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开始还没注意。
想也知道偶像忽然出现, 肯定会有人录视频, 发到网上也不稀奇, 看评论也都是唐又辛的粉丝们激动无比。
但正当他要把这微博点掉时,下头一条评论跃入眼底——
打死边斜还我吴虑:等一下, 这里有边老邪的书粉吗?边老邪居然有老板?他老板是谁?为什么要老板新的一年对他好点?
边斜:???
什么情况?
这不是他在唱完《学猫叫》之后才说的话吗?为什么下面会有评论聊这个事?
一种不妙的预感袭来。
他点进了视频, 惊悚地发现这视频竟然有六分多钟,拉到四分钟多的时候就已经跟唐又辛挂断了电话, 后面的都是他唱《学猫叫》以及和主持人互动的内容!
“操,这帮孙子!”
真不怕吃官司啊!
明明他刚上台就已经用《侵权法》警告过了,想下面都是一帮律师应该不会乱录视频, 结果现在?!
一时之间真是生无可恋。
再往下一拉评论,果然已经有不少书粉赶到了现场,纷纷嘲笑起边老邪这种高冷狗竟然也有私底下唱《学猫叫》的时候,幸灾落祸至极。更有热衷于当侦探的网友因为他和唐又辛的联系推测出了双方的合作,甚至连唐又辛可能会出演他哪本书的主角都猜了个大概。
而“边斜的老板是谁”这个话题,俨然已经有与“穿山甲到底说了什么”一样的魔力,迅速在他的个人超话里成为了粉丝最关注的话题。
这是要完的节奏。
永远不要怀疑网友们扒皮的能力。
边斜觉得自己在天志取材,在程白身边当助理的事情怕是捂不了多久了。
但挣扎还是要挣扎一下的。
想了想,他直接以“侵犯肖像权”为理由,举报掉了这个视频,又半夜给周异发了消息,让他明天记得给各个转发视频的营销号发函,务必不能让这条视频流传开去。
这一通下来,才把手机扔到一边。
只是他白天几乎没吃什么东西,晚上跨年沙龙在宴会厅略吃了点水果,又空腹喝了两杯酒,后面陪程白上了二楼喝的却都是茶。坐在会场里的时候不觉得,这会儿准备要洗漱睡觉了,胃里便开始翻腾起来,隐隐有几分烧灼般的痛。
胃药都没来得及抠,人就趴洗手间里吐了一遭。
自打打着取材的旗号到程白那边当助理之后,他三餐不规律的情况已经改善很多了,毕竟成天有个龟毛上司盯着自己吃饭。
但一旦没人约束,又死灰复燃。
边斜吐完好一阵才缓过来,抬起头来一看镜子,整张脸都是煞白的,还带了几分突然上涌的烦躁和阴郁。
他走到空荡荡的厨房里,拉开冰箱,里面并没多少东西,全都是快热的方便米饭一类的速食,要么就是赶稿时候喝的功能饮料和需要冷藏储存的茶类,基本都是工作室那几个货给他背下的。
正常食物一概没有。
如果是往日,随便吃点也就罢了。
但今天他看了这冰箱半天,竟然觉得很难受,“砰”一声把冰箱门摔上了,拿了手机出来,就翻出了程白的微信。
他想给程白发消息。
他想问程白饿不饿。
他想约程白吃夜宵。
然而外面在下雨,天已经很晚了,也许程白晚上吃过了饭,她一点也不饿。
边斜盯着程白那张斜靠一把伞的头像很久,终究还是把已经打好的“饿不饿”三个字删掉,重新打了一句“到家了吧”。
但没想到,还没等他发出去,一条新消息就跳了出来。
紧接着是第二条,第三条。
下雪打伞:我到家了。
下雪打伞:改天约个有空的时间聊聊。
下雪打伞:另外记得吃饭。
看到第一条消息的时候,他就愣了一下;
看到第二条的时候,心脏就狂跳起来,程白想跟他聊什么?
