛来硬邦邦的一句，带着明显的鼻音。
　　谭思齐捏了捏眉心，在她床畔的沙发凳上坐下：“跟我讲讲，到底怎么了？”
　　卫美辰不答。
　　“是你有什么事情吗？”
　　她还是不出声，也不动，就缩在被子裹裹里。
　　谭思齐略略有点儿急，心想折腾什么呀，干脆直接把她拎着去医院好了。但这点急躁，只是倏忽而过，并未上头。
　　毕竟她是他的女人，年纪又小。
　　而他，才是负责解决问题的那个。
　　谭思齐轻呼一口气，双手支着膝，在房间朦胧的光亮，和卫美辰的持续安静里，细细思索了几分钟。
　　他将早上分开前后的所有大事小事，都捋了一遍。
　　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再想一遍。———还是没有。
　　对了，那袖扣的包装袋。
　　他的脑中恍然一明。
　　“你下午去了大千是不是？还在附近看到了我？”谭思齐松下肩膀，立刻问她，“你看见我抱了一下别人，是不是？”
　　静了静，她终于在被子里开口，闷声闷气地反驳他道：“你不是抱了一下！你抱了有三秒钟以上！”
　　说罢又立即补口道：“不对，抱一下也不行！”
　　谭思齐笑，松了口气。
　　原来真是为了这件事。
　　也是巧，这样一说他又想到，他下午在外，确实有莫名感到，有谁的视线盯过他来着。
　　那就没问题了。
　　完全的误会。
　　谭思齐倾过了身去，柔声跟卫美辰解释：
　　“今天那情况，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那人叫黎梨，就是个普通朋友，她爸爸突然出了事，家族里面一团乱，她最近还查出来抑郁症，有点自杀倾向。
　　我也帮不上忙，就安慰了她几句。没有别的意思，一点儿也没有。你想想，我是不是单手抱的，而且只碰到了她后背？跟平时抱你一样吗？
　　再说今天我是跟别人谈事，碰到她也是偶然，知道吗？”
　　卫美辰听着，微微动了动。
　　最后她蠕着身子，从被裹里探了脑袋出来，那动作瞧着跟条小蛇似的。
　　她吸吸鼻子：“黎梨，是不是以前那个打电话的黎小姐？你好像有次说过，前女友。”
　　“嗯。”谭思齐拂了拂她凌乱的头发，探手到她额上。估摸38度。
　　“她以前是我女朋友，但是有名无实。我跟她分手，一点儿也没后悔过，她也是，我跟她绝不可能。”
　　谭思齐轻声道：
　　“我也答应你，以后不管什么原因，都不会再碰别人，行不行？”
　　“我还以为你——”她喏喏。
　　“以为我什么？你呀。”谭思齐将她从被子里掏出来，再拿件厚大衣给她裹上，自己则在睡衣外面套了件风衣。
　　然后他将她抱起来，顺手重重地打了两下她的小臀。
　　卫美辰身子一颤，不满地“嗯哼”两声。
　　“你哼什么？打的就是你。”
　　他一边抱着她出门，一边小声道：
　　“知道今天你犯什么错了吗？第一，知道自己生病也不吱声，如果我没发现呢？慢慢地烧坏了要怎么办？
　　这第二，你心里有不痛快，也不跟我说，只顾着憋在那儿，平常你不是挺直接的吗？今天如果我没能猜到是这个误会，我们是不是就要吵架，就要越闹越大了？你说是不是，嗯？”
　　卫美辰微微发烫的气息，拂在他脖颈间：“我知道了。”
　　其实她相信，他不会别有二心。
　　只是，她难免会怀疑他从前有没有喜欢过什么优雅淑媛，所以不痛快。
　　有些无理取闹，所以不好直接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