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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物理学家 (钟花无艳)


  萧与时知道这位长辈耿耿于怀上次的争执,也不计较他的言语,淡淡问:“沈如磐的情绪还好吗?”
  “不好。她常常在湖边一坐一整天,说想静静。你口才不错,可以帮忙劝一劝,让她不要那么悲伤。”
  在这个节骨眼上,任谁口才再好,都难以解开沈如磐的心结。
  萧与时虽是教授,授业解惑无所不能,此刻也叹口气: “我去看看她。”
  *
  医院林荫道的尽头是人工湖,面积不大,深度极浅。沈如磐就坐在湖边的石凳上。
  眼下是春天,春意盎然,树木枝繁叶茂。风吹过树梢发出娑娑声,柔和的阳光从密密层层的叶间透射下来,照出一地的粼粼光斑,显得生机勃勃。
  她置身在如此美好的景色里,眉目间的怔忡却更显深刻。
  平静的湖面被微风吹皱,漾开一圈圈波纹,虽然细小,久久延绵。她失神地盯着看,等到波纹完全消失,又从地上拾起石子丢过去。
  小小的石子在湖面打着水漂,犹如蜻蜓点水,连续弹跳数下方才坠入湖中。
  萧与时远远地看她一会,考虑是否上前,她蓦地回首,瞥他:“你来了?”
  “嗯。”
  “我听费恩医生说,你最近天天来。”
  “……”
  见他不说话,她收回目光重新望向湖面:“既然来了,过来坐坐吧。”
  他朝她走过去。
  阳光洒在湖面上,湖水泛起温暖又灿烂的金光,映衬着两人肩并肩坐着的身影。这样的画面颇有点结伴郊游的意思,可惜他没有主动找话,她亦无心交谈,只慢吞吞地再拾石子,一颗,一颗,又一颗丢出去。
  不论丢掷多少次,石子最多在湖面上弹跳三下,接着沉入水底。
  她倦了,收手说:“我小时候听大人讲,石头在水面跳跃的次数越多、时间越长,就可以许下并实现一个愿望。”
  这是流体力学的原理,只要手法正确,石块就能以最大次数掠过水面。
  萧与时说:“我教你。”
  “不必了。我的心愿太多,只怕一个小小的人工湖难以承载。”
  她说完长长吐口郁气,转过头看他:“我给花滑队领导打过电话了。我说,我的身体又出现毛病,回不来了。请他按照之前的约定,将我和陆楠拆开,并为陆楠另配女伴。”
  “领导无言许久,说会找个合适的机会把真相告诉陆楠,在此期间让我守口如瓶。”
  其实领导还有一层意思,沈如磐没有挑明。她已经消失了很久,国内媒体早就报道过她疑似因伤退役。现在拆队换人既成事实,万一有记者联系她,她最好保持沉默。
  萧与时并不认为短短几日沈如磐就已想通,反问:“你接受这个安排?”
  “当然。时间对运动员都弥足珍贵,我不能无止尽地拖累陆楠。”
  她的声音很平静,说完抬手拢了拢耳边的发丝,仿佛看淡看开。可她另只手撑着石凳,纤细的胳膊微微发颤,分明难以释怀。
  “那你呢?领导对你又是什么安排?”
  “按照规定,我没有资格留在国家队,至于会被分配去哪个地方队,以及地方队是否愿意接收我,一切未知。”
  诉说就此打住,接下去很长的时间里她都没有说话,维持着眼帘低垂的坐姿。
  风乍起,再度吹皱平静的湖面。萧与时打破沉默,嗓音低沉,带着几分凝重:“你对自己有什么打算?”
  她不语,拾起一个沉甸甸的石块,用力把它丢出去。石块在空中划了个长长的抛物线,扑通沉入水底。
  她开口:“我不知道,我很迷惘。”
  *
  *
  时间又逝去两天,到了沈如磐计划回国的日子,她接到陆楠打来的国际长途。
  那是一通无比纠结的电话。
  “你为什么不第一时间告诉我真相,反而让教练通知我?如磐,我不接受现在的安排,我要来柏林。”
  “你来了也不能改变现状。再说我已经享受了特殊待遇让你足足等待一年,无论如何不能再浪费你的时间。你还是听教练安排,和童欣搭档。”
  变化来得猝不及防,陆楠满腔质疑无从说起,只能用非常心疼的语气问:“你呢?一个人继续留在德国治疗?”
  沈如磐心中五味杂陈,堪堪嗯了声。
  “新一轮治疗周期是多久?”
