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
外婆瞧了眼她身侧跟着的孟赛娜,再瞧瞧她这不同以往的热情,心里面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孟赛娜的事,亲戚里都知道。她眼界高,挑来挑去好几年,都没找到合适的。
外婆站在门口,巍然不动:“这不正在做么?你有事说事,没事就走。”
这怕是看上她外孙女婿了?
没门。
二表舅妈笑:“我还真的有事找您商量呐。”
事情未定之前,她不好叫别人听到这话,进了厨房,和外婆把心里话全说了出来。
——左右何生楝也是个离了三次婚的男人,孟赛娜脾气好模样周正,配他绰绰有余。
二表舅妈刻意强调了何生楝“离了三次婚”。
言外之意啊,能娶到孟赛娜,是他的福气。
外婆越听,脸色越差
这么大的事,思禅怎么也不告诉她?
她把菜刀往案板上重重一剁,冷笑:“你别费这心了,小何他命里该单着。孩子们的事,你也别强求——你往外看看,小何对赛娜也没什么意思。”
二表舅妈从窗子往外看,何生楝站在白思禅身前,低声说着些什么;孟赛娜一人孤零零地站在一边,显然被冷落了。
她嘀咕:“我这也不是操心赛娜的事么?”
外婆拔出来刀,继续切菜:“儿孙自有儿孙福,今儿八月十五,我也不留你了,你自个儿回去吧。”
她态度这么冷淡,二表舅妈也知道四婶性子彪悍,年轻的时候还干过杀猪的行当。不敢和她起冲突,便只好带着孟赛娜悻悻然地离开。
外婆看着她们走了之后,在围裙上擦擦手,把大门一插,背着手看着白思禅,指着她脑袋,恨铁不成钢:“你啊你。”
怎么这么糊涂呢?这么年轻就离了三次婚的男人,那肯定是有什么问题了。
继而又骂何生楝:“你也是,离了三次婚的人还敢招我家思禅,你是不是觉着老婆子我不能给她撑腰啊?”
老人上了年纪,白思禅连忙扶住了她,恨不得把昨日胡说八道的自己切碎了砍成好几块。
“外婆外婆,”白思禅连声叫着,“您别这样,我……我错了。”
外婆说:“知道错就把这个姓何的给赶出去。”
“不关他的事,外婆,”白思禅说,“是我骗了您……他根本不是我叔叔,他是我男朋友,从来没有离过婚。昨天和二表舅妈说的那些话,都是骗她的……我没想到她会和您说。”
外婆有些发愣。
白思禅竖着手指头发誓:“外婆,我这次说的都是实话。”
何生楝补充:“昨下午是我逗她玩,才引的她说谎。归根结底,是我的错。”
外婆心里已经信了一半,却也阴沉着一张脸:“拿这些事唬我这个老太婆很开心?两个大人了,怎么还像个小孩一样。好了,别哭丧着一张脸,罚你们俩多做家务,吃完饭给我把盘子碗锅都给刷了去。”
白思禅与何生楝齐齐应了一声。
晚上,临睡觉前,外婆看着白思禅点完蚊香——蹲下去的时候,她的上衣往上移,露出来一块皎白的皮肤。
上面有道指痕。
外婆知道那是怎么留下来的。
她低着头,慢慢地将衣服折起来。
哎,年轻人啊……
管业管不住的。
次日就该走了,白思禅眼眶通红地抱着外婆,软声央求她同意搬到A市和自己同住。
外婆满不在乎地摆手,态度十分坚决:“不去了,我在这里过的更自在,去了那人生地不熟的,和做监狱差不多。这边挺好的,你要是想我,什么时候抽空再回来就行。”
白思禅说服不了她,忍着泪和外婆告别。
一直到上了飞机,白思禅都没能从这种情绪中缓过来,她倚着何生楝的肩膀,颇为不舍。何生楝安慰她:“等过上一个月,我再陪你回来住上两天,怎么样?”
她嗯了一声,犹带着重重的鼻音。
白思禅依旧回了何生楝的家里。
她与何生楝刚刚进了家门,经过客厅的时候,客厅门打开,姜蓉快步走了出来。
白思禅猝不及防,被她抱了个满怀:“思禅,你总算是回来了!”
……什么情况?
何生楝大力将姜蓉推开,把受到惊吓的小姑娘楼回自己怀里,安抚地捏了捏她的手腕,问姜蓉:“姜女士,请问有什么事吗?”
