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仲杰起身,抬脚踹着桌子,将桌上的花瓶砸得稀巴烂。他盯着江蔓,看她泛红的眼眶,忍着滔天的怒气,握着拳头的手止不住地颤抖,他抓着桌角,手掌用力抵着桌角,疼痛感让他清醒理智。“告诉我,你和他发生过什么?”
江蔓忍着对他的惧意,缩着肩膀,用力呼吸。
“说话!”
梁仲杰冲到她面前,抬手又猛地收住,停在她颈侧,手指僵硬而颤抖。他脸上没了表情,只有眼底蕴着汹涌的怒火和悲痛。
始终是爱她。
始终是舍不得打她。
心里强烈的撕裂感让他无法承受。
他怒红了脸,咬肌颤动,艰难吐字:“江蔓!你这是报复我吗?”
她看起来那么平静,明明那么害怕他发脾气。他刚刚抬手的那一瞬,她吓得几乎闭上眼睛。他能看到她瞳孔在剧烈收缩。
“我没有。”声音很大,像是证明。她睁大眼睛看着他,“我没必要为了报复你搭上我自己。”
手贴在她脸颊上。
轻轻的。
小心翼翼的。
江蔓侧过脸——
梁仲杰掐住她下巴,绷紧了脸,“你有没有跟他发生什么?”
江蔓目光一静,微笑,笑容里有嘲讽和绝望。她抬手扇他耳光,一巴掌毫不留情,打他的脸,打他的脖子——指甲养长了,她没必要留着,使劲去伤他。
“梁仲杰!你以为我是你吗?你当我是什么?你要检查,我给你检查,是不是还要我脱裤子给你检查我到底有没有跟他做过?”
心脏剧痛,身上的痛都比不上心脏的痛,痛的要死。他抓住她的手,他知道自己刚刚的话伤到她了——他抓着她的手打着自己,一下又一下。
被打的人痛,打的人手也痛。江蔓不想打了,她挣开他的手,后退着,“梁仲杰,要不要我告诉你一个更讽刺的事情?”
梁仲杰不想听,上前抱住她。“不要说,不要说。”
“你真的不想知道吗?你知道了,对不对?”
心脏痛到麻木,体内的血液渐渐冻住,寒彻入骨。“江蔓,我让你不要说,为什么要说?你是不是要我发疯?”他仰着头,闭了闭眼睛,终是无法再克制,他拉着江蔓进卧室。
他从衣橱里翻出领带。
江蔓不动,直到他要绑住她,她才疯狂挣扎,挣脱之后跑到门口又被抓回去。他喘着气,还是怕她疼,可是只能动粗了,他将她绑在床边。
“江蔓,我不动你,我舍不得动你,但是,江蔓,别逼疯我。”他哭了,跪在江蔓身前,抱着她,贴着她胸膛,“江蔓,我宁愿你跟我吵架,我宁愿你打我也不要听你说让我不高兴的话。”
“梁仲杰,你怎么能这么无耻?”她抬脚踹他的腿,一下比一下用力。他抱住她躺在床上,双腿盘住她的腿,不让她再动。他贴着她后背,“乖一点,睡觉,明天我给你补一个蜜月,好不好?”
江蔓看着阳台外面的黑夜,咬住嘴唇,闭上眼睛,不再吭声。
这个夜里,她很安静,他一遍一遍哄她,对她发誓作承诺。他亲她,她便张嘴就咬,满眼都是厌意。梁仲杰埋进她肩窝,说:“蔓蔓,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把你关起来,如果把你关在家里,路正南也不会有机会。”
江蔓和他再也没法沟通了。
机会?机会是他先将她的心撕开了缝隙的,否则,路正南哪有机会?她爱过他的,爱惨过的,爱到心甘情愿为他起早做早餐,爱到心甘情愿忍受周蓉的尖酸刻薄,爱到心甘情愿让自己做他的全职妻子……如果没有缝隙,谁都不会有机会闯进她心里的。
一团糟。
梁仲杰拿到了中梁一半的实权,这也意味着有一半贪心的前辈不敢和梁仲杰起正面冲突。
西苑的客厅更是一团糟。
港生看着坐在沙发上的男人,看了眼旁边的女人,似乎在责怪她为什么偏偏这时候来告诉南哥关于江蔓的事情。
“照片谁拍的?”
“白惠茹。”女人回答,“我本想销毁,但没机会,我也不能暴露,所以交出了照片。”
路正南手里的高脚杯朝女人的方向砸过去——杯子从女人肩侧擦了过去,与墙面相撞,最后不堪一击。“嘉言!你该事先通知我!”
