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触即离。
陆蔺琥珀色的眼睛里仿佛夹杂着深冬的寒意，但转瞬间就又染上了阳光。
她因此怔愣了两秒，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夏意已经拉着她跑了起来——
“阿鹿你口气这么大，到最后还不是因为看他而忘记了赶公交哈哈哈。”
“真香。”夏意抽空看了徐宝鹿一眼。
徐宝鹿懊恼地蹙起了眉。
好在这趟公交车不算太挤，夏意拉着徐宝鹿在车后头的双人座椅上坐下。
暮春的风透过半开的车窗吹了进来，尽力证明自己的存在感。
“真想变成蔺哥手里抓着的那个扶手。”夏意看着陆蔺所在的方向，满怀憧憬地说道。
“……”徐宝鹿被她忽然发骚的声音惊到，不自觉地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夏意是出了名的颜控。
平常最爱欣赏各大帅哥，自然不会放过陆蔺这种脸蛋天才了。
徐宝鹿从夏意那里收回目光时，不经意地瞥到了陆蔺的身影。
陆蔺就站在后车门边上。
他个子高，抬起手的时候轻而易举地就能抓到扶手，白皙有力的手臂线条自带苏感。
不过七八年的光景，陆蔺就和徐宝鹿记忆中的那个人完全不同了。
“欸？”徐宝鹿还买来得及回神，就听夏意惊疑道，“程琦说他之前就跟蔺神认识，怪不得他们能说上话。”
她说着就把自己的手机递到了徐宝鹿面前。
夏意给程琦的备注是渣渣琦再加一个狗头，也不知这两人私底下是不是有什么故事。
程琦发了好几个表情包才进入主题。
渣渣琦[dog]：这位女同学请你克制一点！
渣渣琦[dog]：他有喜欢的人，你不要瞎撩~
夏意问程琦他是怎么知道的，后者才说自己很小的时候就认识陆蔺了，两人还是在一个小学念的书。
“你说他是不是有病？”徐宝鹿还没来得及说话，夏意就已经喋喋不休了起来，“我这个人很有自知之明的好吧，哪里像是要对蔺神下手的样子。”
“所以我说程琦喜欢你，你又不信。”徐宝鹿把重点放在了她的第一个问题里。
她回看向夏意，精致的眉眼里写满了揶揄。
夏意不大自在地收起了手机。
这回她倒是没有反驳，只是啧啧称奇地避开了这个话题，“怎么我以前就没能跟蔺哥一个学校呢……”
“那样的话，你就能更早一点认识程琦了。”徐宝鹿的角度也很清奇，愣是把夏意堵得无话可说。
刺槐花苑离南德高中不过七八个站点，但到夏意家还要再坐两个站。
“下一站，刺槐花苑。要下车的乘客请带好随身物品，从后门下车。”公交车快要到站的时候，徐宝鹿告别了夏意，起身往车门走。
夏意看着她站到了陆蔺身侧，两人一前一后地下了车。
公交站台离小区入口不过只有两百米的距离。
时近六点，天色逐渐地黯淡了下来。
陆蔺背着光，身后就是刚刚亮起的路灯。而他琥珀金色的眼睛，却比所有的光都来得耀眼。
“你和程琦是小学同学？”徐宝鹿和陆蔺并肩往前走，主动说起道，“我怎么对他一点印象也没有。”
陆蔺没有回答徐宝鹿的问题。
他看着她，红唇素齿轻轻碰撞道：“我记得你以前说过以后想当婚纱设计师。”
剩下的话他没说，徐宝鹿也知道他是在问她为什么会进娱乐圈。
这些年徐宝鹿拍过几个杂志封面，名气不算太大，只有《Gill》杂志的逼格稍高一些，但也仅此而已。
她还在樊冬的电影里客串过一个角色，综合看来出镜率不高，撑死了只能算是十八线。
但她多少经历过那些精彩，也慢慢喜欢上了镜头前的自己。
那个自信可爱、古灵精怪的少女鹿。
“很多人觉得娱乐圈很乱，但其实每个圈子都存在阴暗面。”徐宝鹿似是而非地回答道，“只不过娱乐圈的阴暗面被大众放大了而已。”
晚风吹起她鬓边的碎发，狭长卷翘的睫毛也跟着颤抖了起来，乌黑柔软的眼眸里藏尽了夜空的星辰。
“难道不是因为你画画水平太烂。”陆蔺扯了扯嘴角，很难得地笑了一下。
向来冷淡的人倘若露出一星半点的笑意，总是教人无力抗拒。
徐宝鹿深知这一点。
她懊恼地瞪了陆蔺一眼，故意开口说道：“陆元宝你变了，你以前从来不敢这么说我的。”
小时候的陆蔺因为体型稍胖的缘故，得了这么一个称号。
但因着徐宝鹿的这句话，陆蔺嘴边的笑容逐渐扩大了起来。