  沈如磐听费恩医生提过放射治疗代替手术切除的方案。她不想隐瞒,硬着头皮讲:“我不知道,得视恢复情况而定。一月两月,一年两年,又或许更遥遥无期。”
  气氛瞬间凝固。
  陆楠难以置信地说:“如磐,你回来吧。你难道不觉得疲惫吗?四处求医坚持了这么久,到最后还是功亏一篑。这么折腾,反反复复什么时候是个尽头?我很想你,我们有多久没见面了?你感觉不到我对你的挂念吗?”
  这是第一次,陆楠直白地说出他对治疗的看法。
  万水千山彼此看不见,反而更能敞开心扉,陆楠继续说:“我为你感到辛苦。做人有很多选择,哪怕退役当个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乐趣,你何必执着滑冰?就算是我,我的职业生涯最多再延续几年,稍后一样要考虑退役。”
  他的声音流露出怜悯,同情,还有不愿见她继续飘零在外的痛苦:“回来吧,好不好?我会陪着你规划以后的生活。”
  沈如磐的嗓子就像有什么东西堵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过去并肩拼搏的十二年,陆楠是朋友亦是亲人,在她心中的份量无人能及,所以他说的每一句话,她都会认真考虑。然而在这个时候,她怎能实话实说,她心中仍有一丝难以斩断的执念?
  如果连这最后的执念都斩断,她苦苦坚持的意义是什么?只是作茧自缚吗?
  沈如磐难过地低下头:“我现在脑子很乱,让我再想一想。”
  *
  随着时间的推移,沈如磐体内的骨赘也在快速增长。当增长到一定程度,病症逐步显现:先是尖锐性腰痛,疼痛升级,接着假体受到严重挤压,连正常的走路都难以支撑。
  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论18个月后做不做手术,放射治疗似乎都是一种值得尝试的方法。
  沈如磐依然犹豫不决。
  她心事重重,眉目间透着无形的灰色,费恩见状不得不开导她:“你千万要打起精神,虽然久病不愈难免消磨人的意志,但坚强乐观的心态有助于控制病情。假如你对放疗的效果存在怀疑,我们明天一起去找核医学科的大夫,听听对方的意见?”
  沈如磐同意了。
  放射治疗楼,因其污染性被布置在一个偏远独立的地方。
  经过核医学科,穿过一条长长的走道,尽头便是放射治疗组。那里的气氛冰冷幽静,收治了许多不分性别年龄的重危症患者。
  沈如磐来得早,先去一趟洗手间。
  她之前服用的特效药,让她出现了严重的过敏反应,浑身皮肤长了不少红斑。她觉得干痒耐受,想用冷水冲洗一下。
  刚拧开水龙头,两个护工走进来。
  一个上厕所,一个冲洗拖把,彼此闲聊。
  “我以前照顾的**癌病人,他做了好长时间的放疗,明明都出院了,居然又查出来复发。也许是治病治成了抑郁,他昨天半夜想不开,跳楼了。”
  “哎,走了也是一种解脱。我记得那人接受放疗的时候,整个口腔烂掉,吃饭喝水都困难。”
  护工聊完就离开了,洗手间里仅剩下沈如磐。
  她沉默地拧开水龙头,用冷水浇淋手臂上的红斑。
  其实沈如磐接受过许多次手术,对放射治疗非常了解。放射线一方面拯救病人,另方面也对患者的身体产生副作用。程度轻的,厌食恶心呕吐;程度重的,放射线照过的皮肤出现瘙痒、溃疡、糜烂……最糟糕的,则是做完全套治疗又复发的病人:什么苦都受了,什么奇迹都没出现。
  她害怕自己是后者。
  沈如磐回过神,关掉水龙头抬起眼,看到了池盆上方镜中的自己。
  药物对她的影响真是太大了。别的不提,单论外表,她乌黑亮泽的长发迅速枯槁下去,发尾黄黄的,分叉严重;原先白皙嫩滑的脸颊肌肤也变得干燥异常,出现了丝丝缕缕的红纹,犹如“碎瓷”。
  这样的自己,哪里还有花样滑冰运动员的优雅精致?假如她同意放射治疗,万一放疗的副作用比刚刚那位患者的情况更严重,她岂不是……
  沈如磐狠狠皱了下眉,心里说不出的烦躁。
  这种烦躁的情绪延续到她参加三方会诊。会诊谈了什么,她一个字都听不进,根本坐不住,结束后便匆匆离开。
  她不知道自己能去哪儿,唯一能确定的是不要待在医院。医院已经成为了她二十几岁生命里躲不开的囚笼,她只想呼吸下新鲜空气,感受下久违的外面的世界。
  春风和煦,外面的世界多姿多彩,触目所及都是繁花似锦;年轻姑娘们各个明艳红唇,时髦迷人;褐发碧眼的欧洲男人们,不论是玉面长腿的儒雅绅士,还是方脸厚唇的北欧硬汉,都是行走的荷尔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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