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意吓得一抖。
她怔怔地看着面前紧闭的楼道门。
白漆的铁门左下方反着光,池意低头看,光源是自己的手机,她抬起手,手机屏幕还停留在消息编辑的界面。
泪水毫无征兆地就涌出来,池意睁大眼睛,想忍住眼泪,却怎么也忍不住,泪水越流越多,心里无法抑制地难受起来。
池意缓缓蹲下身,将脸埋进臂弯。
他们,就这样分手了吗?
他为什么要说那么难听的词语,他凭什么这样说,就凭她喜欢他吗?
难道是他误会了什么,可是有误会也应该和她问清楚,而不是这样。
池意越想越难受,身体哭得一抽一抽。
回到家的时候,池意已经整理好情绪,只是眼圈还是红红的,鼻子也红红的。
家里没有开灯,池意有些奇怪,平常就算店里再忙,五六点的时候池妈也会回家给她做饭,可是现在都七点了,家里还没有人。
池意打开灯,换上拖鞋往客厅走,冷不丁看见斜对角沙发里窝着一个人,池意吓了一跳,差点尖叫出来。
快叫出声的时候才发现是妈妈,池意呼出一口气,拍拍胸口:“妈,你在家怎么不开灯啊?我还以为家里进贼了。”
池妈坐着一动不动,没有回答女儿。
池意才意识到一丝不对劲,她坐过去,小心翼翼叫了声:“妈?”
池妈眼珠转了转,似乎才看到女儿,她开口,声音嘶哑:“意意回来了啊?”她又看了看窗外的夜色:“这么晚了?意意肚子饿了吧?妈去给你做饭。”
“妈,你声音怎么了?”
池妈笑了一下,说:“妈可能是上火了,没事,妈去做饭。”
池意心里松了口气。
池妈站起身,往厨房走,脚步缓慢,背微微有些坨,根本不是以往爽利的样子。
池意忽然有些害怕,她大叫:“妈,你怎么了?”
池妈的背直了直,声音恢复成以往的爽利:“妈都说了没事,你问这么多干嘛?”
池意坐回沙发。
妈妈似乎没什么事,可池意总觉得心里慌慌的,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她安慰自己,没事的,肯定没事,要是有事爸爸肯定也一起回来了。
池意终归还是有些不放心,她跑去厨房,池妈正在切菜,菜刀和砧板碰撞,“咚咚咚”地响。
池意叫了声:“妈。”
池妈回过头,笑了笑,声音柔和:“意意,妈妈晚上给你煮面吃好不好啊?时间太晚了。”
池意点头:“好啊好啊,妈,我吃什么都可以。”
过了会儿,池妈切好菜,起锅热油。
池意问:“妈,爸今天晚上不回来吃饭吗?”
池妈拿着油桶的手顿了顿,池意没有看见。
过了会池妈回答:“你爸今晚有事,不回来吃饭。”
“哦,”池意点点头。
池妈热好油,放蒜头、炸辣椒、加水,有条不紊的忙碌,一切都是平常的样子,池意渐渐放下心,返回客厅。
这边心里松了口气,池意立刻又想到了周璟,心里的难受似乎要卷土重来,池意稳了稳心神,把难受压下去。
她掏出手机,打字。
不管怎样,她都要问清楚周璟要和她分手的原因,哪怕拼着厚脸皮。
手机短信、QQ消息发出去,池意等了会儿没等到回复,心里的烦躁愈盛,她丢开手机,站起身,试图找点事情来做。
可是干什么都沉闷闷的,提不起精神。
晚上的面条池意还剩半碗就吃不下了。
若是平常,池妈肯定会问女儿为什么吃不下,可今天池妈什么都没说。
晚上看电视剧时,池妈没有像往常一样拉着女儿聊剧情、演员,池意看得也心不在焉,她时不时地看向手机,屏幕始终没亮过,她不死心,把手机点开一遍一遍地看,始终什么动静也没有。
快十点的时候池妈催女儿去睡觉,池爸还没有回来。池爸平常就算有事,八九点钟也回家了,不过十一二点回来的情况也是有的。
回到房间,池意趴在床上,又一次看向手机。按了几次屏幕都没按亮,池意心里忽然伤心又委屈,为什么连一个手机都和她作对?不知道哪里来的一股冲动,池意长按关机键,拇指一滑,手机彻底关机。
世界彻底清净了。
可是心里藏着事,怎么也睡不着。
最让池意想不通的是,只一天周璟对她的态度竟然已经截然不同,她不知道原因,而他连解释也不给。
难道她之前真的只是做了一场美梦,她梦见她成了周璟的女朋友,而现在,梦醒了吗。
第31章
辗转反侧间, 已经是夜里一点半。
池意忽然觉得口干, 房间里没有水, 她只好起床下楼。
墙上的壁灯散发着柔和微弱的光,左前方父母的房间门底下倾泻出一线灯光。
池意心里奇怪,这个时候爸妈应该早就睡了啊, 怎么灯还开着。
池意半带着疑惑走过去,走得近了, 隐约听到房里传来说话声、还有乒乒乓乓的声音。
池意把耳朵贴到门上, 声音更加清晰, 父母明显是在争吵。
池妈的声音激动而愤怒:“你说我无理取闹?好,好, 算我当年看走了眼!池东鸣,我眼里容不得沙子,我们离婚,明天就离婚!你给我滚出去!”
