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采蓝这么一说,所有人都明白了,这些话一下子让台下静了下来,于采蓝的话着实击中了一些人的内心。
听了于采蓝的话,在场的校领导和老师也是心有戚戚焉,最近闹得满城风雨,他们行事上也是加了小心,生怕一个不注意,被人扣上了郑教授一样的帽子,那冤不冤啊!
现在总算有个人能够站在他们的角度思考问题了,真是感动得内牛满面哪!他们不是那种人好吗?
而台下的学生们,也有不少人摒弃了刚开始的时候对于采蓝的成见,开始用新的眼光去审视这个台上的女孩。
这时于采蓝已经走下来,早有人在前边空地上放了一桌两椅,于采蓝坐在一个椅子上,有人领了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过来。
这男子穿着草绿外套,里边是白色背心,因为旧了,背心已经泛黄。下边穿的灰裤子两条裤腿卷起,但因为卷得比较随意,裤腿一条高一条低,脚上穿的绿胶鞋边上还沾着些黄泥。也不知道这是从哪儿找来的人。学生们都好奇极了。
这人由人引着进来,胆怯地走了几步,就要退回去逃掉:天啦噜,太吓人了,不是说好的,给免费治病免费拿药吗?他们这是要干嘛?怎么会有这么多人?我,我还是走吧。这个心想着,便后退转身想要从刚才进来的侧门走掉。
带他来的人轻轻劝了两句,好象不太好使,他又不好硬拽。有硬给人塞钱塞礼物的,没有硬拉着人给看病的理。难道你能硬拉着一个人说:你有病,得治吗?遇到个狠的,不挨顿揍都是轻的。谁有病?你说谁有病?这都是可能有的反应。
一时间现场略有尴尬,张校长怨手下的人办事不力,找人之前怎么事先没沟通好呢?这不添乱呢嘛。
“这位老伯,你是不是胁下疼,胃疼啊,我给您看看可以吗?”于采蓝语气很温和,在那中年男子身后说道。她想这男人只怕家里情况不好,就象于运来家一样,估计也没什么钱治病。
台上的几位老教授却坐直了身子,他们凭着几十年的经验,在望诊上各自都有些心得,能够看出老农的一些问题这还说得过去,可于采蓝才多大!
因此他们收起了原先轻慢的心,象那些学生一样,关注着台下空地上那一对医患之间的互动。他们的一举一动都逃不过这些人的眼睛。
于采蓝的话显然打动了那个患者,不过他就知道他身上疼,可不知道于采蓝说的什么胁下、胃都在什么地方。
他一脸迷茫和忐忑地转过身来,于采蓝知道打动了他,便指着胁下和胃这两个部分,再次问他:“你这两个地方是不是疼?疼多久了,都怎么疼法?”
带他来的人见他不再抗拒,便顺势把他带到椅子上坐下。于采蓝又和气地问了句:“这两个地方是不是疼,疼多久了,都怎么疼法?”
患者其实看过好几个大夫了,但是看了反而更严重了,可是没一个大夫会像于采蓝这样一见面便说出他的症状所在,这让他觉得说不定他这病得着落在这姑娘身上。这么大的阵仗,这姑娘一点都不怯场,相比之下,自己太小家子气了。
想到这儿,患者也沉静下来一些,告诉于采蓝:“是你说的这儿疼的厉害,刚开始只有下午三四点、四五点的时候疼吧,但也不是天天都疼。到后来天天一到那个点就疼。现在完了,什么时候都疼。姑娘,你看这个病可能治不?”
“哦,我给您看看脉吧。”说吧,于采蓝拿过旁边的脉枕,垫在患者手腕下边。患者明白,便静下来等她看完了说话。
于采蓝没让他等很久,轻轻放下手问他:“最近有什么事儿不顺吗?”
“家里的马病了……”于采蓝明白了,马这种大牲畜,现在都是生产队承包到户的时候分给各家的,这种大牲畜凭他们自己一般是买不起的,现在马病了,不只要花钱治,而且没有牲口干活了。万一那马活不成,家里连个犁地拉车的马都没有,所以他上火了。
于采蓝嘱咐他道:“你本来就有肝气不顺的毛病,又因为最近着急生气,让病情加重了。你得这么想,要是再急下去,不光是马病了,你自己也病得干不了活了,那可怎么办呢?我给你开个药,台上的老师们都是有经验的医学教授,他们会给你把关的。这个药方你先吃着试试,如果见效,过几天还得来一趟,把这方子稍微更改一下才行。”
患者这时已经全信了于采蓝的话,因为她面容平静自信,让人不由自主就产生了信赖。
等到于采蓝把药方写好之后,让主持人递上台,给那些老师们传看,那患者则也被引着让那些老师们一一诊察。
“大家觉得小于这遣方用药如何?”郑教授替于采蓝问出这句话。
别的人没说话,庞教授推了推黑框眼镜,指着药方上的桂枝尖道:“这个病很显然是肝气不顺的问题,为什么你不用柴胡,却用桂枝呢?柴胡不是最善于理肝的吗?”
