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忽然抬眸,视线不偏不倚的撞上。
韩征带着曲约过来打招呼。
俊男美女,楚谧抿唇,袭上心头的刺痛越发清晰。
“这么巧?”韩征颔首,看着周霁匀和楚誉,唯独跳过了楚谧。
楚誉半挡住妹妹:“韩氏的并购案看来很顺利,韩总闲得陪人逛起街了。”意有所指,声音很冷。
胳膊被撞了撞,楚谧又拧了他一下。
韩征笑笑,目光落在楚谧脸上。
“你们也来逛珠宝?”曲约试图缓和气氛,朝楚谧温柔一笑,“最近出了不少新品。”
生硬的调节气氛,楚谧“嗤”的笑了。
韩征是她喜欢多年的男人,从他单身到结婚再到离婚,这回,他又复婚,掉进了同一个坑里。
曲约则是那个温温柔柔,却杀伤力十足的情敌。
楚谧没有理会,笑容里透着一丝讽刺的意味。
曲约变了脸色,十分尴尬,韩征拧起眉,揽住她安抚。
楚誉看不下去,拉过楚谧,“我们先走,你们继续。”
走了几步,他又停下来,对韩征笑了笑,“哦,忘了说了,再次祝韩总新婚快乐。”
说完,不顾韩征和曲约同时变了的脸色,拉着楚谧就走。
“楚大律师,你对韩征一直这么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的,好歹一个圈里的。”周霁匀劝他。
因为楚谧的关系,每次他见着韩征不是一副爱理不理,就是含沙射影嘲讽的模样。
“我跟生意场无关,一个小律师而已,不需要客套。”楚誉依旧是那副冷脸。
周霁匀笑,刻意调动气氛,“小律师?你可真好意思说。”边说边偷瞄沉默的楚谧,结果,她无动于衷。
他终于叹了口气,揉了揉这个小妹妹的发顶,“这世上森林成片的有,何苦吊在一棵树上?就算所有的树都给铲平了,你哥都能给你栽出一棵来,你信不信?”
韩征跟楚谧的爱恨情仇,他们都看在眼里。
韩征这人家世好,长相帅气,气质禁欲,又事业有成,圈里圈外,不少姑娘贴着往上粘。富n代的习性,理所当然的爱玩也会玩,哪怕他外表再冷,工作时再严肃,一脱下西装,他玩起来比谁都疯。
偏偏许多姑娘就爱吃他这样的。
谁都没想到,韩征花丛中左拥右抱的时候,才上高中的楚谧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对他念念不忘。楚誉说是韩征常年花丛中走,讨女孩子欢心的段位太高,楚谧这个单纯的小姑娘抵抗不了,劝了她不知道多少次。后来,楚谧高中毕业,开始天天追着韩征跑,韩征也不拒绝,惹得小姑娘一直以为两家门当户对,她总会有机会成好事。
再后来,韩征遇上了曲约,圈子里的人都说他是遇到了克星,从此改掉所有“恶习”,真是一门心思钻在曲约身上。两个人门不当户不对,韩征不惜跟家里闹翻,非要把她娶回家。那会儿楚谧上大学,信誓旦旦要拆散两个人,但到底是单纯,说说而已,干不出损人姻缘的缺德事。
楚誉以为韩征都结婚了,楚谧的心思该散了。可是,韩征没两年就跟曲约离婚,离婚后,他越发内敛,沉迷工作。楚谧又开始粘着他,他们才知道这么些年,她的心思从来没变过。
“韩征不适合你。”楚誉说。
楚谧沉默,一声不吭。
楚誉和周霁匀面面相觑。
两个人的感情,第三个人没法插手。旁观者来说韩征只不过是不喜欢楚谧而已,其实没什么对错可言。只不过这么多年,楚誉最恨韩征的就是他明知道楚谧喜欢他,他却在最初楚谧动心时不曾拒绝,反倒是给了她希望,让她从此执念愈深。
遇上曲约后,大家都说韩征痴情,分分合合,始终守着这么一个女人。而对楚谧来说,韩征真的算不上多好。
“给你买冰激凌?”周霁匀低声轻哄。
被楚誉瞪了一眼。
谁知,楚谧反倒笑了,“我能给宁悦打电话吗?”
