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监考老师的要求下，大家纷纷把复习资料交到黑板前面。
一走动，季悠怀里刚刚捂出的热度又散了。
她皱了皱眉，强忍着不适回座位坐好。
卷子很快分成五份，老师交给每排的第一个人，让他们往后传。
季悠抬起手，准备从顾汤骅手里接卷子。
谁料卷子刚擦到她的指尖，顾汤骅一勾唇，突然把手松开了。
季悠还没有接稳，一沓卷子齐刷刷的掉在了地上。
纸张轻，散的七零八落。
顾汤骅轻哼：“怎么不接好啊你。”
说罢，他也不管落了满地的卷子，转回头去专心答他的题。
后面的人开始着急了，伸着脖子向前看，不满的嘀咕：“怎么回事啊，都慢了。”
季悠静静的看着顾汤骅的背影，然后默默弯下腰，把所有散落的卷子捡起来。
大概动作太大了，有些抻到小腹。
她忍着疼，先把理好的卷子传给后面，然后才轻轻呼了一口气。
坐在靠墙一排的孟逸亓歪过头，失神的看着季悠。
作为女生，她太知道季悠捂着肚子是为什么了。
而且她这个地方视野好，清清楚楚的看见顾汤骅故意松了手。
季悠把卷面铺平，习惯性的扫了一眼作文题目，然后才翻到前面来写上自己的名字。
在答前面题的间隙，她还可以构思一下作文怎么写。
名字写到最后一笔的时候，桌子抖了一下。
季悠适时停了笔。
顾汤骅不老实，坐在前面尽情的抖腿。
震动通过椅子传到季悠的桌面，让她根本没办法安心写字。
季悠的神色冷了些，但现在在考试，她不想节外生枝，于是把桌子向后扯了扯。
和顾汤骅的椅子隔开距离，震动总算没了。
可过了没一会儿，吱嘎一声，顾汤骅又刻意将椅子靠了过来。
季悠的桌子又开始抖起来，她写文言文的思路被打断了。
季悠深吸了一口气，刚要举手报告老师。
孟逸亓突然站了起来。
她抿着唇，小声道：“老师，我早上有点晕车想吐，能不能跟靠窗的同学换个位置？”
季悠一怔，刚举起的手又缓缓放了下去。
靠窗这排同学纷纷抬起了头，皱眉看着孟逸亓，心想这人事儿怎么这么多。
孟逸亓似是有些紧张，她的嘴唇有些发抖，手指紧紧捏着桌角。
老师也有些犹豫，环视了一圈：“这个...你要不问问靠窗的同学吧。”
第一考场毕竟都是好学生，老师对这些学生还是很宽容的。
孟逸亓把目光投向季悠：“老师，我跟我班的季悠同学换吧。”
说罢，她拎着自己的卷子，低着头，朝季悠的位置走了过去。
季悠慢慢站起身，欲言又止的看着孟逸亓。
她和这个班长似乎一点也不熟。
唯一的交集大概就是孟逸亓故意给她安排的1500米跑步了。
孟逸亓走到季悠身边，顿了顿，擦肩而过的时候，她声音轻颤，低低道：“我...我不欠你了。”
埋藏在她心底许久的愧疚，总算有机会偿还了。
她平静的坐在季悠的位置，埋头在自己的卷子上，彻底安心了。
季悠胸腔微酸，看着孟逸亓有些疲惫的侧脸，心中暗暗道：“好。”
她转身去了孟逸亓的位置，总算有了安宁的考试环境。
顾汤骅一见季悠走了，他也懒得针对一个孟逸亓，于是气哄哄的把椅子扯了回去。
漫长的两个半小时过后，语文考试总算结束了。
顾汤骅是第一个交卷的，比规定时间早了二十分钟。
这是他一惯的速度，语文对他来说还是很轻松的。
得意洋洋的走到门口时，顾汤骅还扫了一眼季悠的卷面。
呵，才写到作文。
他一脸不屑的拉开门离开了教室。
小腹时不时传来的钝痛拖慢了季悠的速度，在最后一刻她才完成作文，匆匆把卷子交了上去。
季悠擦了擦额头的冷汗，拧开杯子，赶紧喝了几口热水。
她的手紧张的冰凉，写字都有点发僵。
不过仔细回忆了一下答题过程，似乎没有出什么纰漏。
监考老师拿着考卷离开后，季悠想了想，还是走到孟逸亓面前，轻声道：“今天谢谢你。”
孟逸亓收拾东西的手一顿，神情有些不自在。
“没...你别这么客气。”
季悠朝她笑了笑：“应该的，今天多亏你，不然我可能考不好了。”
孟逸亓迟疑的抬起头，挣扎了片刻，这才缓缓道：“季悠，其实...就是你长得太漂亮了，性子又软，也不爱闹事，所以她...我们才喜欢欺负你，要是你像祁彧一样硬气，就没人敢了。”
季悠若有所思，轻轻的点点头：“虽然道理上是不对的，但你说的没错。”
小时候的经历多少对她的性格产生了影响。
她喜欢躲着，缩着，不愿惹是生非，不愿给家人和老师带来麻烦。
可这世界上不是谁都可以迁就你的心理障碍，如果自己不变得强大，她就永远是那个蜷缩在雪地里，需要一个保护神的小孩子。
孟逸亓舔了舔唇，手指摩擦着笔帽，低声道：“但我以后不会了。”
再也不会了。
欺负人没什么值得开心的，直到今天，她心里的负担才算彻底卸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季悠：钢管怎么用？以后问问祁彧。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第35章
“怎么办啊, 这么大的雨。”
“现在打伞都没用了吧，出去就湿透了。”
“可是好饿啊, 中午不吃饭下午怎么考试。”
“那也比冻感冒了强, 而且这雨好脏的样子。”
......
