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名被拉进来的沈珈玏一愣,反应过来后,摇了摇头说:“我还得回家遛狗。”
这时,苏珀一眼看到了人群中的青橙,她正朝着他们这边走来。
青橙原本是想来安慰一下童安之的,结果对方从头到脚一点沮丧的影子都找不到。
看到青橙来了,童安之脸上才收敛回去的笑意一下子就又冒了出来:“橙橙,你来得正好,一起去吃夜宵吧。”
“夜宵?”青橙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对呀,男朋友又出差。我闲来无事,看他俩又晋级了,就让他们请客。”
严岩笑着摇了摇头:“哦,原来我们只是第二选择。不过,我跟老苏都是大度的人,这样,我们就去我跟老苏常约的那家烤串店吧。”
“行。”童安之爽快地答应。
见青橙没说话,苏珀就问了一句:“可以吗?”
青橙想了想,又看了看他,点头说:“好。”
出发前,她给二叔发了一条信息,告知自己和大家出去吃夜宵。
“许小姐,我很好奇,你怎么会演奏提琴呢?这个东西还是昆曲的伴奏乐器,可要不是苏珀告诉我,我都没听过。”严岩问青橙。他是真的好奇,这个乐器那么冷僻,她为什么会去学。
“因为我的老师是奶奶的老朋友,奶奶觉得提琴的声音好听,而且学的人少,就坚持要送我去,一学就学了十几年。后来老师突发心梗过世,我就没再学了。”青橙的回答一丝不苟。
“你学了十几年!”童安之惊呆了,“我记得张老师说,他也就学了十年。所以你还是他师姐?”
青橙也是在之前跟童安之聊天的过程中,得知原来苏珀请的人是张越飞老师。
“拜师确实是我早,但我那时候总想着偷懒。记得张老师是近四十岁才来拜师的,但学得比我用心多了,而且直到现在他也一直在进修。”青橙很惭愧。
“许小姐果然不同凡响啊。”严岩感叹,“有真本事,还谦虚礼貌。”
说完,严岩还特意看了一眼苏珀。
后来在走出去的路上,严岩凑到苏珀边上低声问:“怎么不谢谢人家帮忙啊?不礼貌。”
苏珀看了眼被童安之拉着走在前面说话的青橙,笑道:“谢过了。”
苏珀跟严岩常去的那家店在柏州老城的小巷子里。这边没有大路上那种灯红酒绿的城市夜景,取而代之的是昏黄的路灯和市井小吃店。
青橙还挺意外的——这里离香竹巷并不远,而她偶尔也会来这一带吃东西,竟然从来都没见到过他。
到店一坐下来,严岩就问:“你们吃什么?”
“你推荐吧。”童安之第一次来,看这里热闹无比的样子,就说,“你们真会找,这里居然有这么多吃的。”
“那就先每人十个羊肉串,十个牛板筋,再来两份大羊排,四个烤茄子……”
因为是小店,单子都是自己写了去交给老板。严岩奋笔疾书,很快就写完了,送完单子回来的路上,他看到苏珀的手搭放在许青橙的椅子背上,视线一直若有若无地落在她身上……除了在戏台上“谈情说爱”,他还真没见到过苏珀用这种眼神看过谁。严岩眉梢一挑——有情况,这两人一定有情况。
回来后,严岩面带笑意地看向对面的青橙,然后意味深长地开口:“许青橙。”
“严老板,你好。”青橙从从容容地回了他一个笑,没有半点局促,也没有半点扭捏。
有意思,严岩保持微笑,开口道:“我听安之提起过你。说你是学导演的,还说你有两部获奖作品,她都看哭了,特别有现实意义。大力称赞。”说着,他又转头看了看苏珀,继续道,“才貌双全啊,一定有不少人追你吧?”
一般的妹子被问到这类问题多少都会有些娇羞,但青橙面不改色地推了回去:“严老板,你太看得起我了。”
童安之突然想到什么,笑了出来,对着青橙说:“不少人追你?但是你很难追是吧。林一说过你拒绝男生的手段,什么约你吃饭,你不去;约你逛街,你说你习惯网购;送你东西,你折合现金发微信红包回去,连苏哥听了都评价说快狠准。哈哈。”
青橙刚喝了一口水,差点呛着。
“那不知道许小姐的择偶标准是?”严岩突然起了好奇心。
青橙这回没有回答,而是扭头看了看苏珀。
苏珀索性伸出手,抓住了她的,然后在另外两人惊呆了的目光中,缓缓地说:“我这样的。”
童安之:“天哪,你们……”
“我果然是火眼金睛啊。”严岩感慨。
童安之冷静下来后笑得很高兴:“你们俩在一起,我是又吃惊,又觉得在情理之中!我一早就觉得苏哥对我们小许导很‘另眼相看’了。认识苏哥这么多年,他从来都是一副‘和尚’心肠。我们团里那么多漂亮姑娘,从来没见他撩过谁。你俩一个难追,一个难动心,也算是绝配了。橙橙,苏哥追了你多久啊?”
