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尔青橙在园子的时候,苏珀通常都在台上,而当他下戏休息时,她又常常去忙别的了,两人几乎没怎么说过话。
最后的一周,苏珀和童安之暂时回了团里,为初赛曲目加紧练习。
青橙得空休息了一天,因为天气好,就陪着许老太太在家里莳花弄草。
秋天的院子里,树枯草凋,还好许老太太早上订了几盆花,一放上后,整个院子立马就热闹了起来。加上墙头依旧翠绿的修竹、地上卵石铺成的小径,还有小径两边的石灯,人待在其中,就觉得十分适宜。
“橙橙啊,好久没听你拉琴了,奶奶的耳朵有些痒了。”许奶奶刚整理完一盆兰花,觉得有些累,就在边上的石凳上先坐了下来。
“好,我这就给您来一段。”青橙放下手里的花剪,就跑进了屋里。
再出来时,她的怀里抱了一个类似胡琴的东西。只不过它比普通的胡琴大,共鸣箱是由椰壳和桐木做成的,琴杆很长,有将近一米,琴下还带一条“细腿”。
青橙坐下来,双腿夹住这琴的“细腿”,就拉了起来。悠扬的声音绕着院子的花木,一直传到院外……
许老太太听得入神,等到最后一个尾音散去,她悠悠地叹了一声:“老姐姐去世后,你也不勤练,我都很少听到啦。”
“红楼初赛”那天,一早就出了大太阳。秋日的朝阳,没有了夏日的燥热,照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人觉得很舒适。青橙跟着二叔吃了午饭就去了直播中心。许导一来就去跟其他评委碰头交流了,青橙就在休息区等他。之后陆续有演员进来,很快她就看到了苏珀,还有童安之、沈珈玏和赵南。
“许后台,来来,让我先抱下大腿。”童安之微笑着凑到青橙跟前说,“求被潜规则。”
青橙举了举两只手,只见她一手一个许导的包,一手一个藏青色保温杯,说:“你看我这样的跟班小厮,能有什么权力?”
童安之被她“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的样子愣是逗笑了。
青橙说:“你们去准备吧,我会给你们加油的!”
赵南闻言,笑了笑,说了声“多谢”。童安之和沈珈玏也分别表达了感谢。只有苏珀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这时候,有工作人员进来,说:“各位老师,化妆间已经准备就绪,大家请跟我来!”
演员们于是纷纷跟着工作人员去往后台。
苏珀落在最后,走到青橙身边时,他不动声色地靠过去,轻轻地说了声:“谢谢,我会加油的。”
两人已经很多天没有这样近距离接触过,青橙发现,他的脸似乎比之前清减了一点。
直播平台将这次的角色选拔做成了特别节目——因为此次昆曲版《红楼梦》的项目得到了相关部门的高度重视,所以直播平台为其安排了最显眼的推广位,加上之前纸媒和网络媒体不遗余力地宣传,已经有不少好奇的“吃瓜群众”等着看了。根据公布的信息,这次昆曲“红楼选角”一共分三大场比赛:初赛、复赛及决赛。
初赛的结果基本没有悬念,种子选手们都晋级了。
如果一定要选一个初赛最大的赢家,那就是赵南。
一个鲜少有昆迷知道的花脸青年演员,不仅得到了评委全票晋级,同时在网上也火了。他五官立体冷峻,有着自己独特的气质。在年轻人,尤其是外貌协会的年轻人看来,赵南是继苏珀、严岩之后,昆曲界出来的又一股媲美影视界小鲜肉的清流。
除了赵南的新闻备受关注之外,苏珀和严岩的对比再一次被提了出来——因为两人经常被拿出来做比较,导致粉丝经常掐架。一些这圈子里的大V也乐得火上浇油,把两人关系写得剑拔弩张。
但总体来说,节目的收视率和各界反响比预期要好不少。因为演员颜值高,还吸引了不少原本对昆曲不感兴趣的年轻人也加入了观众的行列。这也是领导们支持这次剧团合作和网络直播的初衷——向广大年轻人推广国家的传统文化。
苏珀从楼里走出来时,看到楼外灯火通明,各路人马扎堆在寒暄。他环视四周,在斜角处的一株大树下,看到了赵南和青橙两人,眉头不由得就皱了起来。
此时,站在他身边的人正是网上被说成跟他“同行相轻”的严岩,他顺着苏珀的视线望去,只见赵南在跟一个女生说话,那女孩子近乎背对着他,看不清面容,只觉得身材窈窕:“咦,大半年不见,赵南这小子就交上女朋友了?”
