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陈小姐依旧爱搭不理,三蛋一脸戒备,但至少还有二蛋对他关怀备至,聂卫民和他同仇敌忾啊。
不得不说,孩子生的多了就是好,总有一个向着自己的嘛。
“这房子真漂亮,跟我们的套间一模一样。”二蛋很感慨的,就说。
要说人富起来,那真是很快的。
不过是去年年初,陈丽娜把自己的六千块钱放到了信用社,然后农场的社员们陆续贷款,买小型织机回来,织出布来再由贺敏统一收购,家家手里都有了钱。
这不,他们想还信用社的款的时候,信用社又告诉他们,可以展期一年再还,只需要多交一年的利息就行啦。
于是王红兵统一集资,农场加点补助,社员们拿钱修新屋,房子不就盖起来了嘛。
进了门,屋子里暖和着呢。
“火墙,舒服吧?”何兰儿让闺女坐了,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说:“丽娜,一个冬天捂的,你越发的白了,也胖了。”
陈丽娜还没说话呢,二蛋个大嗓门儿:“我妈怀孕啦,要给我们生妹妹。”
“真的?”何兰儿吓的,差点扑通一声就跪下了:“不会吧丽娜,你真怀上啦,怀上孩子了你还开车,走恁远的路?”
“嗯,怀上了,这快三个月了呢。”
陈丽丽正在隔壁的卧室里给小的一个喂奶呢,听见了就赶紧说:“丽娜,快进来,我看看你是不是真怀上啦。”
陈丽娜就进去了。
她现在还没肚子呢,吃饱了也是平的,但怀孕了就是不一样嘛,骄傲的跟只小孔雀似的。
“你还敢这么大步子的走路,也不说多穿一点,还有,你得小心坐月子,别像我,头一回月子就没坐好,这第二回 ,月子还是没坐好,你看看这生的这都是啥呀这。”
又是一闺女,这一回陈丽丽不作了,谁爱抱谁抱,除了喂奶,理都懒得理那正在嗷嗷哭的俩小妞儿。
当然了,她想要生个儿子的心,就更加的迫切啦。
端详了半天,陈丽丽肯定的说:“完了,你这回怀的呀,肯定也是个闺女。”
“真的吗,那可太好了。”陈丽娜给高兴的,把大妞一抱,一看,丑心疼丑心疼的,就说:“走,我抱着我家大妞出去逛逛去。”
现在农场里也开着小卖部啦,一岁半的大妞,正是喜欢往小卖部里跑的时候。
三毛钱五颗糖,再加上两毛钱一包瓜子,小丫头嘴里吃着糖,嘟嘟囔囔的舔巴着,不停的说:“谢谢小姨。”
陈丽丽下了炕,帮何兰儿做着饭,心里其实挺不得劲儿的,就不停的说:“丽娜肯定也是生个闺女,我生了两个闺女,看的不能再准啦。”
现在农场里菜多嘛,四川人流行吃火锅,什么排骨呀,羊肉啊,大白菜啊,裤带宽的大粉皮啊,一锅子煮上,那叫一个好吃。
而且,人越多,菜越多,火锅吃起来就越香。
何兰儿从隔壁的四川人家要的火锅底料,正在咕嘟咕嘟煮火锅了,就说:“丽丽你能少酸两句吗,你妹现在就缺个闺女,要真生个闺女,她肯定高兴的不得了。”
“真是稀奇了,你生了俩闺女,我也生了俩闺女,丽娜还是生闺女,我就觉得呀,妈,毛病就出在你身上,我们都是得了你的遗传。”
何兰儿生气了,菜刀剁在案板上,就说:“生了闺女有啥不好的,我生了俩闺女,那么动乱的年代,要不是我二闺女把我带到这边疆来,我指不定都活不下来了,我就骄傲我生了俩闺女,咋地啦?”
好吧,这也算变相的把陈丽丽给夸了一下。
“小红那么乖,大妞和二妞还小,只要咱们细心培养好了,那都是人材,不定里面就能出个孙转男,就能出个贺兰山,丽丽呀,你再这样想儿子,总是羡慕妹妹日子过的比自己好,真要得病了我跟你说。”
“我哪就羡慕丽娜啦,我只是心里不平衡,当初分明要来当保姆的人是我呀,丽娜一见聂工,直接就说自己要嫁,我帮着她就把婚结了,要说来说去,我还是他俩的大功臣了,你们就都总是挤兑我。”
“功劳也要别人夸,自己夸就不值钱啦。”何兰儿说。
陈丽娜其实就在窗外呢,听姐姐和妈拌嘴,倒是觉得挺好玩的。
一家人挤地窝子的时代终于过去了,渐渐的,社员们从地下搬到了地上,而且都有炉子用了,家家户户都在织布,送到纺织厂还能赚一大笔,集体致富的日子啊,它就这么快的到来了。
聂工今天准备要带三个儿子一起,到田里去掏田鼠。
像这种大片的田地,最烦的就是田鼠了,到处打洞,吃庄稼都是吃根子,跟那扒绝户坟,踹寡妇门似的,比别的害虫更可怕。
现在掏到田鼠,三只可以换一个工分,三十只的话,可以换一只大倭瓜呢。
二蛋吵吵着想吃倭瓜群群,这不,带着套子,欢天喜地的就准备跟爸爸去套田鼠了嘛。
不过,聂卫民在农场私交多,不肯跟他一起去,最后,就是聂工带着俩小的一起套田鼠了。
冬天的田野上,积雪足有半尺高,仨人全穿着厚皮高桶的大靴子呢,还把脚管得扎的紧紧的,否则的话,一会儿雪钻裤子里,脚丫子就湿啦。
“看见了嘛,咱们站在田野上观察,那地方是不是有一堆雪,比别的地方高?”聂工单手叉腰,站在一望无际的雪原上,在二蛋眼中,爸爸真是巨人一般的存在啊。
“是的,爸爸,我看见啦。”二蛋说。
“蛋蛋,你猜那是什么?”