走廊里挤满了人, 乱哄哄的，好像整栋楼都要被吵开了。
季悠答题时候太专注了，现在才发现外面的雨有多大。
源源不断的水流顺着玻璃窗滑下去，透过雨层，折射的窗外的风景都扭曲了。
因为有窗户挡着, 所以巨大的水声听不太真切。
等走到了教学楼门口, 就能听到密密麻麻好似鼓点的雨滴声。
地上积起了没过鞋跟的水，和淤泥搅在一起, 浑黄的颜色。
季悠冻得打颤，赶紧避开了风口, 用手挡着小腹。
本来还想去宿舍加件衣服的，看来没可能了。
大家怨声载道，不甘心的站在门口盼雨停。
最后还是教导主任在广播里发话, 让各班学生回到教室等待, 不要聚集。
季悠只得顺着大流回了七班。
班里的座位都坐满了, 连室外的空桌子上也堆满了东西。
闲着也是闲着, 有耐不住寂寞的同学开始对答案。
董珂珂挤到季悠身边, 手里拿着草稿纸：“悠悠，你语文好，把选择题答案写一下呗。”
季悠疼的嘴唇有些发白, 又不好意思拒绝董珂珂，只能接过笔，调动仅存的精力回忆答案。
她把自己选的选项写在了一边。
董珂珂似乎有三个跟季悠不一样，顿时愁眉不展。
总归季悠是不会错的。
“对了珂珂，班里还有热水吗？”季悠轻声问道。
没有东西吃，她越发觉得疼痛明显，肚子里空落落的，有些发凉。
董珂珂摇摇头：“早就被人接光了，悠悠，你手怎么这么凉，没事吧。”
季悠摇摇头，缩在墙角蹲了下来。
偏偏这个时候特殊情况，真是倒霉。
她凝着眉，一个人跟腹痛较劲，要是有热源就好了。
可惜暖气还没来，衣服穿得也不够多，空气里潮乎乎的，像进了蒸汽房。
原地蹲了一会儿，她有些腿麻，刚想撑起来走一走，脑袋顶上响起了熟悉的声音。
“怎么了？”
祁彧手插着兜，站在她身前，高高的身影将她整个人笼罩在里面。
因为是转校生，所以他们被发配到阶梯教室跟末位学生一起考试，离得比较远。
宋一澜跟他叨逼叨了一路，嫌弃盛华出的题太难了。
祁彧心不在焉的听着，一路找季悠，找了半天才在角落里找到抱成一团的她。
季悠本来就瘦小，低着头缩起来，相当没有存在感。
“祁彧？”
季悠仰起头，头发随着她的动作垂下去，软哒哒的贴在肩头。
“考试太累了？”祁彧蹲下身，左手搭在膝盖上，打量季悠的脸色。
可惜光线太暗，他看不真切。
只觉得季悠的眼睛水汪汪的，好像受了委屈似的。
季悠侧过脸，倦倦道：“不是？”
“发烧了？”祁彧伸出手，摸了摸季悠白净的额头。
他的手心很热，季悠的额头反倒更凉一些。
“也不是，你...别问了。”季悠轻喃，那种事她不好意思直说。
祁彧目光下移，看到被她紧紧抱着的小腹。
季悠的精神很不好，眼睛低垂着，嘴唇上还留着浅浅的牙印，肩膀有些抖。
祁彧恍然：“你们女生的那个......”
季悠骤然害羞，想伸手去捂祁彧的嘴：“你别说出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