“不是。”
“什么?”
“不是他女朋友。”他抬步朝那边走过去,不过,那两人很快就一左一右分开了。
严岩跑了两步赶上来,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是就不是,你干吗说得那么严肃?还走那么快,真是。”
苏珀向着青橙的背影看了一眼:“不是你说饿死了吗?走吧。”说完便转身朝自己的车子走去。
“行,走走走,撸串去,想死咱们柏州的大排档了。”
所以,正当网友们脑补这对昆曲小生界的双璧为争角色而掐架的时候,正主们正相携去撸串呢。
而青橙这边,之前赵南一出来就叫住了她,当时她正刷着网上对此次初赛的评论。
“我表现得还行吧?”
她抬头见是赵南,想到刚才网上对他的一致好评,便点头说:“嗯,很好。今天辛苦了。”
“谢谢肯定,下一场我争取更好。”赵南说得不疾不徐,但能听得出来,他挺有信心。
“……那我就拭目以待了。”青橙礼貌地扬了扬嘴角。这时二叔的电话打来了,估计是在寻她,她便跟赵南说了句“那我走了”就告了别。
青橙隐约觉得,赵南对她的态度比一开始的时候,似乎多了点诚恳。至少,笑得不像演戏了。
苏珀开着车拐出了园区。外面是一条文艺气氛浓厚的大道,路两边的树上挂满了霓虹灯。
严岩关了微博说:“有人说我是因为你才离开柏州,愤而去海市的,哈哈哈,叔叔,既然你害得我那么惨,我在海市这段时间的消费,你都包了吧?”
因为苏珀的姓,网上有粉丝会叫他“苏苏”,严岩看到后,说:“什么苏苏,我看叔叔还差不多。”后来他偶尔会开玩笑地叫苏珀一声叔叔。
苏珀说:“你这声叔叔,倒让我想起今天童安之扮演的潘金莲来。”
“你少占我便宜。”严岩又说,“你说咱哥俩在网上也不是没互动过,怎么还有人不遗余力地黑我们的关系,这感觉真有点荒诞。”
苏珀倒是一点不觉得奇怪:“这才是戏如人生,人生如戏,不是吗?”
“有道理。”
车子开了一段路后,在一处红绿灯处停下,苏珀看着外面的行人形色匆匆,好像都有急事,要赶去哪里,他问了一句:“老严,你追过人吗?”
严岩一愣,说:“没有,都是人家追我的。”
苏珀说:“命好。”
严岩觉得好笑:“难道你不是?”
他沉默了一会儿才回道:“不是。”
这话前后一琢磨,严岩感觉挖到了什么大新闻:“谁啊?来来来,说来听听。”
此时,红灯转绿,苏珀松开了刹车踩动油门,车子缓缓前行,他淡声道出了一个名字:“木木。”
严岩一愣:“什么木木?”
“几年前……”苏珀想了下,又觉得不知从何说起。
“几年前?”
“八年多前。”
严岩脸上的表情瞬间变成了难以置信:“我说你怎么与恋爱绝缘呢,原来你在玩暗恋啊?八年都没成?”
苏珀皱了下眉头:“没。”他有点后悔跟人提及这个话题,便打开了车上的广播,不再多说。
可严岩却显然被挑起了兴致:“没有?不是暗恋?那就是求而不得?兄弟,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
苏珀对那些猜测不置可否,只是回了严岩的最后那句话:“人各有志吧。”
过了一会儿,严岩又说:“不是,八年前不就是在戏校那会儿吗?我怎么不记得你那会儿有状态不对的时候?”
苏珀随便扔了句:“我演技好。”
第34章 春梦了无痕
这是一条很长的路,路两边的树铺展成了一大片浓得化不开的绿荫。
她走在他的旁边,安安静静的,一件浅绿色的卫衣穿在身上,与周遭的浓绿相映,浅深浓淡交错,让他挪不开眼。
他俯下身去,嘴唇轻轻落在她的嘴唇上。
蜻蜓点水,触碰之后就离开。很甜,他想。他又用手托住她的头,重新吻了上去,这次不再如前一次那样浅尝辄止。
苏珀这天醒来的时候,比往常更早些,透过窗帘的缝隙,他猜应该五点都还没到,外头一丝光线都没有。
他出了一身薄汗,回想起梦里的那些画面,他用手背盖住了眼睛。自己真的是太不对劲了,他想。吻就吻了,后来还要去……绑她的手,咬她的耳朵,咬她的脖子,就想留印子。她说疼了,他就越想那么干,简直跟疯子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