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甄没回音。
非但没回复，等到晚上十点多也没消息。
等到孟正然临睡之际，他望着暖黄的壁灯，皱眉想，也许出事了？
他立刻拨出去电话。
电话也等了好一阵才接，许甄的声音迷迷糊糊的。
“是我。”孟正然听到人好像没事，才放缓了语调，又问，“不舒服？”
“不是，在睡觉。”许甄的声音沙沙的，软绵绵的，不像是在办公室时那么冷清，也跟下午接他时候不同。
孟正然以前总觉得，女人与男人最大的不同是，男人只有一面，而女人有无数面，所以才显得那么复杂，那么难以捉摸。
若从前是理论，那今天他便是真真切切地感觉到了这种不同。
并且，他有一丝好奇。
他想，许甄会有多少不同面？
“从六点多就开始睡了？”孟正然不确定的问。
“不是。”
他听到许甄好像是起身，踩着木地板的声音，以及一阵开窗的声音。
稍微等了一下，许甄才道：“送你回去，我回家泡了个澡就睡了。”
孟正然皱眉：“怎么了？接我，让你这么累？”
许甄的轻笑声通过无线电波准确无误地传递进他的耳中，他觉得痒痒的。
“不想让你知道。”
“嗯？”孟正然疑惑，“是昨天没休息好吗？”
“差不多。”许甄淡淡地回答。
“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孟正然也起身，他也有点渴，去窗边的桌上拿杯子，夹着手机说，“不能做无障碍的沟通吗？还是你要让我猜？那恐怕可能要猜上很久。”
许甄问：“那你会……如果你知道了，会笑我吗？”
“不会啊。”孟正然心道，为什么？为什么？以及为什么？
他喝水，发出轻微的咕哝声。
他又等了一会儿，才听到许甄声音轻轻地道：“你那天打来电话，我就一直没法入睡。”
孟正然举着杯子，瞬间顿愕。
五月的夜风从窗外吹进来，夹杂着青草、鲜花的清新，孟正然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被涤荡成了一个透明人。
他摸索着了一下杯子的把手，上好的骨瓷，细腻而柔和，像那天他碰到的许甄的手腕，那么细致，那么……
紧接着，他说了一句极为煞风景的话：“那你不该开车，疲劳驾驶容易出事。”
说完，没听到许甄的声音，他才意识到自己好像说了什么不太合时宜的话，“我的意思是……”
他赶紧把杯子放下，发出清脆的磕碰声，他福至心灵，才赶紧补了一句：“你可以告诉我，我来开车就好。嗯。”
许甄那边才笑了：“你说的没错。”
“什么没错？”孟正然觉得跟女人说话，他还不够道行，得小心点才是，不能把人吓跑了。
他谨慎地说：“许甄，不要为难我，有什么话说得直接点好吗？”
许甄如他所愿地道：“的确不太安全，从机场高速出来，明明车速才八十码，心跳却有一百八十码。”
孟正然想了下她开车那随意自然又平稳的模样，“那你伪装地很好，我都……我都没注意到你这么疲惫。”
“嗯。”许甄道，“以后不会了。”
孟正然看一眼手机时间，已经十一点多了，忙问道：“那你现在还要继续睡吗？”
“不了，有点事正好处理一下，明天上午有会。”
“嗯。”孟正然应了一声，感觉好像话都说完了，却不想挂断电话，“我们，什么时候可以再见面？”
许甄似乎在走来走去，她悠悠地道：“我们不都在市区？”
“那明天吗？明晚，我……”孟正然想说我早点下班，可是……怎么可能？他道：“好像得很晚了。”
“我也很晚，周一多半要熬到九、十点。”许甄道，“没事。保持联系，随时沟通。好吗？”
“嗯。”孟正然听她的话，想到自己在饭桌上对爸妈说的话，不禁莞尔一笑。“许甄，你可以……”
“嗯？”
孟正然想说，你可以亲我一下再挂电话吗？
然而，他紧接着想到，他们今天才……
咳，不合适。
“没事，我的意思是，你忙完早点休息，我也睡了。”孟正然，感觉自己后颈有点燥热，忙将这句话说出去。
“好。那你早点睡，晚安。”
“晚安……”
孟正然等她先挂电话，看着手机，怅然若失。
恨不得，人就在旁边，可以……可以……
