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一小时前,白思玉刚回到家,就被迫接受了来自父母的双重轰炸式催婚,她这小暴脾气,一上来,直接抄起了旁边的拐杖,猛抽了许庭一顿。
白思禅:“……家里怎么会有拐杖?”
白思玉已经习惯了白思禅的不会抓重点:“你蓉阿姨崴了脚,还在恢复期。”
“那许庭他……”
“死不了,”白思玉凉飕飕地说,“打一顿而已,又不是往死里打。”
白思禅默默地在心里为许庭点了根蜡。
没人比她更了解白思玉,最好别威胁她,威胁起来,她能直接来个玉石俱焚。
……这次还真的就焚了。
被打了一顿的许庭连夜弄出来个鉴定书,洋洋洒洒,言明自己受到了极大的伤害,要起诉白思玉。
不起诉也行,嫁给他。
白思玉真是被许庭的这一番骚操作给气懵了,拎着拐杖就要继续抽死他丫的,被白松和姜蓉死命抱着,声泪俱下地求着小祖宗可别再闹事了。
鸡飞狗跳的时候,许庭这么个正主上了门,要求和白思玉谈话。
两人谈了五分钟,再出来的时候,白思玉同意嫁了。
白思禅未能参与这场闹剧,只是听着何生楝转述。她心里面跟猫爪挠一样,追问:“然后呢?”
何生楝平铺直述:“现在他们应该领完证了,婚礼定在这周末。”
“……”
白思禅又去给白思玉打电话,想要问问她的想法,白思玉毫不遮掩:“许庭把他持有的恒科股份转让了五分之一给我,就这么简单。”
趁着白思禅愣神的空荡里,白思玉又幽幽地开口:“我也想通了,嫁谁不是嫁。许庭人傻钱多,还挺合适。”
白思禅已经不知道要对白思玉说什么好了。
满脑子只有两个大字。
佩服。
五体投地的那种。
因为婚礼定的急,婚纱礼服什么的,现做是指定来不及了,好在白思玉不在乎,直接挑了成品的,让工作室改改,能穿就行。
白思玉向来不拘小节。
另一边,白思禅趁着杜鹤来何家的时候,和他委婉地表示了下自己的意思。
她可以叫他爸爸,也会努力地把他当做父亲一样敬爱,但毕竟两人之间隔了二十多年,所以可能不会太亲近……
这些,杜鹤都懂。
他只握着白思禅的手,激动的脸上皱纹都要抖起来:“只要你认我这个父亲就好。”
杜鹤经历过大风大浪,权利在握,如今剩下的,也只有这么一小点祈求了。
渴望亲情,渴望自己的女儿,能够认下他。
外婆知道了白思禅认了杜鹤,也没多大反应。
毕竟是她亲生父亲,血缘这种东西,是隔绝不断的。
她要认,那就认呗。
外婆算是看开了。
只有一点,杜鹤原本想大张旗鼓的,让所有人都知道他女儿是白思禅,却被白思禅劝住了。
她声音温和而清晰:“爸,下个月就是我婚礼了,到时候您去,不就是名正言顺了么?”
根本不用刻意张罗,毕竟大家都已经知道了她并不是白家的亲生女儿。越是刻意了,反而越不好。
杜鹤拍了下脑壳,笑:“瞧我这笨脑袋。”
他才不是笨,只是被喜悦冲垮了理智。
转眼间,就到了白思玉的婚礼。
许庭是家里的独苗苗,含着金汤匙长大。先前何生楝未婚的时候倒还好,何生楝与白思禅结婚的消息一传出来,许家父母就开始明里暗里花式催婚。
言语之间都是“呀呀瞧那白家小姑娘多可爱啊,你也娶个那样的吧,聪明也招人喜欢”,也帮他介绍了几个,都无疾而终。
谁知道许庭还真的又找了个白家姑娘。
只是这个白家姑娘和那个不一样,那个是小蔷薇,这个是大玫瑰。
带尖刺儿。
许父看了看站在儿子旁艳丽的白思玉,又看了看倚在何生楝旁边乖乖巧巧的白思禅,颇有些唏嘘。
怎么他儿子娶的不是思禅呢?
算了,一人一个审美,儿子喜欢就成。
这么大年纪了,能结婚就不错了。
做父母的,也就不要奢望太多。
许父自我催眠。
婚礼是在室内举行的,出嫁的白思玉没哭,倒是白思禅,抱着何生楝,不停地小声抽泣。
何生楝拿了手帕给她擦眼泪,一边擦一边问怎么了。
白思禅抽抽搭搭:“一想到以后称呼那么乱,我就难受。”
何生楝知道她说的不是心里话。
只是掩饰罢了。
轻轻拍着她的背,何生楝逗她:“告诉你个秘密。”
“嗯?”
