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说，什么事？”秦小鱼也犯上倔劲儿，把灯打开。
“小鱼，我怕。”周月说完，捂着脸呜呜哭起来。
“怕什么？做噩梦了？”秦小鱼忙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我怕你，你和周行……”
“……”
秦小鱼有点无言以对。
“你们都觉得我傻，觉得我什么也不懂。可是我早看明白了，周行喜欢你，那傻小子从小就拧，他喜欢的一定要得到，就是让我爸打死，他都不回头。”周月抽抽嗒嗒的说。
“他喜欢我也没用。”秦小鱼细碎的小白牙，咬在嘴唇上，用了点力气，疼。
“小鱼我说这话你别生气，你现在的身份，是进不了我们家门的。我妈把这个家毁了，也不会让你当她的儿媳妇……”周月抬起头，用哀求的目光看着秦小鱼。
“我说了，我不会做什么的。”秦小鱼听到这句话就反感，瞧不起她，何必又接近她呢？周家人真恶心。
“小鱼，你别生气，你答应我，不要招惹周行好吗？”
“我答应你，睡吧。”秦小鱼的心凉透了，懒得再跟周月说一句话。
“小鱼，你有师傅，有徒弟，有嫂子，你有很多人在身边，所有人都喜欢我，可我只有你，我不能把你弄丢了……”周月咧开大嘴，哭了出来。
秦小鱼一翻身又坐了起来，呆呆盯了周月片刻，叹口气，把她搂在怀里。
“小鱼你不懂，我从小到大都没有朋友，现在好不容易有你了，在你这里我才能找到平等的感觉，我不能没有你……”周月哭得那叫一个惨。
虽然秦小鱼也很感动，可还是有点不厚道的想法，司令的女儿在她身上找到平等的感觉？这话不奇怪吗？
好容易安抚好周月，秦小鱼已经睡意全无了。周月红着眼睛，还在抽泣。
“你是不是觉得我特别幸福？”周月苦笑了一下问。
“对啊，你是投胎高手，谁不羡慕你？”
“把你换成我，你就不羡慕了。你可能会奇怪，我怎么会没朋友？不幸这就是事实。”
周月的悲剧有一大半是周司令造成的。她四岁时，一个团长的儿子淘气，扔个小石子儿，正砸在她的额头上，流了点血。
周司令演习回来，见女儿挂了彩，气得直接冲出去，一支枪抵到人家十三岁孩子头上，那孩子当时都吓尿了。
从那以后，军区大院里，周月的名字成了禁忌。所有家长都在嘱咐自己的孩子，远离周月，听到没有？远离周月！碰不能碰，看一下都不行！
周月像空气一样透明，她的童年孤独到要找几个小兵来陪她跳皮筋。
上学后，本来她有了重生的机会，因为部队没有学校，所有随军的孩子都是去的地方子弟小学。
部队的孩子并不算多，年龄又参差不齐，所以周月也享受了一个多月的平常岁月。
跟女同学一起玩丢手绢，跳跳绳，对周月来说，那是最幸福的一个月。
后来她得罪了班上一个女孩子，其实也不怪她，是周行妈从上海给她带回一个文具盒，让那个女生心生嫉妒，一气之下给摔坏了。
女孩子都是爱娇儿的，周月也不例外，她抹着眼泪回家了。第二天，班主任被校长叫去严厉批评了一顿，那个女生被迫转学。
从此周月又变成孤家寡人，在死寂的岁月中，她渡过了小学，中学时代。
高中毕业后，她没考上大学，家境那么优渥，当然也不会让她出去工作。她就完全与世隔绝了，直到家里安排好婚姻，让她出嫁。
听她讲完这些，秦小鱼的后背发凉，这是怎样可怕的人生啊，她已经深深同情周月了。
“小月姐，你这么善良的一个女孩子，怎么会没有人喜欢你？你看美发学校的人，都喜欢你去的，以后多接触人，没有人会排斥你。”秦小鱼悉心安慰道。
“是啊，我喜欢去美发学校，是因为那里面的人，并不觉得我怎么特殊，可以和我开玩笑，这种平等的感觉真好。”周月说着，卡巴一下眼睛说：“小鱼，你一定答应我，不要破坏现在的关系，不然所有人都会受伤的，包括含含和小妹。”
秦小鱼的心底打了一个寒战，确实，这后果她承受不了。
“放心，我说过不嫁的话，不是玩笑，是认真的。”秦小鱼再次给周月保证，也算是给自己一个提醒吧，刚萌动的心思，已经被她活活掐死了。
在火车上，三个人异样沉默，各怀心事。
有几次秦小鱼感觉到周行的注视，抬头看去，他已经不知在看什么了。
