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提前从陈昭口中得知江宋两家有结婚喜讯,所以他一早料到,江瑜侃此前迟迟没有出手,绝对不是见死不救,而是想要一箭双雕。
一边悄悄组织人在股票市场和自己抢货,一边等着恒成跌到近几年来最低谷的时候,等到那时,联姻消息一公布,伴随着其他合作案“冲喜”,恒成必然会有大幅回升,触底反弹。
到时候,江瑜侃手里的股票与宋笙夫妻共同持有,只需要保留大股东身份,其他的恒成股票卖出后,资金量反倒会在一跌一涨之间,收获颇丰。
也因此,按照原定计划,钟氏本打算在恒成受子公司星辰IT影响而下跌的总趋势下,收购大批恒成股票,以资金量和江瑜侃拼一把,比的是谁赢得多,之后,才在持股量上做文章。
但是现在,情况显然不容许他等着这个被动的消息何时到来。
“不用再收恒成,已经够了。”
钢笔在纸页上划出一条长线,漫长的不等式公式走到尽头,推算的投资性价比被猛地圈住,落笔。
钟邵奇看向正在不住擦汗的财务部负责人:“财务部,等星辰跌到27块的时候,全线收购散户股票,今天之内,不计代价,推高星辰。”
他的计划来得突然,不说外人,连一众股东也措手不及。
“钟董,我们不是不信任你,”被推出来发言的中年人终于举了举手,“但是以星辰的规模,我们完全看不上眼,而且,它还是个扶不起的阿斗,之前宋笙出了五亿注资,也没能把它推高。总之,如果不是恒成这样的大公司,我们都认为,没有出手的必要……”
钟邵奇闻声,扶了扶眼镜。
“是,星辰很小。”
他肯定了对方的说话。
思绪平静下来过后,话音却恢复一如既往的稳重,以及不容置喙。
“但是,这家子公司不仅仅是间小公司,还是宋达当年一手创立、送给宋如茵的嫁妆之一,后来宋达过世,才又经由宋如茵,转交给宋致宁——对于那群最重视家族联系的宋家人而言,它的人文价值,远胜于商业价值。那打了水漂的五亿,就是明证之一。”
“作为大股东,我向你们担保。”
他说,“这场仗只会赢,不会输,大家有钱一起赚,不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说话间,视线却胶着在星辰濒危的股价之上。
29块。
28块七。
终于。
或许是出于对他这段时日以来所展现能力的信任;
或许是因为简简单单,他是钟邵奇,是钟家曾经最给予厚望的太子爷,是香港说一不二的人物。
股东们对视一眼,纷纷落座,静窥其变。
而财务部的同事,手指停留在键盘之上,静静摩挲,只待一声令下——
28块五。
……
28块。
钟邵奇抱住手臂,一个字,轻轻落地。
——“买。”
第50章
一片狼藉的老屋,被放倒在地、脸色惨白的男护工。
陈昭被一左一右两个女护工架起,肩膀一卡,霎时之间,两条手臂就像被直接卸下,钝痛无比,丝毫动弹不得。
“……唔!唔唔!”
也不管电话分明已被挂断,其中一个,还不忘单手严严实实将她嘴捂住,方才的温顺乖巧,一下子都原形毕露。
她一边挣扎,余光一瞥,甚至正瞧见对方衣袖下头微微暴起、完全不亚于强壮男性的肌肉,和她那竹竿似的胳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
靠。
自认识时务,陈昭很快就放弃了这种实力完全不均衡情况下的无力抵抗,转而,只死死盯着眼前攥着自己手机左右把玩的女人。
女人注意到这刺骨视线,复也望向她。
定定一看,唇角一勾,声线压得温柔:“这么看着我?”她摆摆手机,“老同桌,才两年不见,不至于吧。”
陈昭只得怒目而视。
无奈嘴还被箍着,只能发出几句毫无威慑力的闷声:“唔唔唔!”
女人听得这动静,一边把手机塞进自己兜里,一边扬了扬下巴,向那个捂住她嘴的护工示意。
“松开点,”她话音轻慢,“我还真想听听,我这老同学打算跟我说点什么。”
话音刚落。
嘴上得了自由的陈昭,当即厉声一喝:“徐程程,你到底想干嘛!你以为在演电视剧?绑架是犯罪懂不懂,你别以为我不会告你,你别太过分!”
