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妙笑着接过她手里的碗,“有什么不安全的,谁不长眼碰上我才不安全呢。”
赵传芳拿着筷子敲了她一下,嗔怪道:“说的什么鬼话?你没看最近那个新闻,晚上别出门儿,怪吓人的!”
“你妈说的对,这两天周末也别出去了,想吃什么爸给你带回来。”
中间赵传秋来了个电话,问严永海在没在这儿。苏妙想到白天那辆车,说没见着。
一家人边吃边说,苏妙肚子塞得圆滚滚,吃完已经快八点了,正准备坐沙发上看会儿电视,门铃响了。
她过去开门,门一开,正对上赵传秋面色焦急的脸,她伸头往里张望了几眼,“永海真没在这儿?你说这孩子,这么晚了怎么就不回家呢?打电话也没人接……”
苏妙扶了她一把,赵传秋六神无主跑进来,没瞧见严永海急得满面通红,赵传芳忙问她情况:“怎么回事儿?你先说清楚!”
“他说来城里玩,这么晚了没回家,打电话也不接,他爸去网吧找了,现在还没找到。以前也就算了,可最近那新闻……你说我能不急吗?”
“这样……我也出去找找,你先在这儿休息会儿。”苏志强穿了外套起来,又叮嘱苏妙:“早点睡觉,别看电视太晚了。”
说让她休息,不见的是自己的宝贝疙瘩,赵传秋怎么可能坐得下,喝了口水就跑出去了。
赵传芳不放心把一老一小放在家里,就留下了,而苏妙,早早回了卧室说要睡觉。
门一合上,苏妙就皱起了眉,明明最后一次见到严永海时没有凶兆,面相显示他只会遭受些皮肉之苦,可刚才赵传秋过来时,从她的面相上看却是——丧子。
苏妙的眸色沉了沉,自己的眼力不可能有错,唯一可能的就是中间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变故。
她伸出手,左手正捏着一根长发,那是刚才从赵传秋衣服上顺手取下来的。又咬了右手食指一下,殷红的血珠从指尖渗出,她用右手的食指和大拇指捏住长发,由下向上,将血珠涂抹其上。
漆黑的屋子里一片寂静,外面的厨房传来赵传芳洗刷锅碗的细微声音,在苏妙几不可闻的轻声默念中,噗的一声轻响,涂抹着血珠的长发在空气中燃烧起来,顷刻化为灰烬。
苏妙睁开了眼。
找到了,他在离位。
——
嘴巴胡乱被一团破布塞上,严永海被这群穿着黑西装的人带到了郊外一处废弃的工厂里。
到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来的人拿着几个大功率手电筒,强光下工厂的破旧一览无余,推开时声音刺耳表面生锈剥落的铁门,包裹着蛛网青苔的房梁,一脚踏上就能激起无数灰尘的地面,都让严永海心里发颤。
完了,完了!
把他带到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指不定是想杀人灭口!
严永海咽了咽口水,脑子里闪现起无数电视里看过的黑帮杀人的画面,膀胱几乎都要炸了!
“大……大哥们,你们想要什么,尽管说!要钱我爸妈会给你们的!求几位饶了我吧!我回去就给几位上香……”
话没说完被人啪的一巴掌盖到脸上,黑西装一脸晦气,“脑子瓦特了吧兔崽子,还敢咒我们!”
严永海痛哭流涕,鼓着半边脸口齿不清道:“不敢不敢!只求几位放了我!”
许是嫌他吵,刚才的破布又被塞到他嘴里,严永海眼前一黑,这布刚才还在地上,混着一股子土味儿还有废弃工厂的发霉发潮味儿,直直地冲进嗓子眼儿里,叫他怀疑自己下一秒就要中毒身亡了。
“少爷,人带来了。”
正两眼发着黑呢,刚才对他粗鲁又残暴的黑西装忽然弯下了腰,语气恭敬迎着来人。
严永海虚弱地抬眼看过去,眼珠子差点没凸出来——
周羽航?!
那个身体瘦弱钱包却总是鼓囊囊的隔壁贵族学校小白脸?!
少爷?!
他的脑子一瞬间空了,忽然想起来前几周自己领着几个小弟劫持周羽航的场景,他把他的钱包抢了,书包扔了,把他的脸捏的通红,还笑他白斩鸡,要给他找个男朋友……
严永海越想心里越发毛,看了看自己边上围着的几个黑西装,身体瑟缩了一下——完了。
周羽航冷哼一声,看着严永海狼狈的样子有些得意。刚才他坐车路过这边看到这个废弃工厂,临时改了主意,果然效果不错,把这孙子吓得屎都要崩出来了。
“姓严的,还记得我吗?”
