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缓缓起身,男人彻底垂下头,目光落在她纤细的脚踝上。
余安安终是忍不住开口挑破:“白慕阳,你带我来,不就是想让我看到这些。既然想让我看到,现在再赶我走不觉得多余吗?”
白慕阳轻哼出声:“所以,是给你最后的机会,远离我。”
灵魂深处那个黑暗的小人儿已经叫嚣着快要压抑不住。他原本打算告诉她事由,却是扯了谎。什么样的格斗场,要他白家的小少爷前去挨打?
不过,又是生了不忍罢了。
女孩站在他眼前,没有移动一步。
白慕阳凝着她的脚踝,忽然想,她太瘦了些,应该胖一点才好。片刻的失神后,白慕阳别过眼,落在一侧明净的地面上:“余安安,你相信这个世界的公义吗?”
“相信。”女孩的声音凉凉的,听不出几分温度。
“那人心呢?”
余安安顿住,没说话。她自小被奶奶教养,笃信的是《孟子》的性本善。但她也曾撞见过别人不堪丑陋的模样。
单是许少康的母亲,面上那样喜欢她,背后依旧将话说得难听。
奶奶也说过,人心是这世上最难以倚靠的东西。你唯一能够相信的,只有自己。可她从来只愿意相信温暖,不愿看见凉薄。
“我不相信人心,”白慕阳抬头望向她漆黑澄澈的眼睛,“早晚有一天,你也会不相信。”
他的目光专注,黑眸暗涌翻滚。余安安不知何以,倏地就反问了一句“那你信我吗?”
白慕阳手指搁在膝上陡地收紧,方才他便想说,“我不信人心,但我信你。”亦或,不是信,是甘愿。
这时她问了,他应得倒慢了些,但仍是郑重道:“信!”
余安安突然就慌了,要走了决心又重了一重。也许那日她选择请假,就是怕有这么一天。
怕他同样待她不同,偏偏,和她设想的未来相悖。
白慕阳凝着女孩僵硬在原地的模样,倏而笑了:“如果给你选择,今晚的事,你选择忘记还是记得?”
倘或记忆真的不够美好,那就让她忘了吧!
余安安迟疑了会儿:“忘记。”
“为什么?”
“如果没有这件事,我会任由那个人在我心里种下的草,继续生长。”今晚他的出现,令她十分欢喜。
“现在你要拔除?”白慕阳重又垂下眼,嗓音里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悲哀。
“是。”说罢,女孩终于提起步子离去。
她脚上是高跟鞋,踩在地面上有太过明晰的声音。那声音渐渐远去,仿佛她这个人也将要从他的心里拉扯出去,揪得他浑身疼。
这就是喜欢吗?
白慕阳问自己,仿佛是忽然间懂了时延当初的阻拦。时延当初有多疯狂多痛苦,他是一直瞧着的,现在竟也落在了他的身上。
时延在外面瞧见女孩走出来,摸出手机给白慕阳发了条信息:“你说实话,也许她就不走了。”
好端端的瞎扯什么格斗场?那样高级的小区,怎么会设立格斗场?
白慕阳摁住语音,虚弱了回了句:“真相和谎言,哪个更残忍?”
他这是心疼余安安,时延丢了手机,不再多管。
白慕阳垂着头,双眸紧闭。他几乎是封闭了所有感知,听不见声音,看不见来路。
他想起从前劝说时延的时候,说喜欢也未必在一起,这世上不能在一起的人多了,谁都要死要活的吗?
可是他现在,恨不得穿越回去给自己一拳。说什么喜欢不一定要占有,说什么你爱风,风还能为你停留。他迫切的希望余安安可以留下来,身子的每一寸肌肤每一个神经都在叫嚣着,希望她留下。哪怕停下来,再和他说一句话。
然而,他从不知□□汹涌。理智终于站了上乘。
他要让她离开,让她遵从自己的选择,而不是又一次催眠她,封住她有关今晚的记忆。
白慕阳想的脑仁发疼,不知过了多久,或者,也没有多久,只是他觉得时间难捱罢了。
极轻微的脚步声传来,不是高跟鞋的声音。白慕阳知道不会是她,偏偏还是忍不住,缓慢地抬头看去。
女孩赤着脚缓缓走来,一面走一面同他清清冷冷道:“高跟鞋穿久了,脚有点疼。”
白慕阳愣愣地看着,像做梦一样虚幻。女孩身后仿佛有万千光影将她笼罩住,明明将要靠近,偏是令人无法触摸。
她终于走到他几步远的位子,嗓音闷闷地:“这里打不到车。”
会有时延送你。
白慕阳怔怔地凝着她,声音甚至有些发飘:“过来。”
女孩愣了一下,才挪到他身前去,而后蹲下身,仰脸望着他。
白慕阳抬手摩挲着她的脸颊,一下靠近,一下又离开,总不能当真。许久,方才忽然笑了:“心疼我?”