哎，算了，三十多岁的人了，成熟点成熟点。
第16章
第二日，周一，孟正然起床后刷牙，对着镜子好像看自己的脸。
胡茬又冒出来，他用手指刮擦两下，突然想到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他是不是该给许甄去个微信？
嗯，洗漱完出来。
找到手机，却见已经有一条微信进来，【早。】
孟正然腿靠在桌边，拿着手机笑了好几秒。
阳光洒进来，他感觉这光束是有温度与力量的。
他回复了一句，【早】
看着这两个字，以及标点。
孟正然想，许甄是有什么标点强迫症吗？他往上拉她所有的微信回复——果真，全部都带标点，哪管是一个字也是如此。
有机会可以问问，真是有意思。陷入某种奇怪而特殊思维的孟正然，对许甄的一切都感觉到新奇。
到了科畅门口的停车场，停车位也不见了许甄的白色奥迪。
孟正然看看手腕的手表，很好，早高峰从市区到城西要四十分钟——所以他和许甄，算不算是异地恋？
他被自己的胡思乱想弄笑了。
“笃笃笃……”
有人敲他的车窗，是小朱。
孟正然下车，拿着电脑说：“今天早会让技术的光哥去主持，你去通知下，十点多文城公安宣传科的人要来。”
“啊？来干嘛？”小朱手里拿着路上买的豆浆，一边喝一边问，看孟正然的眼神，才瞪着眼睛道：“他们不会同意要跟我们合作了吧？我靠。”
孟正然耸肩：“不知道，见一面再说。”
本来就忙，文城这合作要是真开展，那他还谈个屁恋爱，直接在城西买套房扎根在公司旁边算了。
文城公安局宣传科的科长姓张，带了几个科员一起来的。
也不是特地来科畅，而是顺道还要去园区另一家做智能驾驶的公司了解下情况。
孟正然陪着聊了几句，张科长重点还是想看科畅这款APP在柳城的成效。
孟正然送到大门口，张科长才留了一步道：“孟总，不瞒你说，今年在提高政务办理效率方面，上头还是很重视，我们也谈过几家公司，你们的APP目前功能最全面，技术平台最稳定。”
“谢谢张科长。”孟正然道，“如果和市里合作，对我们来说也是一个不小的突破。”
张科长笑笑：“是啊，柳城毕竟还是三线城市，文城现在可是准一线，大几百万常驻人口，每天政府各个官网、线下的点，要处理的各种事务成千上万，对技术要求也不一样。”
孟正然频频点头。
等人走了，孟正然才转了转脖子，兜回会议室，去听技术会议。
还没走近，就听隔壁市场在聊美畅APP推广的事情，他脑子里转过许甄的脸，也没多停留，直接进了另一间会议室。
公司资深技术大拿光哥在主持会议，见他走进来，道：“老孟，之前你给的开发规范有几点你是不是解释下？”
孟正然看看大家：“哪几点不懂？我不是写的中文？”
“……”
小朱心道，大哥，你写的是中文，可你把他组合完毕就难看懂了。
孟正然对小朱道：“记一笔，回头提醒我找个人来安排做几次研发培训。”
大家眼神一亮，光哥才说：“别站着了，解释下，你这一天天的不知道用什么脑子在想问题，我们怎么跟得上你？”
“……”
中午吃饭，孟正然忙得没法出去，只让小朱给送了个盒饭过来。
还是许甄发来的微信，【吃了？】
【在吃】
孟正然想想，食之无味，【今天很忙，特别忙，晚上不一定能早点下班】
【我也是。】
许甄又发来一个苦笑。【到了年中会更忙。】
孟正然想起来之前在会议室听到他们在说去哪里旅游，【不是还要出去玩？】
【是，忙完出去。】
孟正然心道，你们好歹还有时间出去，我们这……
正想着，只见公司HR走进来。
“孟总？吃饭呢？”HR三十来岁，女性，叫陈卓
“嗯。”孟正然见她坐在自己椅子上，“怎么？我要的人找到了？”
“找不到的！”
陈卓哭丧着脸，“孟总，咱们能降低下标准和要求吗？您不能指望我现在立马从隔壁顶级互联网公司挖到人吧？”
“上次我邮箱不是回复了你几个第二梯队的？你找来我面试？”孟正然将饭盒盖上，抽了张湿巾擦了擦唇，他又皱眉，“你来是为了这事儿？”
“呵呵，不是。”陈卓笑笑，“周五，有个联谊，您……考虑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