青橙在心里估算了下:“十来……”
童安之:“天?”
青橙:“秒。”
苏珀伸手碰她的耳朵:“不是。我应该早点跟你表明心意,怪我胆子不够大。”野心大,思虑重,确实怪他。
严岩嘲笑苏珀:“以前我谈恋爱的时候,你还嫌我腻腻歪歪,你现在不也是,以后谁也别笑谁了哈。”
青橙淡定地拉下苏珀的手,另一只手拿起茶水杯又慢慢地喝了一口。可桌下,苏珀的手一直抓住她的没松开,甚至把她的手拉过去放在了他的膝盖上,拇指在她手背上摩挲。
青橙低下头想,他看起来真的很喜欢她。
第40章 小两口在约会
《红楼梦》复赛落幕的第一天,赵南突然选择了退赛,苏珀刚得到消息,就在练功房门口碰到了赵南。
赵南见到苏珀,欲言又止。
苏珀看了他一眼,礼貌地点了点头,见他将说不说,也懒得等、懒得问,就直接准备回去了。
“能聊聊吗?”赵南终于还是叫住了他。
苏珀停下脚步:“那去练功房吧。”
“好。”
练功房是演员最难忘的地方,一年四季,除了出差和过年,似乎天天都会来这里报到。这里到处都是玻璃、窗子、墙……空阔又亮堂。
赵南走进去,开口道:“我辞职了。”
“什么?”苏珀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但这个消息确实有些突然。
“俗话说,男怕入错行。就因为小时候长得胖,我算是入错了行当。我一直觉得这不公平,我们同样是天赋型选手,凭什么你可以一路风光,而我只能把脸藏在厚厚的油彩之下?凭什么你可以在台上风流恣意,而我只能豪言粗声?凭什么你永远是风光的主角,而我只能是观众不会留意的配角?”
三个“凭什么”,道出了赵南这些年的不甘。
苏珀看着他,沉默着。
赵南自嘲道:“然而初赛一下来我就知道,我的天赋终究不及你。这与多年的练习无关。”他俩都是内行人,苏珀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
一直以来,赵南的嫉妒苏珀完全能感受到,赵南似乎永远都在跟他较劲,但他并不是一个会在人际关系里钻牛角尖的人,所以知道了也不在乎。
“有些事,拖得越久,你肯定越看不起我,而我自己也憋得慌。现在说出来,痛快一点了。”
苏珀真不是看不起赵南,只是觉得不是一路人,聊不到一起,索性就别戴着面具装亲热。不过既然他今天放下面子,开诚布公地来找他,他也不介意多聊几句。
而且传统戏曲演员转行的也不算少,虽然苏珀觉得赵南放弃了那么好的天赋,以及那么多年的积累,实在可惜,但各人有各人的追求,苏珀也没什么好说的:“你辞职了打算做什么?”
“‘红楼初赛’之后,廖帧导演找到了我。说他有一部新的电影,其中一个角色很适合我,问我考不考虑转行。当时我就想,也许我真的是入错了行。”赵南没有隐瞒。
廖帧是影视界小有名气的导演,苏珀也看过他导的电影,还算不错。
“既然决定了,也好。”苏珀站直了走过去,伸出手,“祝你顺利。”
赵南看着他,笑了笑,握住他的手:“谢谢苏哥。”
“没别的事,我就先走了。”苏珀一向不爱拖泥带水,既然道过珍重,那就可以各奔前程了。他松了手,就往门口走去。
赵南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后,顺手拿起墙角的一杆长枪,威风凛凛地耍了一段。临了收势,他抚了抚枪杆,像是在跟自己所有的年少轻狂做最后的告别。
苏珀离开昆剧院后直接开车去了柏州戏剧学院。在西门停好车,他便戴着黑色墨镜,倚在一棵行道树边,给青橙发了一条信息过去。
“我在西门对面第二棵梧桐树边,等你。”
没一会儿就收到了回复,很简单:“好。”他笑着收起了手机,抬头看着对面的铁门。西门不是正门,所以进出的学生不多。
美食街两旁都是一抱粗的法桐,即便是深秋了,黄叶依然层层叠叠,宛如贴了满树的金箔。苏珀看着零星来去的学生和在树荫中延伸的马路,渐渐把它与记忆中的青山路合到了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