那笑意凉得让人悲伤,余安安心口发闷,下意识咬了咬唇,手指落在他搁在膝上的那只手,压着声音问他:“疼不疼?”
是,她应该走,所有的理智都在告诉她,白慕阳于她而言,只是一场意外。这意外到此为止,该停下了。
她习惯了平静安宁,往后是安和平凡。但每靠近白慕阳一分,便是不可控的意外。她不喜欢这些,但偏偏这一刻,身体比灵魂诚实。
白慕阳的手指划过她的下巴,最后落在她的唇上,而后微微俯身,亲吻了自己的手指。
“余安安,做我女朋友吧?”他的眼眶,已经有些发红。
第19章
余安安方才忘记后退, 也无法后退, 这时慌乱地垂下头, 留了一个小脑袋给他。她耳根子都是红的,闷了闷才辩驳一句:“你兜转了这么一圈,就为了这句话?”
“嗯。”白慕阳轻声应着, 仿佛所有神经都安稳下来。沉静的,令人开始渴望余生。
余安安哼了哼, 不自觉带了那么一丝娇嗔:“没有这么一圈, 也许我就答应了。”说罢, 忽然站起身,又是逞强, “我回来不是不走,只是没有认识过疯子,见识一下,就当增长人生阅历了。”
“嗯。”他心满意足地笑着, 凝着她双手负在身后的模样,哪还是什么妩媚的女人,分明还是那个娇俏单纯的女孩。
他垂下头,才又望见女孩仍是赤脚踩在冰凉的地板上, 伸手扶住她的手肘:“起来。”
余安安在他对面坐下, 白慕阳忽然起身走到门口的鞋柜处,弯腰拿出拖鞋来。
余安安担心他扯到伤口, 忙站起身就要去迎他。
“安安!”白慕阳叫住她,“站着别动。”
他嗓音微凉, 那一声“安安”叫得却极是熟稔。余安安楞在原地,这一晚,她的理智好像一直不在线。
白慕阳走过来,将她摁下,将柔软的拖鞋搁在她的脚边,伸手握住她纤细的脚踝,而后替她穿上。
被触碰的酥麻感通过脚踝,传到心尖上。余安安手指搁在沙发上,僵得一个字都憋不出来。
白慕阳撤回到自己的位子上,余安安方才垂下头,瞧见鞋子完全合脚。且是粉色的拖鞋。
她几乎下意识就道:“你这里还住着别人?”
她几天前便大约知道了白慕阳的家庭状况。同她是差不多的,只是她守着的是奶奶。而白慕阳,仅有一个爷爷。
这里出现女士拖鞋,那便没有别的可能。一颗心,登时就落了几分。像要蹿天上去的烟花,中途打了个弯,又落下了。
“没有。”白慕阳迅速应了声,没给她的烟花折下的时间。“上次你来过,我就让人准备了。大约是……”他停顿了片刻,瞧见女孩眼神又紧张了一分,不由笑道,“盼望着你再来。”
余安安怔怔地凝着他,好一会儿,身子才试探着往前倾了倾。“你为什么会……因为我曾经帮过你吗?”
白慕阳顿了顿,不能承认,也无法否认。动心确然是在最初那个傍晚,但若是承认了,他大约会被归类到许少康那一类。
余安安见他不说话,也不揪扯,随即换了问题:“我原本是孤儿,你知道吧?”这件事,大约从来不是秘密。这么些年,她听人闲话已经听得不少。
白慕阳猜到她想说什么,抿唇嗯了一声。
“现在我是奶奶的孙女,也许过几年我就什么都不是了。”
“我知道。”他还以同样的郑重看着她。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呢?”这样兜兜转转的用心,她看得清晰,不然,也不会冲动到现在还留在这里。“而且,我想以你们白氏集团的实力,大概也不需要奶奶做什么。”
白慕阳起身坐到她的身侧去,温声解释:“是,我的确不需要和谁联姻,巩固什么势力。也正因为这样,我看上的,仅是我看上而已。她是谁,是什么身份,都无关紧要。”
余安安蓦地被表白,且以这样动人含蓄的方式。
她咬了咬唇,眼睛发着微弱的光:“你知道,在我眼里你是什么样的吗?”
“斯文败类?”白慕阳附和道。
余安安想起那日的情形瞬间被他逗笑:“不是,我原本以为你是像含着露珠的情人草,澄净清润,但现在我知道,你是情人草干花。香气被收敛隐藏,但因此便蕴藏着更大的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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