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玥低头看着他:“我在想……你是什么时候养成做好事不留名的习惯的。”
林竞不耐烦地打断她,语气也不太好:“知道我为什么不告诉你?就是不想让你多想。成天有这个瞎琢磨的功夫,还不如多看两个病人。”
齐玥安静地盯着他看了片刻,眸色转冷:“不想别人多想,就不要多管闲事。又当又立的,就没意思了,你说是吧?”
她这话说得丝毫不留情面,林竞瞬间变了脸色,瞳孔微微缩紧。
不等林竞再说什么,齐玥忽然站起身,朝瞭望台下走了去。
她走得极快,以至于根本没看见躺在最上层阶梯边缘的弹壳,脚后跟直接踩了个正着,身子整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滑了出去……
Shit!
通往瞭望台的石阶又高又陡,整个阶梯呈四十五度角螺旋上升状。搞不好她真要成为身体力行‘一失足成千古恨’的第一人了。
然而并没有她预想中磕得头破血流、四肢骨折的状况发生,等她回过神来,才发现身下垫着块人肉垫。
林竞在千钧一发之际捞住了她。他一手抓着阶梯旁的外墙稳住两人下坠的趋势,一手紧紧搂住了她的腰。
齐玥被他这样牢牢箍在怀里,胸口那两团柔软抵在他坚硬的胸肌上。
‘怦—怦—怦—’
她甚至能感受到那结实胸膛下,有力跳动着的心脏。
齐玥有些狼狈地想要爬起来,抬头时,柔软的唇不小心擦过他的喉结。
林竞揽着她的手微微一僵,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脖子上浮现出隐隐的青筋。
“能起来么?”林竞松开她,声音有些低哑。
齐玥像是被什么烫了似的,一把将他推开,手忙脚乱地爬起来,匆匆转身往楼下去了……
林竞听着那串急促的脚步声逐渐远去,才转头看向瞭望台上摆着的那个孤零零的饭盒。
他拾级而上,弯腰将饭盒捞起,手掌轻轻覆到饭盒盖上。里面的饭菜,还是温热的……
“林队,你干嘛像摸狗一样摸这饭盒?到底是吃还是不吃啊?”
身后传来一个略显困惑的声音,林竞的脸霎时黑了。
陈冲挠了挠头:“我来跟你换班,你赶紧把饭吃了吧。”
林竞‘嗯’了一声,站到一旁,打开饭盒盖。
菜香扑鼻而来。然而对着这满盘珍馐,他却忽然没了食欲。
“队长,你手怎么了??”陈冲忽然又在一旁咋呼。
他的左手从上臂到前臂,一整块皮都被蹭了下来,伤口渗着血丝,上面还沾着碎石和泥土,看上去就挺疼的。
那是他刚才冲下去时,在石阶上刮蹭到的。
林竞不甚在意:“皮外伤,不碍事。”
陈冲小心翼翼地观察了一下林竞的脸色,又道:“我刚才过来的时候看见玥姐脸色难看地跑下楼去了……队长,你跟嫂……玥姐吵架啦?”
林竞冷冷睨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太闲了?”
陈冲被他那一眼看得后背凉飕飕地,赶紧道:“没有,我忙着呢!我这就就位!”
陈冲说完,‘啪’一个标准的卧倒动作,立刻就趴在了狙|击|枪面前,开始校准瞄准镜。
他仿佛后背长了眼睛,依然感受到来自于自家队长的死亡凝视,不免就内心忐忑,额上冷汗都出来了。
然后他就听见林竞不紧不慢地在他身后道:
“既然这么闲,今天就加跑十公里的三十斤负重越野。”
陈冲瞬间绷不住了,开始嚎:“队长……我真的不闲啊……”
林竞:“二十公里。”
陈冲:“……”
“还有……下次再乱叫,小心我削你。”
陈冲默默在心中流下了宽面条泪。他觉得自己很无辜。
***
医疗队每几天就会派出一支小队去附近的村落轮流义诊。
之前都是苏青带队过去,现在齐玥回来后,这个担子自然落在了她头上,这样苏青也能坐镇大本营,以应对突发紧急情况。
齐玥一边跟同行的医护人员交代着一些注意事项,一边拉开了越野副驾驶座的门……
坐在驾驶席上的男人侧过头来,无声与她对视。
齐玥颇为嫌弃地皱了一下眉:“怎么是你?”
