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默云的几位长辈也过外国的新年,他需要回英国至少两周。
一般来说,久院这样的大医院很难请得出假,但简默云作为从英国回来的特聘专家,自然待遇优厚一些。
至于傲卢这边,本来就是乔斯达家族开的。
小荷进来的时候,简默云正站在一位实习生身旁,亲自看他如何为客人洁牙。
不知是不是因为有老师看着,男学生的动作和口吻都格外温柔。
整个诊室很安静,只有医生与病患沟通的声音,小哥哥问姑娘:“要不要把口红擦了?不然等会洁牙手柄弄起来,妆就花了。”
躺在牙科椅上如同小白鼠般的女孩摇了摇头,似乎还有点紧张。
实习生的声音带着安慰,开玩笑地说:“那我就开一档吧,不开大了,大了水太多就弄到脸上,妆就会花了,妆花了多不好。”
简默云沉默地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白大褂里的衬衫解了两颗扣子,露出优美的颈部,吞咽口水的时候,滚动的喉结有种男性耳朵美感。
小荷望着男人侧脸,那线条宛如雕塑般线条,连锁骨都很好看,真是羡慕简医生的女朋友啊……
洁牙过程中,小荷一不小心把水洒在患者的脸上,实习生反应很快,立马抽纸给擦了。
“怎么样,酸不酸?疼不疼?”
小姑娘摇了摇头。
“要是哪里觉得不适,立刻举手告诉我。”
简默云看这男孩子还挺细心,还算是满意。
他出了诊室,用消毒纸巾直接擦了擦手机,然后才给隋鸢打电话。
他们说好这几天抽空,一起给庞初初过生日,这孩子的父母之前才刚离婚,今年的生日与往常不太一样。
隋鸢想带简医生和她一起吃饭庆祝,也让她高兴一下。
不料电话响了半天才被女友接通,且那声音低低的,显然不怎么有精神。
“隋鸢?怎么了,你定好生日聚餐的地点了吗?……上次你说把叶麒也叫来,有他比较热闹,我想再问一遍,你确定吗?”
隋鸢在电话那边假哭起来:“呜呜呜呜,先别提什么生日聚餐了,我完蛋了……”
简默云的身影融在走廊的一片灯光里,眉头微蹙:“怎么了?不要急,慢慢说。”
“我现在在医院……”
隋鸢深吸一口气,才把事情全盘托出。
原来,她早上起来就觉得身上发痒,不太对劲,等到去了浴室把衣服脱下来一看,才发现小腿肚处长出了许多红疹。
她好像是突然过敏了。
简默云清俊的身影倚在外面的墙边,长身玉立,清清冷冷的眉宇间,带了一点担心的神色:“也许只是季节造成的过敏性皮疹,你别着急,在哪里的医院,我过来找你。”
隋鸢从医院出来,简默云手里替她拎着医生配的抗组胺药和药膏,开车来接她。
医生替她做了一些检测,暂时只能说是不明原因的过敏,也可能就是季节更换造成的。
她望着车窗玻璃上男人的剪影,却不怎么开口说话,没什么精神。
从来没有过敏史,也没有在身上留下过这么难看的痕迹,更何况现在根本没有时间来让她生病。
简默云发现她的情绪不太对劲,刚想开口,她先说了:“你不是准备回英国过年吗?应该事情很多吧。”
“再事情多也要照顾女朋友的身体。”男人紧紧握着方向盘,心里是着急,面上还是云淡风轻,“我送你回家。”
隋鸢心里一抖一抖,急忙摇头,“公司还有一大堆事情,安排不过来了,我今天不能回家……所有死线都已经定了。”
简默云看她这样坚持,也不能冷下脸说什么,只好先顺着她。
第39章 软硬
隋鸢给自己的压力有点大。
距离三月的东京时装周还有二个月,其余细节不说, 样衣还没完成, 款式都没挑完,走秀的主题也没定,各种宣传手册和面料设计也悬而未决。
不是没有面对大压力的情况, 之前重起炉灶也是有不少努力和辛劳的日夜, 她记得创业前后的那段日子, 除了新年当晚, 其他时间都泡在公司加班, 睡在公司、吃在公司,把24小时当成48小时来过, 也不觉得特别委屈,还充满冒险精神。
只是这一次, 工作压力和身体抱恙成了巨大的枷锁,就在这双重打击下, 隋鸢发现她丧失了那一点灵感和乐趣。
就像一只24小时不停轮转的大齿轮, 就算再如何不顺, 过去就会过去, 可眼下所有状况都要求她被迫放弃, 就像无形的缠丝绑住四肢, 令她成为木偶。
她不习惯停下来,心里满是痛苦。