下火车后，周行没有跟他们同行。周司令派车来接，她们径自去了周家。
两个孩子三天没见妈妈，想得不知怎么是好，抱着秦小鱼左亲右亲。
“小鱼怎么好像瘦了很多？”周行妈眼尖。
第103章 睚眦必报
“吃东西吃坏肚子了，上吐下泻的折腾了一天，要不昨天就回来了。”周月忙解释道。
“我说怎么回来这么晚，在外面吃东西就是要小心。小妹过来，奶奶带你去学钢琴。”周行妈站起身拉过小妹，瞧那小心翼翼的眼神，像是秦小鱼就是病毒本毒，会传染。
周司令也不含糊，很谨慎的叫过含含带走了，弄得秦小鱼哭笑不得。
楼上传来钢琴声，秦小鱼这才想起来，几时小妹开始学钢琴了？
“我妈听医生说，学音乐对小妹会有好处，就买了架钢琴，又找了老师过来。”周月笑着说。
“这也太奢侈了吧。”秦小鱼咋舌。
“他们喜欢就好，你管得了？反正我管不了，唉，我都失宠了，你把我带走吧，你养着我，我跟他们两个换了。”周月搂着秦小鱼撒娇。
“你得了吧，养不起你，太费钱。”秦小鱼故意沤她。
她走这么多天，一点礼物没带，心里很是歉疚，不想学校一派井然有序，王师傅把学校打理得很像样。
秦小鱼很欣慰，她觉得从现在看来，学校离开她一样运转，她可以继续加大力度，开辟更大的战场了。
“你这几天不在，齐四天天来……”王师傅闭上嘴，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妹子怎么瘦这么多？”齐四一皱眉。
“哥你可没少胖。”秦小鱼见齐四的肚子都有点起来了，显见着是生活安逸，这是好事。
“你也不打个招呼，一下就走这么多天。”齐四埋怨道。
“别提了，哥，你还救了我一命呢。”秦小鱼想起那天晚上的事，还是有点变颜变色的。
“什么意思？”齐四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秦小鱼这才发现，她又多嘴了，可是收回来已经晚了，她只好讲了个大概，连地址都是乱说的，希望能蒙混过关。
“我还有事，先走了。”齐四对这件事，并没有多说什么，问完就算了，连安慰一句都没有，也没再提给秦小鱼接风的事，匆匆走了。
秦小鱼本来还想混顿火锅压压惊，见他这样有点失望，不由得把嘴嘟起来。
带兄妹两个回唐家时，她买了一大袋水果和罐头，这些东西看不出在哪买的，一样交交差。
听说小妹的病不好治，含含奶奶又叹了半天气。
“你出趟门怎么瘦这么多？”含含奶奶还是关心秦小鱼的。
“妈，我晕车了，吐的，没事。”
“晕车啊，那就少坐车。晚上我给你熬粥吧，用香油拌小黄瓜咸菜，开开胃，行不行？”
“妈做的我都爱吃。”
“你这嘴，就是会哄人儿。”含含奶奶嘴里嫌弃，可是走出去时脚下带风，明显的很受用。
太太的兴致在听省城的风景，虽然秦小鱼不愿意提周家的事，可含含口中漏了一些，太太又一直问，只好简单讲了一下。
“哎哟，这可了不得，那是多大的官？”堂嫂直咋嘴。
“那可真不是一般人。”大嫂说完，意味深长的看了秦小鱼一眼。
“含含命好，人是有眼缘的。”太太用一句话，把她们嘴都堵上了。
秦小鱼身体刚刚痊愈，还很虚弱，这一觉睡得沉，起来就迟了。含含和小妹被带到上屋玩，含含奶奶怕打扰了她。
“妈，我这起太晚了。”秦小鱼一边穿衣服一边穿鞋。
“急什么，好好休息一下是正事儿，学校也不是离不了你。过来把粥喝了，一直给你温着呢。”含含奶奶的架势是不喝粥不放人，秦小鱼只好乖乖跟过去。
“你也买几件像样衣服穿，你看你现在瘦了，这衣服都跟大袍子似的，你嫂子穿的都比你好看。”含含奶奶坐在一边看着秦小鱼吃粥，嘴也不闲着。
“就这样吧，不买，招风。”秦小鱼顺嘴一说，含含奶奶红了眼圈，扭头看向窗外，不说话了。
秦小鱼到学校门口，就觉得气氛不对。
学员都围在一扇窗外向里看。
“你们不进去练习，干嘛呢！”秦小鱼断喝一声。
“小鱼！你可是来了！我都想让人去找你了！”王师傅从人群里挤出来，原来她在最前面扒窗户呢。
“出什么事了？”秦小鱼哭笑不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