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这是冬季星辰杯的钢琴比赛，我已经给你报名了，以后放学早点回家，让你爸多给你指点指点，暑假那个比赛才拿第二名，这回要是不拿冠军，你对得起我这么多年的悉心栽培吗？”
孟枝默默垂下头，拿起那份报名表看了看，没说话。
倒是孟乾看不下去，开口道：“你别给孩子太大的压力了......”
“你就闭嘴吧，什么尊重孩子自己的选择，不要给孩子太多压力让他们快乐成长，纯属扯淡。”章玉华一直是个雷厉风行的火爆脾气，在家里向来是说一不二的，回头又对孟枝训道。
“你看现在古琴专业能有几个人？弹古琴能拿什么国际大奖？一个都没有！你要学古琴和古典舞我不阻止，但把钢琴芭蕾练好才是主要，那些你可以当成爱好来培养，主次要分清楚。”
“赶紧回房间预习功课去，一会儿吃完饭就开始练钢琴。”
孟枝乖巧点头，回到房间，章玉华转头，便又把枪口对准孟爸。
“还有你，以后少在孩子面前摆弄你那套侠客风骨，你那古琴二胡能让咱闺女拿国际大奖？好好把钢琴给她指导好了，你要教不好，我就把她送文教授那里去学。”
孟乾对她的严厉一直不赞同，“你就是太急功近利了，咱们枝枝已经很优秀了，从小到大你让她松一口气了吗？从小上各种培训班补习班特长班，参加这个比赛那个比赛，她的童年都被你剥削得一干二净......”
“我急功近利？我这还不是为了孩子好！你就是太纵容孩子，太优柔寡断，当初要不是听了你的那套，什么让孩子自由快乐的成长，否则孟里也不会什么才艺都没有，好歹咱们还是个艺术世家，丢人！”
孟乾辩解道：“孟里那孩子是没有艺术天赋，但他运动天赋好啊，你看那篮球打得.......”
“那当成运动员了吗？没有！除了会读书还会干什么？说好了女儿的教育由我来做主。”每回提到孩子的教育问题，从不吵架的两夫妻总能争得面红耳赤，有了孟里的前车之鉴，章玉华在对孟枝的培养上，是半分不会让步的。
“爸爸是音乐教授，妈妈是著名舞蹈家，咱们这么个艺术世家，结果俩孩子在这方面一点儿建树都没有？这才是天大的笑话。”
孟乾冷哼一声，“建树？你不就是不想输人吗，看你那同学的孩子早早在国际上拿了大奖，心里不服气，但这种音乐天才世上能有几个啊？你让孟枝从小学那么多东西，你就没问过她愿不愿意学。”
章玉华事事不想输给别人，哪怕培养孩子也是一样，可惜孟里是个毫无音乐细胞的，逃过一劫，而孟枝就承担起了章玉华的全部希望。
所以孟枝被当作了她人生的一种延续，成为或是资本或是翻盘的筹码。
“愿不愿意？小孩子哪懂什么？小时候你爸逼你写作业时你高兴了？少拿国外那套自由主义论来说道。”
孟乾叹气：“孟枝已经15岁了，不是孩子了，她应该有自己的梦想，而不是把你我没实现梦想的遗憾当初她的梦想。”
章玉华顿了顿，“她没成年怎么就不是孩子了？她能知道这个社会生活有多残酷吗？现在不刻苦不努力，那以后就只能应付生活的折磨，哪还有什么梦想不梦想的？”
“你就是太极端！”
“我这是严师出高徒，孟枝就是性子太像你，软弱得很......”