原本还想,忙完之后组织大家去公路自驾游,搞些顶级跑车过来, 让大家High一下,结果现在什么都别想了。
简默云陪隋鸢来到公司,也不着急回去,而是看她忙里忙外,果然,仅仅过了片刻,这小姑娘痒起来的时候,就觉得受不了,痒得全身发热出汗,眼睛灼灼地像有一把火,站在原地急得跳脚。
简默云把她拦下来,胸膛起伏,有些不悦:“你这样不行,要不就回家用医生开的中药洗澡膏洗一洗睡觉,要不就先休息一下,不然身体先垮了。”
隋鸢刚想辩解,身边的同事也出声劝她:“老板你先休息吧,这点事我们能搞定,等有什么要你拿主意的,我们再说。”
她拗不过他们的劝说,就先同简默云一起进了会议室,员工泡了茶端进来,又轻轻地离开。
隋鸢刚坐在沙发上,眼底忽地蓄起了一点点粼粼的水光,让简默云看得揪心。
她向来坚强,这也不是要命的大事,可情绪上来了,也没法说什么道理。
简默云也不多话,只是抱抱她,又给她揉揉脚,搓一搓,好缓解她的难受。
隋鸢放松一点,当下闻到他身上的香水味,情绪终于崩不住了,下意识伸手抱他,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好像也不想要他生气,可就是忍不住要发作。
眼泪一瞬间无声地涌出来,她软软地哽咽着,说了一句:“我好痒,好难受……”
简默云了解她,故而就算是如此复杂的心情,他也能稍懂一点。
别的都不去说了,隋鸢多要好看他是知道的,从头到尾,牙齿永远清洁的洁白整洁,身体泡牛奶浴、涂蜂蜜乳,就连内衣上都要散发香气,精致得当真是一位公主殿下。
腿上过敏的地方一定很骇人,她光是想到自己身上这么丑,都已经大受打击了。
隋鸢吸了吸鼻子,难过地说:“之前几期的设计,我也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大部分时候我和设计师们意见都很融洽,大家都做的很顺,他们也都很理解我,哪怕品牌的核心风格和我的想法不符合,也都能找到办法,不知道这次是不是被过敏影响了,我脑子里一片空白,什么都想不到……”
看着一份份研发设计版单,就像站在一片杂草丛生的荒芜之地,这样的创作和选择都不再是享受,而是痛苦。
而一个设计师和品牌,除了每一季的新品,能够最直接、最全面表现出个人灵气和想法的,就是一场大秀。
这是最不合时宜的当口,她不能在这时候倒下。
为了能够走到这一步,已经很努力、很努力了,怎么能让第一场秀就开天窗呢。
简默云压低嗓音,怀里将她抱得满满:“鸢儿,我家有亲戚做设计,但我不是很懂这方面的东西。关于创作,只听别人说,是反映作者内心的一种写照,不管是电影、音乐还是文学,全都算艺术的一部分,道理也都是互通的,你现在身体抱恙,思绪就无法从病痛中抽离,怎么能做得出好设计?怎么会有好想法?”
男人的声音干净醇厚,还是充满柔情蜜意,就像贴着她耳朵在说情话:“更何况做衣服也要精雕细琢,用什么面料、什么款式,衣服的一个下摆,乃至一粒纽扣,都是你的心血。”
隋鸢身上的不适被分散了些许,心情也跟着稳定了不少,脸上泪痕交错的,被他用纸巾轻轻地擦去。
“我担心,很担心……我会不会这样一蹶不振了啊,现在什么都是刚刚起步,我才在庄霁楠面前耍威风,我想让麦教授不要为了这个女人难过,我也会成为她的骄傲……”
“小傻瓜,纵然天才的火花是可遇不可求的维纳斯女神,但我知道你不会就这么失去,我相信你。”
他永远给人最棒的安全感,那每一个字的转折中,都包裹着情思。
两人以亲密的姿势抱了一会儿,简默云突然就说:“让我看看你过敏的地方。”
隋鸢如临大敌地将人猛地推开,“不可以!”
但简默云心里知道,只有让他看了,才能有突破口,才能慢慢地解开她紧锁的心结。
简默云伸手拽住了她,眉眼微沉:“隋鸢,听话,不然我就自己都动手了。”
他真的很狡诈,语气那么强硬,偏偏动作又温柔的要命。
假如男人一味地强硬,隋鸢只会越来越抗拒,兴许还会和他吵起来;
若水男人一味地温柔,她又会固执地拒绝,根本撬不开她的门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