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徊还没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突如其来的冲力就像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推着他狠狠的朝前操作台砸过去。
就在这一瞬间,操作台的警报,刺骨的寒风以及刺耳的风哮声顿时灌满了局促的驾驶舱,飞机开始剧烈抖动,沈徊觉得这一下几乎是要把自己的脑子给砸出来,只感到自己眼冒金星头疼欲裂,全身如同散架一般。
副驾吃惊的望着沈徊身旁的方向,沈徊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驾驶舱右侧的风挡玻璃已经完全碎裂,风正像得志的小人一样使劲的往驾驶舱里灌,噪音掩盖不住客舱里传来的乘客们尖叫声,沈徊顾不上自己的诸多不适,他强撑着爬起身子,此时他的脑海里只有一个想法——这架飞机失压了。
飞机巡航的速度很快,这一切发生的让人来不及反应。部分设备在玻璃碎裂时受损严重,给正常飞行造成了不小困难,沈徊当机立断切出自动驾驶状态,指挥副驾放下氧气面罩,对空管挂出7700的紧急求助信号。
强烈的不适让沈徊难以忍受,他不知道接下来会怎么样,但现在他知道,这架飞机在他手上,所有人的命都在他手里,他是这架飞机的机长。
在这样的高空中失去了风挡,整个机舱内的温度骤降到零下二三十度,首当其冲遭罪的就是驾驶舱里的飞行员,单薄的夏制在如此剧烈的寒风面前显然溃不成军。
沈徊和副驾都已经在极低的温度下不由自主的抖动起来,好在平日里没有疏于训练,此刻动模上的各种应激经历一瞬间涌进脑子,让沈徊在这种情况仍然显得十分从容冷静。空管的回应的相当及时,沈徊立即带着操纵杆让飞机急速下降到7200米。
机舱内的震动丝毫没有停歇的趋势,整架飞机像个翻了哮喘的老头,在空中颠簸不止,置身在这样生死未卜的情况里,每一秒对所有人来说都是煎熬。
沈徊强打起精神有条不紊的处置着驾驶舱内的警报,终于等到地面确认情况,决定返航成都双流机场备降。沈徊想伸手输入返航航线,这时候才发现他的左手根本抬不起来,白衬衣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血染红了一大片。
也不知道为什么,沈徊觉得自己的身体有点不受控制似得,眼前一阵又一阵周期性发黑,整个人的思维好像已经完全脱离身体飘在头顶上方,一切仿佛都脱离了原本的载体。他做了个深呼吸,还好,操纵飞机的意识尚算清晰,一切几乎像是出于本能,让他即使是在这样恶劣的条件下也充满信心毫不畏惧。
飞机在机场上方盘旋抛油,救护车和消防车辆早已在机场待命,所有人的心都牵动在这这架飞机上,如果有一丝一毫的差错,造成的将会是机毁人亡的惨剧。
作者有话要说: 专业词汇科普又来啦
管制区是将天空区域划分,然后分归不同地区管制
临近机场即将降落的区域就是进近管制区啦
第18章 第十八章
盛宣昊刚把车拐进小区,就接到了同事打来的电话。他如同往日一般接起电话,没说两句,整个人却变了脸色。他抡着方向盘一个急打拐出小区,直直朝机场高速奔去。
公司的同事帮盛宣昊定了最快一班直飞成都的机票,但是情况并不乐观,由于发生事故导致双流机场局部净空,流量控制非常相当严格,所有飞往成都双流机场的班机一概延误,起飞时间也没了准数。
乔楚楚一早也得了信儿,和柳安两个人已经在贵宾室等着。盛宣昊望着他们,心下只觉得焦虑不堪,也顾不得问她们是哪来的消息。
沈安河随即带着妻子匆匆走进贵宾室,两方对视,皆是相顾无言。事发突然,沈安河显然尚未处理完公司事务,电话一个接着一个,让这个上了年纪的男人有些分身乏术,好不容易得到一时半刻空闲,他连忙揉揉太阳穴试图缓解疲劳。
从头到尾一直神色郁郁的沈夫人终于得了机会,拢了个拳头在众目睽睽之下甩给沈安河,语气里还带着哭腔又不乏埋怨道:“你管啊,你倒是再管啊!沈安河,你不要儿子我要!你凭什么不让儿子回家?你给我听着,今天儿子要是出什么事,我也不活了。”
沈安河木然的站着,任由妻子的拳头像雨点一样落在自己身上。此刻要说沈安河心里不后悔那显然不可能,明明他都是为了沈徊好,明明他只是想让自己唯一的儿子少走些弯路,为什么到头来自己的一番苦心反而化作了自己成为恶人的筏子,沈安河已经活了一把年纪,临了却是这样,他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沈夫人最终还是忍不住落了泪,这么久没有见过自己的儿子,如今却有可能连沈徊的最后一面都无法见到,遗憾与懊悔纷纷化作泪水和抱怨,让这位原本看起来非常体面的中年妇女最终蹲在地上捂着嘴潸然泪下。
站在一边的沈安河也没了言语,他默默的屈身坐下,不置一语。
可是良久过去,登机的消息还是没有等到,气氛胶着不堪,沈安河不禁抬起头,他双目失了焦,低声道:“希望他不会出事。”
这轻微的声音依然触动到了沈夫人,她随即回头犟了一句,“对,他身上背着的是这个行业的名誉,他手里握着所有乘客的性命,他代表的是你们公司,他不准出事,这样你才能对乘客有交代,对公司有交代,年底才能有那个什么劳什子安全飞行奖,到底哪个是你亲儿子?事到如今,你关心过自己儿子一丝一毫吗?沈安河,你真是个冷血动物。”
沈徊是他唯一的儿子,沈安河当然希望沈徊能够平安无事的归来,可是妻子言语中的那些想法,难道自己就没有吗?他顿时陷入了沉思,是自己错了吗?静静的贵宾室里不会有回答,沈安河把脸深深地埋进了自己的手掌。
“沈总。”对面的乔楚楚忽然叫了一声,“沈徊既然通过了机长考核,那他就有胜任机长的能力,不是他不明白自己肩上的责任,而是您不明白他。”
沈安河抬起脸正对上乔楚楚严肃的表情,有些迟疑地问道:“你是?”