楚誉愣住,周霁匀也是。
“这是要我帮你插队预约咨询?”周霁匀开玩笑。
楚谧摇头,脸上并没有两人预想中的难过,“不用,有我在,还需要你插队?”她看向楚誉,“老哥,你加油呗。”
风马牛不相及的两句话,楚誉蹙眉。
楚谧已经拿出手机,拨下宁悦的电话。
求而不得的感情太苦,过去的许多年里,她一直喜欢韩征。他单身的时候,她走不进去,曲约出现后,她更不能。她什么方法都试过了,不惜放下骄傲与自尊的争取,依然无果。
她想,她此刻无比希望自己能帮帮楚誉,也许这样她能开心点。
很快,宁悦来了。
她没有拎包,裹了件深蓝色的羽绒服,步履匆匆的出现时,楚誉的心突地一跳。
没想到她真的会来。
他以为宁悦会因为他的关系有所顾忌,以为这是他跟楚谧演的一场戏。
这次,楚誉脸上的表情太好懂,周霁匀淡淡一笑,“小悦其实比谁都要心软。”
楚誉不置可否,颔首打招呼后,他拉上周霁匀,对宁悦和楚谧说:“我跟老周给小婶婶挑礼物。”
楚谧心下一暖:“我跟宁悦去吃蛋糕。”
互相道别,分道扬镳。
商场里就近的甜品店,以卖巧克力蛋糕出名,楚谧一口气点了两个6寸的蛋糕,宁悦没阻止。
“你有没有喜欢过人?”楚谧解决完半个蛋糕问。
宁悦诧异,刚想回答,楚谧放下叉子摆手解释:“不是替我哥问的。”
“你别误会,真不是!”她很紧张。
宁悦笑了笑,眼前忽然闪过一张青春气息很浓,笑得张扬又温暖的俊脸,那个许多年不曾想起的人。
“没有。”她答。
楚谧“哦”了一声,重新拿起叉子,“我有,可惜……对方心里心心念念的都是别人,没有我能占领的一星半点位置。”她吃了两口蛋糕,才继续说,“我很嫉妒,恨不得把那个好运的女人揍一顿。很多时候,我会觉得是不是自己心理已经扭曲或是变态。他们在一起了,明知道那样不对,我还是天天希望他们分手;他们结婚了,我又希望他们离婚。后来,他们真的离婚了,我一度以为是我的祈祷有效了,又内疚又开心。然后,我又能缠着他了。”
韩征跟曲约结婚后,她逼着自己不再靠近,压抑自己的情感。好不容易他们离婚了,她以为自己又有机会了,他却开始拒绝她,躲着她。
“你说,他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在一开始不拒绝我?就像他离婚后那样,不见我不理我,也许我就不那么犯贱了。”
甜腻腻的蛋糕索然无味,楚谧恨恨的推开,“我研究生毕业会出国读博,我对我闺蜜说是我想明白了,是我终于懂了未来比回忆更长,我还有更好的未来,会遇上更好的人,总有一天我能忘了韩征的。但其实只有我自己清楚,本质上这不过是我自我逃避的一种方式,远远的眼不见为净。”
宁悦看着被楚谧推在一边的蛋糕,她拿起叉子尝了一口,挺好吃的蛋糕,她接连吃了几口,楚谧见状,问:“好吃吗?”
“挺好,还不错。”宁悦说。
“看你吃这么香,我也再尝尝?不会胖吧?”楚谧犹犹豫豫,“算了,胖了也不要紧,反正韩征复婚了。”
宁悦笑了:“你不胖。”
楚谧绽开笑:“我也觉得,可我哥老说我胖!”提起楚誉,她蹙眉,“等我出国,就没人这么损我了。”
“宁悦,老实说,除了出国玩,我没想过一个人在国外要待上几年。我挺怕的!只有我自己一个人,家人朋友都在国内,想他们的时候,即便买张飞机票,也要隔上十几二十小时才能见上面。”
她一改嘻嘻哈哈的模样,有点茫然无措,宁悦迟疑了一瞬,“我小时候大多数时候也是只有我一个人。”
“啊?你爸妈呢?”楚谧问。
宁悦片刻的沉默:“跟家人朋友无关。八岁以前,我一直生活在黑暗里,你体会不到那种感觉,什么都瞧不见,很可怕。”
她犹豫了很久,对着面前年轻的小姑娘分享自己的经历。
楚谧听着听着,忽然闭上眼睛。
宁悦不说话,静静的等她。
一闭上眼,楚谧瞬间被黑暗包裹。周围有说话声,玻璃杯碰撞的声音,刀叉与盘子相碰的声响,还有小朋友嬉戏奔跑的脚步声。
但她什么都抓不到。
恐惧渐渐蔓延。
她睁开眼,情绪有些复杂。
“你没有如你所说的心理变态或是扭曲。”宁悦给楚谧添茶,楚谧捧着茶杯小口小口的抿,一杯茶很快见了底,“至少你守住了你的道德底线。”
“那是因为我连做韩征三的资格都没有,他看不上我。”楚谧赌气的说。
宛如一个孩子。
宁悦忍俊不禁:“真给你做三的机会你就上了?”
楚谧沉默,继而摇头。
“傻姑娘,你只是希望有个人将你早已明白的道理重新说一遍,一字一句告诉你,提醒你,你没有使手段去插入他们的感情世界,你做得对。”宁悦越过餐桌,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你很好,楚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