“南哥,江小姐不会有事,她是一个理智的人。”
她冷不冷静,他会不知道吗?面对梁仲杰,她的冷静能维持多久?他没信心,他不是对江蔓没信心,而是对梁仲杰没信心。
“另外,白惠茹透露过一件事情,是关于江小姐。”乐嘉言拿出手机交给路正南,“和五年前那位记者的事情有很大关联。”
路正南点开录音,越往下听脸色越沉,他关掉手机,厉声道:“这件事情都给我忘了,一个字儿都别记得,把白惠茹处理干净,送得越远越好,断了她所有联系,别让她和江蔓有接触。”
港生一脸惊愕,女人倒是一脸平静,或者说她早就知道了。
路正南在江蔓家楼下待了很久也没看到里面的灯亮起。港生在身后,“南哥,回去吧,谷希成还在等你回电话。”
路正南正要走时又折回来,将地上的烟头全部捡起扔进垃圾桶里。一点细节都不能出错。
“她会不会有事?”
港生也不知道,只能说:“江小姐很聪明,她懂得适时服软。”
路正南笑了一声,“也是,她在我面前就会服软演戏。”他笑得苦涩,回头望了望。
担心无用,尽早解决才是正事。
她跟路正南一半真一半假,假到最后都不知道到底是不是演戏了。她一夜无眠,看着天从黑到白。梁仲杰也是一夜无眠,等到天亮了,他抱着她去车库。
江蔓冷冰冰地看着他。
梁仲杰不去看她,自顾自收拾好东西,去找她的护照时,却什么都没有。他问她,“护照呢?”
她不说话。
“你早就打定主意了是不是?你是不是要走?”
她别过脸,一个字都不想说。
梁仲杰笑出声,“好,好,你不跟我说话也好,省得你气我,没有护照没关系,我们不出国蜜月,那去临城看看你爸妈好不好?”
江蔓双脚被绑着,但到底还是能抬腿踹他。他被踹得疼了一会会,笑起来,揉着大腿坐到驾驶座上,说:“你现在跟我板着脸没事,等到了临城你不笑的话,爸妈肯定要问了,尤其是你妈,虽然见不得你妈对你使脸子——”
“梁仲杰,你该不会要一直绑着我吧?”
“你什么乖了,什么时候打消离开我的念头,我就放开你。”
江蔓不说话了,转过脸看向车外。她要慢慢想,慢慢想……
到了临城,梁仲杰一出现,陆小珺那双眼睛就跟见着了宝贝一样,热情招待梁仲杰,只有江文礼问问女儿。
陆小珺“哦哟”了一声,问梁仲杰的脸怎么搞的。梁仲杰含蓄地笑,目光落在江蔓身上,说:“我犯了错,惹蔓蔓不开心了。”
陆小珺张嘴就骂江蔓,江蔓看着梁仲杰,一开始无动于衷,后面她笑出声,说:“梁仲杰,我妈为你这么贱骂我,你给她个几万块吧,好不好啊?”
话一出,屋内几个人顿时没音儿了。
江文礼看着江蔓,察觉到了什么,握了握女儿的手,“饿不饿?爸给你煮碗面?”
江蔓眼睛迅速一红,笑:“好啊,我要加个鸡蛋。”江文礼看着女儿的手,她在发抖,他视线转到梁仲杰身上,女婿是笑着,似乎没任何问题,可偏偏就是有问题。他担心女儿,便让她跟自己去厨房,梁仲杰拉住江蔓的手,对江文礼道:“爸,我有话要跟蔓蔓说。”
陆小珺恶声恶气地推着江文礼去厨房。
江蔓看着梁仲杰,笑:“怎么?舍不得拿钱砸我妈了?”
梁仲杰摸着江蔓的手,“舍得,我怎么舍不得,不过,蔓蔓啊,话不要说得那么难听,什么叫砸,那是咱妈。”
江蔓别过脸,冷笑。
陆小珺谈起钱的嘴脸简直刷新她的金钱观。
厨房内,江文礼本想跟陆小珺说说江蔓的事儿,哪晓得陆小珺张嘴就提到钱。江文礼手重,手里的锅铲重重扔进锅里,“你能不能关心下你女儿?”
“她嫁得好,我还关心什么?没看见仲杰那张脸啊?被老婆打了都没还手,还我要关心什么?”
江文礼气极,推着陆小珺离开厨房。
陆小珺干脆就跟梁仲杰聊天,聊到江蔓的脾气,让梁仲杰包容包容,说着她还瞪了眼江蔓,叫江蔓懂点事儿,都三十一了,还吵架。
江蔓起身,趁着陆小珺在梁仲杰不好做什么过分的事情,她进了厨房。江文礼擦了擦手,揉揉江蔓的发顶,问:“受委屈了?”
江蔓鼻翼翕动,眼睛微湿。“没有,爸,面好了没有啊?我饿死了。”她低着头。江文礼叹了口气,揽了揽女儿的肩膀,说:“都怪爸不好,没什么本事……”
“爸,好了,不要说了,我饿了。”
“好,好,不说了。”
吃过面后,江蔓要走,梁仲杰挑着眉看她,没有要走的意思。江蔓只得拉他的手,他这才笑着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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