“我姓乔,沈徊离婚的时候我们应该见过的。”
沈安河后知后觉地点点头,他佝偻着身子坐在沙发上,全然没有了平日在公司里正言厉色的神情。乔楚楚见对方没有回话,便又接着说道:“我听盛宣昊说是前挡风玻璃出了问题,他还说沈徊在动模上留下的记录非常优秀。只凭这些,我们就都信沈徊一定能处理好,难道您连这些基本的信任都不能给沈徊吗?”
“他是飞行员。”沈安河沉声道,“平日里不流汗,就可能会连累别人和他一起流血。”
“沈总,您天生就会开飞机吗?”乔楚楚不禁皱了皱眉头,“我只是个外人,但连我都能看出沈徊一直在竭尽全力的达成您对他的期望,他结了婚,他复了飞,可是您给了他些什么?您为什么既不去了解他,还一定要要求他做那些几乎没有人能做到的事情呢?”
身居高位的沈安河哪里会被别人这样指着鼻子骂,他一时愣了神。一席话搅乱了沈安河的思绪,沈徊在航校出众的成绩,在动模上优异的记录,在教员们相互间不绝于耳的称赞一幕幕出现在沈安河眼前。沈徊对飞行的手感和技术就仿佛与生俱来,甚至比自己年轻时更加出类拔萃,但这背后夹杂着的一切辛苦和坚持,似乎在沈安河眼前全部被隐去了。在沈安河眼里,沈徊还一直是上高中时那个不知天高地厚,整日出去浪荡闯祸的浑小子。
十年了,沈安河不禁又揉揉太阳穴,沈徊早已经变了,原来一直在原地踏步不思进取的不是沈徊,而恰恰是他自己。沈安河重重的叹下一口气,望着窗外的蓝天,一时凝了神。
————————
飞机已经在机场上空盘旋了四十多分钟,油量也达到了落地标准。生死悠关的时刻近在眼前,副驾不禁屏住了呼吸,用余光瞅了瞅坐镇的机长,只见沈徊泰然自若,除了身上多了点血迹,神情和寻常降落并无二致,副驾顿时也被他的气场征服,悬着的心也连带安下了三分。
副驾在沈徊的指示下放出襟翼,航班对准跑道,正在缓慢下降着。不知道是低空的风较为温和还是自己已经习惯了疾风肆虐的噪音,沈徊竟然感觉自己十分平静,甚至隐约还能在风中听到空客系统的距地高度,熟悉的系统提示音响起,一连串的数值越来越小,飞机也离地面越来越近。
成败在此一举,沈徊能明显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他做错了太多事,他还没有来得及弥补,他还有太多遗憾。沈徊做了个深呼吸压制住自己的情绪,带着操纵杆向前推,机身微微一颤,起落架成功接地,飞机沿着跑道向前滑行,沈徊立即拽下反推,刹车片和扰流板同时作用,滑行的速度也很快降下来,飞机成功降落在了跑道上。等候已久的救援队伍损失蜂拥而上将飞机团团围住,心跳开始飚速,沈徊朝后一靠,只觉得天旋地转,早已经分不清额头上的血和汗,伸手轻轻一擦,就沾了一手血。
气喘吁吁的沈徊伸出右手摸索出手机,他地呼吸变得有些困难,眼前更是如同野蜂飞舞,什么都看不真切,只剩下噪点一片。他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大限将至的感觉,硬是颤巍巍的开机拨了一串号。血珠顺着屏幕流下来,他想要伸手抹掉,却又意识到左手大概是受了伤,根本就抬不起来,没想到潇洒了十几年的自己,最终还是要用这样狼狈的样子来收场。沈徊仰着头坦然一笑,等待电话接通的几秒钟对他来说,就好像几个世纪一样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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