一大串说完,喘了口气,又小心翼翼、踢了踢腿边还躺着的男护工——刚才还扑过来说要保护她,结果被女护工迎面一个右勾拳,打得现在也没能爬起来的……呃,好惨一男的。
“你还好吗,没事吧?”
没等到这男人的回答。
反倒是徐程程先一步开口,纠正她:“我不是绑架,是请你去做客。我现在的老板可不像宋致宁,是个很讲道理的男人。”
陈昭怒极反笑:“你见过做客是这样的吗!架着我去?你怎么不直接把我敲晕了送过去?!”
“确实有过这个想法,但刚刚不是才知道,你可能怀孕了,所以方式需要温柔点,”徐程程很坦然,“所以,别逼我用更粗鲁的办法,现在走吧?”
陈昭:“……”
一口银牙狠碎,也改变不了现在的局面。
她终于屈服,被人拉扯着,趔趔趄趄、跟上女护工的步子。
刚走动几步,便听见隔壁阿喜婆的喊声:“昭昭儿,怎么还不过来呀?你爷爷这吐水呢,不知道是怎么了,快来搭把手!”
陈昭脸色一变。
但徐程程这群人,显然不会为了一个老人的死活而停下押解的动作,她只得拼命扭头,冲那个地上的男护工低声叮嘱:“帮我照顾我爷爷!还有,帮我通……”
帮我通知钟生。
没说完。
徐程程警惕的一个眼神,身旁的女护工复又把她嘴捂住。
这次,指缝间还夹着一块手帕。
鼻腔吸进的气味引人昏昏欲睡。
眼皮越来越沉,思绪更飘到不知名的远处。
最后的最后,听到的,不过徐程程假惺惺的一句:“阿婆,我是陈昭的同学,她身体不是特别舒服,我们带她去医院看看,你别担心哈,对、对,没事的,我们……”
=
再醒来时。
陈昭是被一阵对话声惊醒的。
准确来说,是因为一道虽然听不太清切、却总觉得熟悉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她这才勉强睁开眼。
适应着眼前过分刺眼的光线,左右环顾,活动活动酸麻的手脚。
好半天,终于反应过来:自己正坐在一张红木太师椅上,衣物完整,身体……除了右手被绑在椅背扶手上,是个解不开的死结以外,倒没有什么其他束缚。
徐程程和两个女护工早已经不知所踪。
而她所身处的这个房间,比起卧室,感觉更像是个会客室,格格不入的中国风装修,轻纱竹帘的,配上明晃晃的白炽灯,看得人两眼自带光晕。
“……”
什么鬼地方。
陈昭一边在心里吐槽,一边顺手抚过并无异动的小腹,舒出一口气。
虽然对现在的状况基本一无所知,但至少,目前来看,自己还算是安全的——也因此,以她的脾气,就绝不可能坐以待毙。
说起来当然是雄心壮志。
无奈真说起实在功夫,再三打量四周,也找不到趁手的工具割开绳子,不得已之下,她只得试图拖着椅子移动位置,刚一动作,对话声又从不远的门缝处渗进来。
侧耳倾听,隐约还算有来有回,针锋相对。
她索性顿住细听。
男声沉沉。
分明是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声音,却是她从未听过的,冷静而暗藏威胁的语气:“你应该知道骗我的后果,叶小姐。”
而女声娇俏,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半点负罪感:“我当然不会骗你,邵奇,我很清楚你的性格,我们在一起、这么多年的同学,我不会轻易去试探你的底线,你也看到了,我现在在洛阿姨的别墅里做客,我怎么可能去绑架陈小姐?你相信我好不好?”
说这么一大串,此地无银三百两。
陈昭在心里骂。
“……”
那头,钟邵奇也跟着一哽。
以陈昭对他的了解,谈话里突然一哽,且很久跟不上后文,比起触动,对他而言,似乎更像是某种无语。
类似于【你怎么好意思说出这种话】的无语。
但是很显然,这位叶昭昭女士并没意识到这点。
“你还是怀疑我?”她受不住对方的沉默,接着说,“我刚才已经向你解释过了,真的,那天在医院看见陈小姐,纯粹是因为我有个朋友住院,我去看他……就连我的保镖也可以为我作证。至于主动去和陈小姐说话,我从你这知道了她,好不容易见到真人,所以打个招呼,这也错了吗?”
还说的有理有据、振振有词的。
可钟邵奇毕竟是钟邵奇,绝不是这样三言两语就能糊弄过去的角色。
他的语气彻底冷下来,明显是不想再和死鸭子嘴硬的人浪费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