门外争吵声还在继续，孟枝坐在书桌前，有些心不在焉。
她明明那么多优点，却极少从害怕她骄傲的母亲口中听到肯定，相反，她的缺点却反复被强调，生怕孟枝意识不到紧迫性与重要性似的。
从抽屉拿出手机，给方遇舟发了条QQ消息过去，学校不让带手机，她们都只有放学后才能使用。
很快，方遇舟就回了消息过来：别太大压力了，阿姨也是为你好，我还想我妈管一下我呢。
孟枝：可是你自由啊，我是一点儿自由都没有，学什么都是我妈说了算。
方遇舟看着手机屏幕，叹口气，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好友。
孟枝就是别人家的孩子典型代表，从小上各种培训班补习班特长班，拿着大大小小的各种奖状，却少了一份属于孩子的天真与活泼。
在方遇舟的印象里，孟枝似乎从没闲过，钢琴舞蹈书法奥数唱歌主持......各类奖状几乎是像批发一样纷至沓来，可是孟枝却很少因为拿到这些奖项而高兴，高兴的始终都是她的妈妈章玉华。
其实，孟枝一直被压得喘不过气吧。
她说不上这种教育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在孟妈妈的严厉教导和悉心培养下，孟枝的确很优秀，可这份优秀，是用整个童年和童真换来的，她甚至从小就没有什么朋友，也甚少和小朋友们一起无忧无虑的玩耍过。
大家都夸孟枝懂事乖巧，可她知道，孟枝其实很羡慕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
方遇舟摇头失笑，她和孟枝的人生，还真是两种极端。
方遇舟爸爸很早就去世了，妈妈改嫁，她从小跟着奶奶长大，妈妈在她的记忆力，实在没有太多温度，可方遇舟却卯足了劲，想要妈妈多看自己一眼。
她想了想，在手机上敲出几个字发送出去：你的人生，是章阿姨的战争，为了你，她可以披荆斩棘。
‘滴滴’
孟枝瞟了眼屏幕，又发了许久的呆，才长长舒了口气。
其实孟枝明白，妈妈的性格是因为自身成长过程中的苦寒和磨砺，但也造成了章玉华对成败的过于焦虑，她的妈妈可以是钢铁女战士，但内心也是脆弱的，只是从未呈现给外人看。
章玉华的所有出发点，只是想让孟枝往后的人生，能走得更加顺畅，少些磨难。
翻开书，认真预习新的功课，看着看着，孟枝忽然间想到，如果是顾琛那样叛逆的人，应该不会有这样的苦恼吧？
那些所谓的坏学生，其实也是需要很大的勇气的吧，才敢和父母说不，才敢跟老师作对，毕竟，无论是父母还是老师，在孟枝这种从小乖巧听话的学生眼里，那都是圣旨般的存在，是不容反抗的。
......？为什么会突然想到这些......
孟枝拍了拍脑袋，甩开那些奇怪的想法，继续预习功课。
第9章课堂
第二天清早，孟枝刚公车下来，便看见等在校门口的方遇舟。
提了提肩头的书包带，拄着拐杖走过去，其实她腿伤已经好得差不多，但以后还要跳舞，为了以防万一，还是多撑几天拐杖吧。
“早啊舟舟。”
“喏，鲜肉包和自磨豆浆。”方遇舟从自行车前筐拿出纸袋递过去，弯眸笑了笑，“奶奶非要我拿给你，想多吃一个都不让。”
“还是方奶奶疼我。”
虽然在家已经吃过早餐，但孟枝还是开开心心接过，凑在鼻下闻了闻，“好香啊，好久没吃到方奶奶包子铺的上等小笼包了......”
“小样儿，我不疼你啊？”方遇舟笑着，推着自行车与她并排走着。
“疼疼疼，你最疼我了，那一会儿帮我吃两个呗。”孟枝揉揉肚子，表示自己独自吃完怕是有困难。
方遇舟笑了笑，扬眉道：“好说，但是你不能告诉奶奶我吃了。”
“成交。”
两人在车棚停好自行车，在校园随意找了处凳子坐下，分享完早餐，才心满意足准备朝教室走去。
却在转角与人迎面撞上，幸而方遇舟在身旁扶着，否则孟枝怕是难免要跌一跤。
“抱歉，你没事吧？”一道温润干净的声音，男生留着黑色的短发，眉眼清隽，一身校服整齐笔挺，应该是高二的学长。
方遇舟一愣，不知为何有些慌忙地低下头，错开视线，而那男生有些奇怪地看了方遇舟两眼，不自觉轻轻皱眉，似在回想。
孟枝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看了眼前这人，突然想到什么。“学长，昨天放学那会儿，谢谢了。”
这人正是昨天校门前帮忙解围的沈乙鹤，孟枝当时走得匆忙，甚至没来得及道谢，却不料这会儿遇上了，连忙表达了谢意。
沈乙鹤看到她手中的单支拐杖，也记起昨日之事，微微一笑，想了想又道。
“是高一的学妹吧？那个......其实，顾琛以前不是这样的，如果他对学妹造成了什么困扰，我代他向你道歉。”
孟枝闻言一愣，代他道歉？虽然不明沈乙鹤学长和那大魔王有什么渊源，但这话她确实不知如何接，只是尴尬笑了笑。
“没关系，那...那学长，我们先走了。”
两人走远后，沈乙鹤还站在原地，良久，回身看向已远去的两道身影，也不知想到了什么。
一路走来，方遇舟都有些出神，下楼梯时，险些一脚踏空。
孟枝戳了戳方遇舟手臂，“怎么了？”
“沈乙鹤......”方遇舟有些紧张，咬着唇，“就是......我以前跟你说过的隔壁邻居......”
孟枝转头，却早已看不到那道高瘦的身影，她听方遇舟说过关于隔壁邻居的事，却未曾料到竟会是雅英的风云人物沈乙鹤，显然，方遇舟不想遇到这人，也不想被以前的人认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