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悦回到办公桌前,本不想听他讲电话,却被他这副明明感冒得眼红鼻子红,偏偏还要斤斤计较的模样给逗笑了。
她不禁放下笔,悄悄打量着他。
今天的楚律师挺调皮的。
“你又不是在追老婆!”对方很不屑。
楚誉“啧”一声:“谁说不是呢!”
手机里忽然沉默下来,对方大概被惊到了。
“你折腾了半天,硬是腾出这两小时是为了追人?谁?我认识吗?”停顿一下,他忽然长叹一声,“楚誉,你会追人吗?你肯定需要后援团,可以找我,我不收费。”
楚誉翻了个白眼:“有这个吐槽和看热闹的时间,你不如赶紧去跟你的当事人聊聊,晚上好准时下班陪你家小云朵。”
说完,他立刻掐断电话。
他稍稍起身,目光不偏不倚撞上宁悦的。
意外的,那双镜片后的眸子里弥漫着浓浓的笑意,似乎是不认识他似的,光明正大的正瞅着他直瞧。
“我合伙人。”楚誉尴尬的轻咳,这回是假咳,硬是被他做出了咳得惊天动地的错觉。
果然,宁悦赶忙把他的热茶端过来,送到他手边。
“谢谢。”
“不客气。”
刚喝了两口水,电话又响了,这次是小何。
宁悦笑了笑,接过他的茶杯放到茶几上,自己则又回到办公桌前看资料。
这是她第一次亲眼看到律师是真的忙。
这么忙还能时时见缝插针的插队过来咨询,挺神奇的。
小何的电话楚誉说了很久,最后,他干脆从躺椅上起来,披上自己的羽绒服,又顺便问宁悦借了纸笔。
结束通话,他偷瞄打字的小姑娘,“姜卓的案子有新进展。”
宁悦停住:“可以跟我说说?”
楚誉在她对面的椅子坐下来:“根据姜卓提供的人.肉信息,我们主动对老人家属发了律师函。”
“家属怎么说?要求索赔?”提起姜卓,她很严肃。
“起初他们有些慌乱,但大概是觉得我们没有监控没有证据,执意索赔。”楚誉沉吟,“不过,我跟他们说会申请调取前后两个路口的监控,获取经过车辆牌照,一个个联系车主,争取查看车主的行车记录仪。总会有一辆车能拍到老人事故的过程。”
“然后呢?”
楚誉又咳了咳,声音越发沙哑,宁悦见状,捧着茶杯递过去。
他莞尔:“然后,我让姜卓发了一条微博,求助微博网友,以奖金的方式希望联系到前后时间段经过的车辆,调取行车记录仪。”
之前姜卓因为老人碰瓷事件被网友人.肉攻击,微博几乎沦陷,谩骂诅咒铺天盖地砸到他身上。他在最开始跟几个网友辩论后,一度越描越黑,索性没再微博。没想到事件竟是愈演愈烈,他被网友和所谓的愤青人.肉上门,连学院的领导和老师都在调查和询问这件事,质疑他的品德问题。
这回他发了这么一条十分硬气的微博,一众吃瓜群众对这次事件开始持存疑的态度,还有不少起先闹得最凶的网友被他似乎要一战到底,力证清白的做法给吓到了,不敢再持续性人.肉加骚扰。
甚至有网友翻出以往那些老人碰瓷的事件截图,一时间,微博对这件事的风向瞬间转变。
“就这么简单?风向就变了?”宁悦不敢置信。
楚誉露出笑,眼里闪过一丝狡黠,“我们律所几个实习生和律师助理下场用小号给广大网友科普法律,半专业半威胁,你永远都别试图跟律师们打辩论赛。”
他的声音闷闷的,却含着清浅的笑。
宁悦忍俊不禁:“这算是水军?”
楚誉摇头,她追问:“心理战?”
“是最有专业素养的水军。”
宁悦终于松了口气,她望着面前的男人,他的小梨涡若隐若现,眼睛是亮亮的,一点都没有她印象中律师的模样。
“谢谢,楚律师。”她很真诚的道谢。
因为前两天过度袒露心扉的尴尬和无措,不知不觉间消弭于无形。
楚誉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不客气,应该的。小何说家属现在希望私下和解,并向姜卓致歉。”
“所以,你们打算继续追究他们的责任吗?”他明知故问。
宁悦想了想:“一切看姜卓,他才是受害者。但我觉得,家属必须发声明替姜卓澄清并致歉,其他的就不必再苛求了。”
她知道老人及家属家境并不好,这才想着在找不到肇事方的前提下,赖上姜卓这个倒霉鬼。
楚誉点头:“好,我明白了。”
宁悦重新翻开记录本:“楚律师,现在精神还好?”