周羽航阴着一张脸开口,严永海被拿走了嘴里的破布,立马一脸鼻涕眼泪地往地上磕头,“我错了!我错了!您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
“给我打。”
轻飘飘的一句落下来,黑西装立马围了上去,把严永海没吐出来的话打回了肚子里。
旁边有人搬过来干净的椅子,周羽航坐下一边看着一边翘起了二郎腿。过了会儿瞅眼腕表,五分钟了。
强烈的白光下严永海的脸从一群黑西装里冒出来一下,好像出了鼻血,脸上青青紫紫的,好不凄惨。
周羽航换了个姿势坐着,心想再过两分钟喊停算了,今天想必能让严永海这个没脑子的长记性。
地上的尘土沾了点血迹,周羽航看着腕表,正准备倒计时喊停,刚才被关上的铁大门忽然支呀响了一声,刮过一阵阴风,又没动静了。
第15章
废弃工厂面积大,手电筒功率再大也只能照亮这一片地方,再远一点都是黯淡的,看不分明。
周羽航愣了一下,声音降了一个度,喊停。
黑西装们没听见,严永海又多挨了几拳。
“停了,别打了!”
周羽航喊完觉得心里毛毛的,左右看了看又端着一张脸,不想让面前这些人看出自己害怕,“时间不早了,大家收拾一下,早点……”
话还没说完,刚才停下的风忽然又吹起来,铁制的大门哐当一声破开,吱呀吱呀在风里乱晃着,地上一指厚的尘土被吹起来,飘荡得强光都成了浑浊的黄色。
周羽航呛得咳嗽,用手臂挡着自己的头脸,迷蒙的灰尘间,忽然看到手电筒旁站着一个全身乌黑的人。
他头皮一炸,随着渐渐停下来的风,听见那人开口说话了,声音嘶哑而低沉,“呵,来了这么多人啊……”
周羽航已经拔腿往外跑了——不对劲儿,绝对不对劲儿!正常人谁用袍子把自己裹成这样啊,声音也不像正常人类,这是遇到什么东西了啊到底!
他从小身体弱,跑不了两步就开始大喘气,有个黑西装过来背上他就往外逃,周羽航回头看了一眼,严永海也被人背上跑出来了,那人还在原地站着,只不过换了个方向,正对着他们。
他的手从袍子里伸出来,枯瘦如柴,像是老年人的皮剥离了,又虚虚搭在骨头上。
他就那样把手伸着,保持着固定的姿势不知道在干什么,周羽航看不分明,只觉得空气一顺畅,已经出了工厂。
他松了口气。
下一刻天旋地转,身下的黑西装直直趴倒在地上,周羽航也摔下来,看见一道细细的黑线从工厂里延伸出来,不知什么时候到了黑西装身上,又分了几道岔,钻进黑西装的口鼻眼耳里。
仔细一看,黑线是活动的,由无数微小的不知道什么品种的虫子组成。
黑西装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即便是黑夜,近距离也能看到他脸上骷髅一般的皮包骨。周羽航忍住干呕恐惧忙爬起来站远了,慌乱中闻到一股尿骚味儿,严永海竟然吓晕了过去。
而那人,正从工厂里出来,凄冷的月光下,一身黑衣宛如死神。
“啊,还有两个小的……刚刚合适。”
这时候周羽航忽然羡慕起严永海,要是他也晕倒就好了,真是怂人有傻福。在他看来,失去意识地死掉远比眼睁睁看着自己被人杀死要幸福。
他被黑衣人揪着衣领扛在肩上往前走,而严永海像死猪一样被拖在地上。
周羽航推了推眼镜,声音冷静地试图跟他商量,“……你想要什么,我爸是本地首富,不管是钱,还是其他东西,只要你放了我们,都可以满足你。”
黑衣人毫无回应。
这人手段阴狠,刚才那些保镖轻易地就死了,反抗是没有用的。
周羽航额头上冒出冷汗,又不敢轻易动弹,说了一大段话都不能引起黑衣人的兴趣,只好放空脑袋稀释恐惧,等死。
今天的月亮是圆的,他以前晚上从没兴致赏月,但今天后悔了。活着……活着多好啊!他以前怎么就不知道活着这么好!
周羽航几乎都要痛哭流涕了。
“前面的,站住——”
一片冰冷的死寂里,忽然响起一阵冷冷的女声,听在周羽航耳朵里,仿若仙音,可他看过去后,更加绝望了——看起来是个高中女生,穿着便服,脸色不耐,在这样的环境下竟然有种超乎寻常的冷静。
“把人留下。”
她走向前两步,看见地上昏迷不醒的严永海,面露嫌弃。
黑衣人松了手把严永海扔到地上,转身看向苏妙,似乎在打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