第104章 誓死不脱鞋(4更)
于采蓝看着台上快到六十岁的庞教授,一眼看出来他身体也有些问题,不过她当然不会跟他说这个。
庞教授的话,通过麦克风传遍礼堂里各个角落。所有人都等着看于采蓝会怎么回答。
“这位老伯的病起因在于胁下,是因为肝气郁结所致。后来因为胁下疼累及到胃,胃之所以也会跟着疼,是因为肝木横逆犯胃。象柴胡这味药,虽然能舒肝气之郁,却不能平肝木之横逆。而桂枝就不一样了,其气温升,温升为木气,自然能舒肝气之郁;其味辛辣为金味,更能平肝木横逆,因此不管是胁下疼还是胃疼都可以治疗。”
这一串清越的声音也随着麦克风传遍了礼堂。台下很多高年级学生这时候都把于采蓝说的跟自己所学的做比对,心里琢磨着,要是自己这个时候在前边,是否能做到于采蓝这般从容又精准诊断和用药呢?
几位教授颔首。郑教授适时插上一句:“诸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其他人没说话,断魂大师魏教授虽然是教针推的,用药他也是会的,便问了一句:“为何要用龙胆草?”
于采蓝并没有多加思考,魏教授话音刚落,她便答道:“因为这副药里我用了桂枝,桂枝偏温,对肝血虚损有热的人有些不好,因此加上龙胆草调和桂枝的温性,这样这副药方就比较平和了,用了有益无损。”
这次不需要郑教授再说什么,教授们互相点头示意于采蓝这关是过了,做得不错。
于采蓝诊断准确迅速,用药精当,引起了教授们的好奇。断魂大师魏教授想起他刚才坐在台上,看到一个男生一瘸一拐地从他面前绕过去找他同伴,因为他那条右腿裤角卷了起来,他还没穿袜子。因此魏教授能看到他的右脚踝一片红肿,可能是崴脚了。
于是他拿眼朝下边的学生逡巡了一下,看到那男生正坐在第三排边上。于是魏教授开口了。
他对着麦克风,拿手朝第三排一指:“第三排那位同学,穿蓝色运动衣的,对对对,就是你……”
这是什么情况?不管是教授们还是学生,大家都不知道魏教授突然发话是何意。就连张校长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那学生惊愕地左右张望,最后见别人也都看着他,显然他并没有听错,他手指着自己奇怪地问:“我?”
“对,就是你,你脚受伤了吧,你上来,让那女同学给你看看。”
张校长明白了,魏老头性子怪,这是临场出题了。他心里有些不托底,朝郑教授看了一眼,见他神色安稳,这才心下稍定。当个校长也不容易啊,这一天天的,没一个省心的!真出了岔子,这个会不就白折腾了吗?张校长心里发着劳骚。
可是那学生不愿意上台,站起来了却又摆摆手,意思是不去,见众人都看着他,他都快冒虚汗了,他真的不想上去好吗?哪有这样的,一点准备都没有,男生都想哭了,大着胆子摆手说道:“我,我还是不过去了。”
旁边的同学哪儿能干哪?这么好的热闹看不着那就太可惜了,同班几个男生不由分说地上前,连拉带拽地把这男生拖到了台前于采蓝对面那把椅子上,有一个男生还搞怪地把那男生的脚抓住,高高举起来,让别人看到那红肿的脚踝。
那男生拼命把自己右脚扯回来:你们这样是在拉仇恨知道吗?我恨你们……
于采蓝也是被这突来的状况惊到了,好笑地摇摇头,既来之则安之吧。等那几个男生不再闹了之后,于采蓝说:“这位同学,你把鞋子脱下来,我看看你的伤。”
那男生这回是誓死不愿意脱鞋,把自己右脚死死定在地上,跟他那几个同学撕来扯去,最后到底是一比三拼不过他们,右脚上的鞋子终于被一个男生给扯了下去。
可是那男生弯腰扯下鞋子的时候,手里原本拿着的鞋子被他随手一甩,不知道甩到哪儿去了。
他自己则捂着嘴干呕。教授们往下一看,那鞋子被丢到第一排右侧桌子上了,那边几位同学立刻惊呼:“哇,好臭好臭。”“太臭了……”
被扒了鞋子的男生欲哭无泪,好想问:请问旁边有地缝吗?让我钻进去猫一会儿好吗?我只是个大一新生,你们这些老师师兄师姐这么欺负人真的好吗?呜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