她笑容微敛,作势又要投入工作,他满脸不赞同,“你每天紧绷着弦,不累吗?”
宁悦迟疑,也看着他,“你不也是。”刚才电话一个接着一个。
“我习惯了。”
“我也习惯了。”她耸肩。
楚誉无奈一笑:“以后结婚怎么办?”
宁悦抿了抿唇,好似真的在思考,“你说怎么办?”
“所以,我一直没有结婚。”手机又震了一下,是条短信,他没看。
宁悦盯着自己的手指,脑海里浮现的却是陆伊莱那张漂亮的脸蛋。
“你应该快了吧,不是有目标了?”她的笑容很淡。
丁琦微也是这么默认他跟陆伊莱的关系的。
楚誉顿时拧起眉:“谁说的?”
宁悦瞥他一眼:“传说。”
“传说?”好半天,艰涩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追根究底的认真,“传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宁悦:你应该快了吧,不是有目标了?
楚律师:你知道了?【害羞脸.jpg】
宁悦:全世界都知道。
楚律师:那你答应我吗?
宁悦:跟我有什么关系?不是陆伊莱吗?【震惊脸.jpg】
楚律师:……
第十八章
“传说?”楚誉很认真的望着宁悦,“传是谁?”
语气竟是十分困惑。
避开他太过炙热的目光,宁悦轻轻笑了,“这是你们律师的冷幽默?”
楚誉却没有笑,他只是微微拧着眉,浓郁的挫败感袭上心头。
他想回她:你们学心理的比我们学法律的还不解风情?
但他不敢啊。
“传是谁我不认识。”楚誉唇角重新扬起好看的弧度,眼里也盛着淡淡的笑,“不如听我说说?”
宁悦诧异,抬头,又一次撞进他的眼睛里去。
蓦然震惊。
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满是温柔的笑意,从没有实习生们八卦的清冷。
她轻咳,只好再次别开眼,“扯远了,传是谁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停顿,余光里是他越来越深的梨涡,“楚律师,你的失眠问题。”
“你不是说你头疼?怎么个疼法?晚上会做噩梦吗?都梦到了些什么?”
硬是被扯回了正题,楚誉收起笑,既遗憾又惆怅。
阮歆和陆伊莱到心理咨询室的时候,许是因为陆伊莱前几次都是由周霁匀亲自作陪的缘故,前台姑娘很热情。
“需要我带您二位去找周总吗?”
阮歆打量了前台姑娘几眼,长得中规中矩,邻家小姑娘的模样,看着倒是挺舒服。审视的目光盯着对方许久,胳膊肘被推了一下。
“不用,我们自己去。”她笑着说。
陆伊莱向前台道谢,等走出几步距离,她戳了戳闺蜜的手,“阮阮,收收你的脾气,别把谁都当成是你的假想敌。”
“哪有?”阮歆撇嘴。
陆伊莱似笑非笑:“刚才盯着小姑娘看的人不是你?”
阮歆:“……”潇洒的撩了撩头发,“我只是感叹,这么多年,周霁匀的品位还是这么差。”
陆伊莱摇头,正欲说教,被她及时止住,“别碎碎念了,我都懂,我这不是乖乖压着脾气来了吗?我知道,等会儿好好说嘛,是不是?好好跟他说咱们四个一起去参加圣诞party!你觉得我这么点小事还能做不好?”
“对你,真不好说。”
陆伊莱之前去合聿找楚誉,结果,扑了个空,她问了小何才知道他在做心理咨询。正好阮歆也有意对周霁匀示弱,两个人就互相陪着来逮人。
周霁匀的办公室在走廊尽头,阮歆挽住陆伊莱的胳膊,笑着蹭了蹭,“笑一个嘛,别板着脸啦!你跟我不一样,你这么一女神级别的人物这么多年对咱们楚大少始终如一,一心一意都是他,他即便是座真冰山都该化了!”
“别胡说。”陆伊莱瞪她。
“我说真的,又没胡说。”阮歆眨了眨眼睛,“我要做伴娘的。”
陆伊莱终于笑了,却故作无奈的拧她,“正经点,先收拾收拾好你自己吧!”
阮歆哈哈笑:“我?周霁匀这些年都单着还不能说明问题吗?”她得意的挑眉,“我原本以为我这一走,腾出他女朋友的位置,他就该去找他的小妹妹了。其实没有啊,除了我,谁还占过他女朋友的位置了?”
“再说了,我……”
深色的大门被拉开,长长的走廊,大理石的地面,朦胧的灯光下,映出两道亲昵的影子。
“宁悦?”阮歆一怔,脸色变了又变,最后,连眼底最后一抹笑意也散得一干二净,“哟,小悦妹妹啊。”她勾唇,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