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余钦看着她,不语。
林织对上他的视线,笑着道:“不过钦钦要是想来看,又觉得一个人寂寞,我会陪你来的。”
江余钦:“……”
“到时候再说。”他道。
“嗯嗯。”
说完,两人起身从VIP通道走出,而这时,那对先前见过的那对男女也刚刚从另一条通道出来。
此时那对男女身旁多了一个人,两人正陪着那个多出来的人边走边聊,听称呼,那个多出来的人应该是某某富商,姓杨,被称为杨总。
眼镜男子对那名杨总多有巴结,似乎是有事相求,而那位杨总则姿态高冷,似乎很享受眼镜男子的巴结。
林织和江余钦一出通道,避无可避,和这三人组碰上了。
几人视线交织在了一起,半晌,那名杨姓富商突然扬声喊:“咦?这不是江总嘛,幸会幸会!”
杨姓富商径直走了过来,面向江余钦,一扫先前的高冷,笑得像朵怒放的小雏菊。
江余钦神色冷淡,没有接话。
杨姓富商不以为意,巴巴地凑上来,谈天说地,要多热情有多热情。
眼镜男子看着这一幕惊疑不定,诧异于江余钦的身份。
他记起了江余钦正是自己在海洋馆外面见过的高仿男,当时自己还对其言语嘲讽了一番,刚刚发现高仿男坐在黑卡专享席位时已经够惊讶了,现在又看到自己巴结的杨总这样那样巴结着高仿男……
呃。
他的心中像是打翻了调味盘,十分不是滋味。
“杨总,这位是……?”他想知道自己眼拙到了何种程度。
杨总笑着介绍:“别这么失礼,这位是拾光传媒的江总啊。”
拾光传媒?!
竟然是那个拾光传媒,难怪杨总这种态度……
眼镜男子突然觉得难堪了。
目光游移间他又看到了林织,于是,难堪升级了。
他沉默了下去,似乎想靠着沉默缩小自己的存在感。
林织不喜这种交际场面,扯了扯江余钦的衣角,踮起脚在他耳边轻声说了一句,打算离开。江余钦心中也产生了离开的念头,并不打算留下来和这名根本不认识的杨总联络感情。
他刚准备和林织一起走,可那位杨总的一句话留住了他的脚步。
“江总,你喜欢画吗?我们何院长这里刚好有幅不错的画,你要是喜欢,我就做主把它送给你了。”那位杨总这么说。
画?何院长?
江余钦因为这两个关键词突然想起了一件事,关于陈若言的。
在林织初遇陈若言的那天,江余钦曾经遣梁宣调查过陈若言,当时他拿到的调查资料上显示,陈若言拜师于A美的院长何沛,基于关联调查,这位何沛何院长的资料也作为陈若言的关联者被附在了资料中。
资料显示,何沛早年在画坛小有成就,但自从升任为A美院长后就再无作品出世,他转职为行政管理,一年后与妻子协议离婚,离婚原因是婚后出轨。离婚后的何沛更加肆无忌惮地包养小情人,更是因为面子工程负债累累。
江余钦几乎已经忘记了这份资料,现在被这位杨总提起,忽然想起,眼前的这名眼镜男子和那张调查资料上的名为何沛的男子一个长相。
这名眼镜男是何沛。
江余钦拉住了亟欲离开的林织,用眼神示意她等等,而后抬眸看向何沛,问:“什么画?”
何沛被他这么一盯,莫名觉得有些冷,卡了一下,旁边的杨总见此插话道:“是一副人物画,画的是位少女,我看过,画不错。”
杨总觉得自己有可能送礼成功,兴奋了:“那可是咱何院长时隔多年的作品啊!”
江余钦面无表情:“哦。”
杨总兴奋不减,嘴快地说:“何院长说了,这幅画虽然现在籍籍无名,但很快就能升值!”
江余钦终于有了一点兴趣,问:“怎么说?”
杨总想亲自说,但话到嘴边发现自己也不清楚情况,不由扭头去看何沛。
何沛此时已经从江余钦的身份冲击中醒过神来,看江余钦并没有因为自己的眼拙贬低而露出不快或者不屑,还对自己的画感兴趣,顿时恢复了精神:“我现在不能说。”
他希望自己的画能够卖出高价以填补自己的财务窟窿,而江余钦看起来就是个不缺钱的。
他像是看到了冤大头,也兴奋起来了,神秘兮兮地说:“虽然不能说,但我敢保证它不会是一幅无名之画,我保证。”
江余钦看他一眼,问:“画呢?”