为了方便行动,林竞今天没穿迷彩服,而是穿了一身黑色的便装。黑色的夹克衫敞开着,胸膛上大片古铜色的结实肌肉从黑色紧身背心下微微隆起,浑身散发着一种略带痞气的荷尔蒙。像是为了配合这‘黑社会’一般的打扮,他甚至还戴了一副黑色的墨镜。墨镜遮住了他此刻的神情,只露出高挺的鼻梁和线条刚毅的下巴。
齐玥朝后面那辆吉普车看了一眼,那辆车已经座无虚席了——前排坐着两个负责保护医疗队的战士,后排已经塞了三个医护人员。
齐玥:“……”
“齐中尉?”站在齐玥身后的小护士见齐玥一直站着没动,有些不明所以,于是好奇地探出一个脑袋,“怎么了?”
然而当她看见坐在驾驶室里的林竞后,立刻站得笔直,冲林竞行了一个军礼:“首,首长好!”
因为情绪激动,她连声音都有些颤儿。
她之前就听说这次猎鹰小队的人也来到了利维亚,而那个传闻中获得两次特等战功勋章、飞刃最年轻的少校竟也来了。
以前都只能远远看着这位传说中的人物,现在头一次和偶像这么近距离接触,她的心脏都快蹦出来了,差点儿因为缺氧而晕倒。
林竞淡淡地回了一个军礼:“上车吧。大家在外共事,不用那么拘谨。”
小护士:“是,是!首长!”
齐玥忽然伸手拉住自觉走向后排的小护士:“你坐前面。”
小护士整个人激动得几乎要晕过去,然而嘴上却说着欲拒还迎的话:“不,不好吧,还是中尉你……”
齐玥直接打断她:“让你坐就坐。”
小护士于是没敢再拒绝,乖乖坐到了副驾驶座上。
她搁在腿上的手指紧张地绞紧,悄悄用余光打量着身侧林竞,鼻尖和双颊染上些微红。
齐玥拉开后座的门,坐了进去。
砰——车门被她摔得震天响。
隔着老远,都能感到吉普车的颤抖……
远处的瞭望台上,三个并排而立的身影目送医疗队的车远离营地。
陈冲学着电影里的模样,沧桑吐出一口烟圈:“你们说,队长为什么老要干这种费力不讨好的事?既然他和玥姐气场不和,绕着走不就行了?”
余海‘噗嗤’一声笑了,用关爱智障的眼神看了陈冲一眼,顺手将他手中的烟抄走:“小孩子就不要学大人抽烟了。”
单世钧专注地擦着他的爱枪,低声自言自语:“这二货到底是怎么混进猎鹰的……”
陈冲瞬间炸毛:“我听到了!!!姓单的你别仗着自己资格老就欺负人啊……告诉你,我当时可是亲自被队长选进猎鹰的。他说我的爆破能力,是他见过几届新兵里最牛的。我拆弹可比你快多了,敢跟我比比吗?”
余海悄然叹了口气。这二愣子的确也就这点能拿得出手的强项了。
第15章
齐玥他们去的那个村坐落在首都西南部的河谷地带。
车行临近村落,齐玥就已看见村口站了一大群人,有大人有小孩。大人热情地冲他们的车队招手,几个半大的小孩儿则拉着一条横幅——横幅上用歪歪扭扭的英文写着‘Welcome’。
齐玥注意到,许多大人身上的长袍都很旧了,还破着洞。
“呀,那些小孩子都光着脚,这是他们的习惯?”前排的小护士忽然问道。
齐玥喉头微微一哽,而后才道:“不是,是因为穷。”
小护士缩了缩脖子,小心翼翼地‘啊’了一声,没敢再乱问。
齐玥他们进村后也没耽误,立刻挨家挨户地走访了那些有病人的家庭。
他们遇到的大部分都是一些比较好处理的常见疾病,除了一个小女孩儿。
她的症状非常奇怪。
女孩儿捂着肚子虚弱地躺在床上,不断地小声呻|吟|着,浑身还发着热。据女孩儿的母亲说,她下腹部疼痛频繁,同时又有尿急、尿痛和血尿的症状。
齐玥:“她这样的情况有几天了?”
女孩儿的妈妈一边抹眼泪,一边用阿拉伯语道:“一个星期了,眼睁睁地看着她一天一天瘦下去。”
齐玥皱着眉思索片刻:“她最近有吃什么奇怪的东西吗?或者,她有去什么地方玩儿吗?”
翻译给女孩儿的母亲翻译后,女人摇了摇头:“每天都是在自家里吃的,和平时吃的没什么不同。不过,她前几天和一帮小孩儿去河那边玩儿的时候呛了几口水。”
齐玥微微皱了一下眉。
女人忽然握着齐玥的手,噗通跪了下去:“医生,我求求你,一定要救救我女儿!”
齐玥赶紧将她扶了起来:“您放心,我们一定全力救治你的女儿。不过她的症状很严重,现在也不好断定病因是什么。您不介意的话,能不能让我们带她回医疗站?那边才有设备为她做比较全面的检查。”
女人连连点头:“没问题,没问题,只要能救她,什么我都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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