“论起辈分来,我妈该叫我爸一声三叔,”何生楝笑眯眯地说,“结婚后,我妈四叔就改口叫我妈嫂子了。你瞧,他们这辈分乱的更厉害,还不难过呢,你难过什么?”
白思禅被这一个“秘密”戳闭了泪点,由着何生楝给她擦干眼泪。
“以后呢,许庭叫你嫂子,你还是叫思玉姐姐,两相不掺和,没事。”
白思禅难过的是姐姐虽然也抗争过,最终还是嫁给了许庭;转念一想姐姐也得到了想要的东西,心里释然的同时,仍隐隐约约的发堵。
当年,她母亲嫁给白松的时候,也是同姐姐这样的情况吗?
白思禅不知道,也永远不会知道了。
母亲在世的时候,从不会告诉她关于真相的一丁点消息。白思禅无忧无虑地长大,也概因白松与母亲精心编织出来的一张大网,一个充满了谎言的温床。
参加晚宴的时候,白思禅换了件小礼服。
是何生楝事先准备好的,淡淡的蜜桃粉,简单的裁剪,刚好盖住膝盖,配了一双丝面的小猫跟。
头发也是何生楝为她编的,简简单单的法式马尾。
白思禅惊了:“你连辫子都会编!还要什么是你不会的吗?”
“不会的很多,”何生楝还真的认真地列举,“不会开飞机,也不会开火车坦克。”
白思禅被他逗笑了。
她抿着唇,看着镜子中的女孩。
双目明亮,是最好的年纪。
何生楝只会编这么一种发式。
第一次瞧见白思禅的时候,他就觉着白思禅适合这样的发型。
尽管她戴着迷彩帽,何生楝还不知道她是长发还是短发。
编好之后,何生楝轻轻地辫子上插了一个东西。
白思禅下意识地伸手去摸,小心翼翼,没有拨乱它。
她看不到是什么东西。
何生楝微笑着同她说:“偶然间瞧见的,觉着很合衬你,晚上回家再看。”
沉甸甸的一个,插在发间,白思禅重新摸了摸,还没琢磨清楚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何生楝便拉起来她,柔声说:“走,该去赴宴了。”
白思禅不知身上礼服裙的来历,但许庭知道。
打白思禅一露面,许庭就注意到了她身上的这条裙子,目光在她与何生楝之间来回打转,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
当何生楝端着酒杯过来的时候,许庭不轻不重地擂了他一拳,低笑:“好小子,有你的。”
何生楝举杯淡笑:“祝你新婚愉快。”
白思禅懵懵懂懂,不明就里;可白思玉不是吃素的,立刻瞧出了许庭与何生楝之间近乎某种默契,她低声问许庭:“什么情况?”
许庭打着哈哈:“没事,就哥们之间的小秘密呗。”
这话瞒不过白思玉,她说:“不说算了,今晚你自己找地睡。”
“别介啊,”许庭急了,“又不是什么大事……我说,我说还不成么?”
许庭指了指白思禅身上的衣服:“瞧见了没,思禅穿着的那件裙子,是Vin两年前的一款,只这么一件。”
Vin,知名华裔设计师,在时装周拥有自己的秀场。
白思玉费解:“何生楝已经穷到要给我妹穿旧款礼裙的地步了吗?”
“……”许庭耐心同她讲,“就这么一件哎大佬,知道为什么就一件吗?何生楝瞧见Vin的这么件新款,出了百倍的价格买下来,前提条件是不许Vin再做这个款,已经制作完工的其他几件也全部销毁。”
“何先生是有什么问题吗?”
“谁知道呢,”许庭漫不经心地回答,“当时哥几个也是这么问他的,他只说,遇到了一个女孩子,最适合这么一件衣服;这件衣服,也只有那个女孩子能穿。”
当时把许庭他们激动的啊,还以为何生楝要开花了;谁知道,一两个月过去了,他还是单身。
隔了这么多久,许庭终于看到这件裙子的主人。
白思玉沉吟:“难道何先生早就打了思禅的主意?”
许庭耸耸肩:“这只能你去问何生楝了。”
何生楝的手搭在白思禅的腰上,缓步带着她,微笑着同人交际。
与许家有交情的人不少,施明西也算一个。他就默默地站在远处,看着何生楝与白思禅这一对璧人。
算了,不看了。
他这样对自己说。
再看,也变不成他的。
人家有主了。
倒是何生楝带着白思禅过来,敬了他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