第26章 改口费
姜蓉今日过来, 特意做了一番打扮。
她对自己的定位很精准——一个大方识体却不被继女所理解的继母形象。
在来之前, 姜蓉也特意地打听过了, 知道付美珍脾性好,温柔恬雅。
出了名的善解人意,有怜悯心。
她想着在付美珍面前哭上一哭, 总能博得些同情心和好感;别的不求了,先把白思禅给哄回去再说。
或者, 稍稍改变一下白思禅对自己的看法也行。
只要白思禅别撺掇着何生楝针对白家。
服个软认个错什么的……对姜蓉而言, 都是小事。
难不到哪里去。
——那日白思禅走后, 姜蓉才意识到自己放跑了多么大的一条金鱼儿。
她竟然勾搭上了何生楝啊!
具体缘由姜蓉和白松都不清楚,他们只知道一点——这个向来乖巧的小姑娘, 不知道什么时候和何生楝扯了结婚证。
这件事犹如一个大耳光,重重地击打在了姜蓉的脸颊上。
什么私会生下来的女儿,什么眼中钉肉中刺……都不重要了。
这是个金山啊,就这么被他们夫妻俩给忽视了。
里子有了, 还管面子做什么?再说了,何先生的岳父岳母啊,以后说出去也会被高看一眼。
白松始终丢不起这个人,不肯过来认, 不过他也默许了姜蓉过来试试——
谁知道白思禅与何生楝两个人不在家。姜蓉最近天天往这边跑, 总算是逮着一会人。
白思禅见识过了姜蓉把人扫地出门的坚决,也见识到她平静面孔下的狰狞。
她并非什么都不知道的小白兔, 也不会就此再傻乎乎地听姜蓉摆布。
心思单纯,但并非是蠢。
姜蓉说:“你这孩子, 怎么也不回家住住?是还怨我和你爸爸吗?”
白思禅依偎在何生楝怀抱里,声音清晰:“蓉阿姨,您上次骂过我的话,我已经忘了。”
姜蓉面色讪讪:“你这孩子……阿姨当时不过是一时着急上火,才说了些胡话,你别往心里去啊。”
说着就要垂泪。
姜蓉这次过来,也凑巧,遇到了个好帮手。
另一侧沙发上,一个陌生中年女人坐的端正,连连帮腔:“思禅,你蓉阿姨把你照顾这么大也不容易,你也体谅体谅她,啊?母女间哪里有隔夜的仇啊。俗话说啊,打是亲骂是爱,不打不骂不成材啊。”
何生楝淡淡地说:“三婶,听见您这么说我就明白了,难怪您隔三差五地被三叔打的鼻青脸肿,原来这是你们表达爱的一种方式啊。”
朱荣华立刻闭上了嘴巴。
她怎么给忘了?何生楝这个人,从小就是个混世魔王,长大后虽收敛了许多,一张嘴巴依旧毒的要命。
她真是脑子里进水了才挑衅他。
被这么一怼,朱荣华立刻坐不住了,站起来:“我想起来,今天还得接我孙子下课……我先走了啊。”
在姜蓉可怜楚楚的目光中,朱荣华毅然决然地站起来,匆匆溜掉。
——和何生楝作对?开什么玩笑。
只何生楝轻飘飘的一句话,朱荣华就开始懊恼自己禁不住姜蓉哭泣,一时冲动趟这趟浑水。
她真是被猪油蒙了心窍,才会想不开来动何生楝心尖尖上的人。
一直沉默的付美珍终于开口说话了,她慢声细语地说:“阿楝,瞧瞧你说的是什么话,把你三婶都给气走了。”
却没有责怪何生楝的意思。
何生楝对此事全然不在意:“我也只是在说事实。”
姜蓉咬着牙,也想学着付美珍叫他一声阿楝;可这话刚到了嘴边,又咕咕噜噜地吞了下去。
她实在没有那个胆量。
她只能悻悻然地叫:“何先生。”
何生楝问:“姜女士还有什么事情吗?”
冷冷淡淡的。
连阿姨都不肯称呼,是铁了心的想要与她划清距离。
姜蓉面色尴尬:“我只是想问问思禅,什么时候回家住住。她爸爸和……她姐姐,都很想她。”
这事他不能做主,全看小姑娘怎么想了。
何生楝低头看着白思禅,问:“你觉着呢?”
如果说刚刚对姜蓉说话态度是狂风骤雨,到了这里又变成柔柔暖阳了。
脸变的就是这样快。
白思禅想了想,软软开口:“蓉阿姨,我不会再回去住了。”
态度坚决。
姜蓉颤抖,没想到软唧唧的小白兔出去住了几天,毛都硬了:“这个家养育你二十几年,你说不回就不回了?”
“我会回去看爸爸和姐姐,”白思禅说,“我很感激他们照顾我这么些年,但您上次说的那些话,也很有道理。我一个生父不明的孩子,不该鸠占鹊巢,不该占着白家女儿的位置。爸爸和姐姐的恩情,我会尽我所能还上,您不用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