说着池妈就去推池爸, 把他使劲往门边推:“你走,明天早上我们就去办离婚!”
池爸声音带着息事宁人的讨好:“阿韵,你听我说,我保证不会让她把孩子生下来, 明天, 明天我就让她去打胎。”
池妈责问:“怎么保证?你都和人家上床了!现在人怀孕了耀武扬威到我面前,让我给她腾位置, 池东鸣!你到底安的什么心!”
池东鸣神色惭愧,却也自知无法辩解, 张了张口又闭上。
“滚!你给我滚!”池妈更加愤怒,又去推池爸,池爸被推得踉跄几步。
池爸神色中含着痛苦:“阿韵,你真要跟我离婚,你不为别人想,也要想想意意啊。”
池妈的动作顿住。
池爸趁机说:“阿韵,我会处理好的,不会让她再出现在你面前。”
池妈眼圈已是一片通红,眼带失望:“你怎么处理?人家才二十出头,你让她打胎,她父母能答应吗?这乡里相邻的,她妈又是咱妈的好姐妹,你说你怎么处理?!”
池妈忽然疲惫下来:“东鸣,你知道我的性子,你走吧,今晚就走,无论去哪里,我不想看见你。”
房间里有片刻的安静。
“咔嚓”一声,门拉开,池东鸣正对上女儿的视线,他脚步收回,有些狼狈地问:“意意,你怎么在这里?”
池意沉默地看着爸爸,还是熟悉的面容,池意却忽然有些不认识眼前的爸爸。
池东鸣一张老脸通红,他没想到这种事还被女儿撞见了。
他尴尬了片刻,手伸出去想摸摸女儿的头又顿住,末了叹息一声:“意意,你先回房睡觉,爸这几天就不回来了。”
池东鸣一步一步,往楼下走去,身影很快消失不见。
池意心里忽然有一丝恐慌,她爸爸会不会从此以后再也不回来了?她的家会不会就这样散了?
再顾不得心里的其它的情绪,池意快步追下楼。
池东鸣已经开了大门,池意大声喊:“爸”
池东鸣扶门的手一顿,回过头。
“爸爸,你一定要走……”池意改口:“你什么时候回来?”
池东鸣心里一软:“意意,爸爸过几天就会回来的,这几天爸爸不在家,你照顾好自己,也照顾好妈妈。”
说完池东鸣头也不回出了门。
池意喊:“爸,”
回应的只有关门声。
池意呆呆站了片刻,想起什么,转身跑回楼上。
池妈的房间门已经关上。
池意又敲又喊:“妈,妈,”
池妈的声音传来:“意意,你先回房睡觉,妈累了。”
池意停住动作。
池意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房间,怎么躺回床上的。
她眼睛直勾勾盯着天花板。
爸爸会回来的吧,一定会的。
可是爸爸出轨了,妈妈会原谅他吗?爸爸妈妈会离婚吗?
她会不会没有家了。
池意侧缩起身体,眼泪扑簌簌落在枕巾上,擦也擦不完,她干脆不擦了,只低声呜咽地哭。
她也不懂这一天是怎么了,先是周璟突然厌恶她,现在爸爸妈妈之间又变成这样。
哭了好一会儿,池意感觉到嘴巴很干,才想起还没喝水,可是她已经懒得去喝水了,缩在床上一动不动,一会儿想到周璟,一会儿想到爸爸妈妈,思绪杂乱无比,竟也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翌日,清晨的阳光洒在床上。
池意已经醒了,但是她不想睁眼,似乎不睁眼,一切就可以留在昨天,就可以不用去面对那一切,可是,现实不会改变。池意睁眼,看向挂钟,已经七点半了,往常这个时候妈妈已经煮好早饭了。
池意迅速地起身,换好衣服飞快跑下楼。
楼下没有妈妈的身影,客厅没有,厨房也没有,池意又返回楼上看,池妈房间的门大开着,里面也没有人。
池意慌起来,焦急地大声喊:“妈,妈。”
池妈的声音从楼下传来:“喊什么呢?妈在这。”
池意蹬蹬蹬跑下楼,池妈站在卫生间门口。
原来妈妈刚刚是在上厕所,池意松了口气。
池妈把早餐端上桌,脸上没什么表情。
池意小心翼翼看了眼妈妈:“妈。”
池妈抬抬眼皮:“怎么了?”
池意支支吾吾:“没什么,就是,妈妈,我是说…”池意想问妈妈会不好原谅爸爸,可是看着妈妈那双静如止水的眼睛,她怎么都开不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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