他一直不是个很有耐心的人，但因为对象是徐宝鹿，情形便不太一样了。
为迁就她的身高，陆蔺低下头来与她平视。
眼前的人逐渐和记忆里的身影重叠。
他记得她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纯粹透亮的眼睛和出初生的孩童无二。
一别经年，不曾改变。
“所以现在轮到我来对付你了。”陆蔺说道。
他头顶着渐沉的夜色，唇角微扬的样子少了往日的清冷。
但这张脸，无论什么时候都很勾人。
第12章 十二只鹿
进入五月，桐城的天气却似乎振作不起来，阴沉沉的一片。
上午的大课间是广播体操时间。
徐宝鹿被夏意拉着往体育场走，同班的同学们也都散落在各处。
“程子。”夏意下楼的时候，顺手揪住不远处的程琦问了一嘴。
程琦正和外班的一个男生扯淡，就冷不丁地被夏意拽住了衣角。
他回过头看到夏意时，嫌弃地拍开了她的手，“男女授受不亲，懂不懂？”
程琦虽是这么说着，嬉皮笑脸的样子却没变过。
“少装蒜。”夏意更大力地拍了下他的胳膊，“小姐姐问你个事儿。”
“哎哟喂。”程琦怪叫了一声，“咱们学校还有您不知道的事儿？”
夏意没忍住翻了个大白眼，耐着性子问道：“你的小甜心在追蔺神是不是？”
“你是关心蔺哥，还是关心我？”程琦也不急着走了，饶有趣味地端详起了夏意。
“当然是关心蔺神了。”夏意理所当然地回道。
程琦看了她一眼，“该关心的人好像不是你吧？”
说完他就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转头跟人一道走了。
“徐宝鹿近看也很好看啊。”男生哥俩好似的攀上了程琦的肩膀，“你们在聊的是转学生陆蔺？我班里的女生也都跟疯了似的……”
夏意看着程琦的背影，若有所思道：“程子今天看起来怎么怪怪的的。”
徐宝鹿刚想回她一句，就被人从身后拍了一下肩膀，“阿鹿。”
来的人是周楷瑞。
他嘴角微微上扬，连带着说话的嗓音里也夹杂着几分笑意。
“周末要不要一起去看电影？”周楷瑞说道。
他身后还跟着几个他们班的同学。
很讨厌的一点是，这几个男同学素来最爱起哄，一见着徐宝鹿就开始怪叫了起来。
“我可能没时间。”徐宝鹿敛眉拒绝道。
周楷瑞早已习以为常。
他挑了挑眉，继续和她聊了起来，“那晚上一起吃饭总可以吧？我请你。”
徐宝鹿毫不怀疑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中午也可以，我有点事想跟你说。”周楷瑞补充道。
于是徐宝鹿缓慢地点了点头。
反正他只说是一起吃饭，没说不让她把夏意也带上。
徐宝鹿今天没绑头发，周楷瑞很顺手地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那就中午见了。”
她当下就避开了周楷瑞。
但周楷瑞却不觉得尴尬，收回手就走了。
“这是不是就叫做一物降一物？”等他和那一票同学浩浩荡荡地走了之后，夏意才啧啧称奇道。
周楷瑞这个人不是很有耐性，但在徐宝鹿身上，他的好脾气可以说是展现得淋漓尽致了。
徐宝鹿没回她。
周围的人三两成对地往操场涌去，说笑打闹的声音一直就没有停下来过。
早上的放学铃声敲响的时候，周楷瑞如约而至。
二年三班的历史老师王礼达最爱拖课，倘若哪天的最后一节是他的课，没有个把分钟绝对走不了。
“改革仍然保留了大量的农奴制残余，阻碍着资本主义的进一步发展……”王礼达说话间敲了敲讲台桌上的三角尺，给了蠢蠢欲动的同学们一个警告。
夏意早已经把桌上的东西都收拾好了，随时准备下课走人。
她偷偷往徐宝鹿的方向看了过去，谁知竟看到了等在教室外的周楷瑞。
他靠在栏杆上，背后就是满是阴霾的天空。可即便隔着窗户，也能看到他眼里的亮光。
不时有人经过他身边，他也只是很随意地点了下头。
单看的话，周楷瑞的五官显然不如陆蔺来得精致，但他的帅气又和后者完全不同。
“这节课先上到这里，下课。”夏意正愣神着，王礼达就已经合上了书本宣布下课。
同学们没了束缚，把桌上的东西往桌肚里一塞，先后出了教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