何沛道:“画在家里,如果江总感兴趣,等回岸上,我带画前来拜访!”
杨总不甘其后,插话道:“我和何院长一起上门拜访!”
江余钦不置可否。
杨总和何沛以为他默认了,高兴得脸都红了。江余钦提出离开,他们没有纠缠。
离开这三人组,江余钦这才跟林织解释,说:“那个戴眼镜的是陈若言的绘画老师。”
林织讶异,惊道:“怎么会?”
她想象不出陈若言跟何沛这种人学画的画面……
林织不知道,陈若言没钱没势没名,想要拜个好老师可不容易,就算是何沛,她也是花了些心思和钱财才拜师上的。
这时林织只是认为何沛踩低捧高人品略有瑕疵,但很快她就会知道,何沛的人品比她想象中的更加低劣。
***
位于游轮第六层的画廊是艺术的殿堂,琳琅满目的画作,有大师的,也有无名之人的,如果被看中,只要舍得花钱,也能将其带走占为己有。
穿过长长的画廊,尽头之处乃是一间小型会场,往日这里被租借给个人当作私人聚会场地,而现在这间画室被征用为画展中心。
是的,画展中心,画坛巨擘华云生华老的个人画展。
华老已是花甲之年,隐居颇久,这次受游轮公司的多次邀请,这才来到了游轮上开展个人画展。
宣传早已放出,并发酵许久,只待开展时间。
林织换了一身得体的衣衫,准时来到了画展,成为这场展出的来宾之一。
参观画展的人不十分多,但其中有头有脸的人物特别多,有的是为赏画而来,有的则是为了华云生本人而来。
但可惜的,华老并没有出现在画展现场。
没有太过的噱头,画展虽聚集了不少人,但整个场合还是很安静的。
何沛是跟几个画者朋友一起来的,几人一来就张望寻找华老,没有发现目标,都有些失望。
林织刚刚欣赏完一幅市井百态图,转身时看到了何沛几人,继而看到了跟在何沛身后的陈若言,后者也看到了她,并朝她眨了一下眼。
林织看陈若言有自己的圈子,便没有过去打扰,对陈若言做了个待会儿见的口型,陈若言听懂了,笑着点了下头。
林织对画作的欣赏能力只是一般般,也算不上特别喜欢画,老实说她只是受陈若言的影响了,不然她可能连这个画展都不会来。
想到陈若言,林织又扭头看了一眼对方,看到她正跟何沛几人说着话,眼中闪耀着从未有过的光辉,不由会心一笑。
林织没有勉强自己在画展上待太久,看了几幅自己看不太懂的画,她走出了画展,去了甲板尾部的休闲酒吧。
在吧台处点了一杯果汁,她选了个靠窗的位置一个人欣赏海景。
海上的清晨似乎比别处来得更早一些,现在不过八点多,海面上已经是粼粼一片。随波荡漾的细小光亮就如同太阳挥洒而下的碎金,美得耀眼。
“好美的景色。”
旁边突然传来一声感叹,这一声感叹道出了林织的心声,她不由扭头看去。
穿着浅色衬衣的年轻男子迎着窗外的海景一脸感叹,俊美的脸庞好似神之杰作,那双泛着桃花的眼仿佛沉溺着一往情深。
林织记得这张脸。
这个人是昨天培训班上遇到的男人。
林织怔了怔。
男人察觉她的目光,朝她看了过来,视线相交,男人挑了挑眉——
“好巧啊。”他道。
他认出了林织。
林织愣愣地点头附和,下一秒看到男人自来熟地换了个座位,坐到了她旁边。
“我是封杨,交个朋友?”男人笑道。
“封杨?”林织重复着这个名字,隐隐觉得有些熟悉。
她觉得有些熟悉,但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因为封杨并不像是和她曾经相熟,还用见到陌生人那样的模式问她:“你呢?叫什么名字?”
他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呢,肯定是她想多了!
林织恢复自然,笑着回说:“林织。”
封杨扬起嘴角:“林林。”
林织:“……”
这个男人是不是自来熟过头了?
她有点应对不来,不自觉地往旁边挪了一点。
封杨注意到她的小动作,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似乎是害怕自己的热情把人吓跑了,之后封杨都很规矩,并不过分干扰林织欣赏风景,只偶尔闲谈两句,这样的距离让人感到舒适,不知不觉中林织被他温水煮青蛙了,生出了这个人还不错的念头。
陈若言结束了圈内聚会后接到林织的短信来到酒吧,看到林织正在跟一个自己没见过的帅哥说话,怔了怔,走过去唤了一声“林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