“田鼠的老窝。”三蛋手搭晾棚,说。
几父子走到了跟前一看,确实了,好大一个洞,还分好几个出口呢。
二蛋往每个洞口都放了一个夹子,搓着双手就说:“爸爸,这样可以吗?”
聂工问蛋蛋:“你觉得这样行不行?”
三蛋转了一圈子,肯定的说:“爸爸,这个鼠窝特别大!”
平原上,雪最能显出地形地貌来,这是一大片的土包包嘛,那证明下面肯定有好大一个窝。
他把二蛋刚才堵在门口的夹子全拉了起来,按照自己的想法,先在一个洞口放了一个,退后两步,再在一个夹子往左的地方放了一个,再又回到洞口,往另另一个眼子上放了一个,然后就说:“好啦,爸爸,熏烟吧。”
二蛋还背着一堆的干麦草呢,用老聂的zippo搓着一点,往最大的洞口上一戳,哟,不一会儿,好几个洞眼子上就全开始冒烟啦。
三蛋在后面蹦蹦直跳,舔着舌头就说:“来啊来啊田鼠快来啊。”
果然,不一会儿一只给熏的不行了的田鼠探着脑袋就出来啦,刚迈出洞口,啪的一声。它后面肯定还有别的田鼠嘛,有一个杀不住车的,出来四处逃窜,这不看左边没人,是个好出口,刚一拐弯,啪,又是一声,给夹住了。
这下,田鼠们不敢从这个口子出了,但里面熏的实在没办法嘛,不一会儿,就又从另一个洞口出来啦。
啪啪再两声,又是两个。
好家伙,一把火,四只田鼠。
二蛋直接懵了,抱着三蛋的头又亲又揉:“我想能抓住一只就厉害了,你居然一次就抓住四只,蛋蛋,你真是我的亲亲的小蛋蛋,臭臭的坏蛋蛋,啊,我爱死你啦。”
三蛋舔着唇说:“快把田鼠解下来拴起来吧,咱们继续再抓呀,给妈妈换两只大倭瓜,好不好?”
二蛋这下更猛了,在田野里横冲直撞的,听着三蛋的指挥放兽夹,再点柴火,不一会儿,叽叽喳喳的活田鼠都串成线啦。
“蛋蛋,最近学习怎么样呀。”聂工本来是打算拿捕田鼠这事儿教育一下小儿子的,没想到人看着小,捕鼠经验这么足,就只好换成谈心啦。
“我妈妈不开心。”三蛋说:“我就不开心。”
这下轮到聂工愣住了:“我看你妈妈一直挺开心的呀,她哪不开心啦?”
“爸爸不在的时候,我每天晚上都跟妈妈睡的。”
“可你都八岁了,八岁的孩子再跟妈妈睡,这不像话,我跟你说聂卫疆,男人就得顶天立地,整天爬妈妈怀里的那种,不会有什么大出息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呀,时代一直在变,年龄大的人的看法总是呆板的,总听妈妈的话,就会变成一个没有眼见的人,爸爸,我说的对吗?”
好吧,对于这个小蛋蛋,看来说教是不管用了。
聂工于是又说:“夫妻之间吵吵闹闹磕磕绊绊是难免的,我也不过就吼了你妈一声,而且,你妈妈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吗,你心里不能再对爸爸有成见,明白吗,你要公正客观的看这件事情,而不是总认为,就是爸爸欺负了你妈妈。”
“我只知道你打她了,可她都没有还手。”
就三蛋儿这么手善的人,要给小金宝打了,都得把二蛋叫上,叫二哥给自己出气了。
妈妈给爸爸都推下车了,肯定是生气的嘛,可她都没动手,所以蛋蛋才心里不平衡。
因为,他总觉得虽然爸爸年纪大,但妈妈更懂得包容。
“行了,我跟她道完歉,再跟你道歉,成吗。聂卫疆,你这种处事方式可太偏激了一点,这世界上没有完全好的人和完全对的事,你还很小,不该这么偏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