看到第三条的时候,悸动的温柔与熨帖的柔软,便全包裹了过来,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指尖的温度,心跳的速度。
程白几乎没有主动给他发过消息。
这是第一次。
边斜坐在沙发上,无法克制地笑了出来,一下觉得胃里好像也不那么难受了。
他把“到家了吧”四个字删掉,回过去一个字:“好。”
然后就起了身,取了件厚厚的大衣把自己裹了,循着路,大半夜溜达去了程白上次带自己去吃饭的那家粥铺。
这个点竟还没关门。
他点了一碗粥,一笼汤包,一碟酱黄瓜,自己一个人坐下来吃。
老板的记性显然还不错,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他上回跟程白坐在这里谈几个亿的生意,竟然记得他,好奇地问:“这回没跟女朋友一起来吗?”
边斜淡定回道:“下次来。”
那有些上了年纪的老板便站在柜台后面笑了一笑,埋头继续按着那老式的计算器算这一天的账。
吃完去结账的时候,快夜里两点,他刷到了程白的朋友圈。
是一张照片。
一把挂在角落里的伞,伞面纯黑,覆盖着零星的水珠,但从散开的侧面便能看见里面一层色彩绚烂的《星空》。
没有文字。
只配了一个微信自带[愉快]表情,两眼弯弯,脸颊粉红,有点可爱。
边斜站在柜台前看第一遍,没笑,看起来十分淡定地结了账;
走出了粥铺后,他打开来又看了一遍,抿紧嘴唇忍住了,还分析了一下程白这张图的背景,觉得地板摆设之类的都像个老房子,反正不像她住的豪宅;
但回家路上翻出来看第三遍,终于没忍住。
忽然跟掉进了蜜罐似的。
他伸出爪子,悄悄点了个赞。
过了半分钟。
微信冒出提醒。
程白发来消息。
下雪打伞:你一位同行曾说,“夜里两点钟好人都睡了,醒着的必是坏人”。早点睡吧,晚了当心坏人出来把你吃掉。
第61章 脱单预告
自打回了上海, 程白已经很少熬夜。
一来是手里案子少了,二来是搬回了旧宅,睡眠情况好转。
不过今天例外。
在他们参加跨年活动的时候, 意大利那边初步的调查报告已经发送到了邮箱,毕竟时差七小时。她回了家之后才发现,所以给自己手冲了一杯咖啡, 便打开电脑看了起来。
一折腾便是凌晨两点。
拿起手机一刷朋友圈, 上百条点赞评论里,瞅见“边某人”三个字, 心思浮上来, 就给他发了那么一句。
也不知那头是不是看明白了她的潜台词, 或者还在装傻, 过了一会儿, 回过来一张表情图:小驴子裹着小被子, 躺在小床上, 伸出来一只小蹄子, 挥了挥,道一声“晚安”。
程白看后一挑眉, 兴味地笑了一声, 便没有再发什么了。
人坐在窗前,电脑的光倒入眼底。
窗外面那墙灯的光忽然亮了, 大约是有人走过,她也不在意,只闭上了眼睛靠在椅子上, 把甄复国这个案子从头到尾地思考了一遍。
元旦法定节假日三天。
假期才过的第一个上班日,程白一大早就去了律所,先给肖月发了消息让联系法院那边尽快安排第二次证据交换,然后便去了会议室跟其他几位合伙人一起开了例会。
已经是新年的一月了。
律所里各位合伙人也都有自己固定的指标,她虽然是去年加入的,但今年也该迈上正轨了。
因为天志各个领域版块都不是很缺,而程白要插一脚就不知道要分走谁的蛋糕,所以整场会议称得上是火星四溅。
有那么几位说话就很难听。
到十一点散会,众人也没撕出个高下。
倒是法院那边负责承办案件的法官很快给了回复,下午就电话过来协调双方第二次庭前会议的时间。
最后定在了下周一。
趁着中间还有几天,程白跟詹培恒仔细研究了意大利警方这边查到的东西,又把甄复国拉过来反复盘问。
但甄复国是什么人?
老油条一个,无论他们怎么问,那就是他真的随便拍了件东西,意外捡了这1.5亿的画。
程白跟詹培恒也拿他没办法。
第二次证据交换的前一天,她拿着手机计算器按了半天,两腿交叠靠在自己那张办公桌上,只对甄复国道:“现在我不管你有没有撒谎,最好是没有。目前看意大利警方这边的调查结果对我们有利,也确实能证明你说的。不过凡事无绝对,这个案子的风险有多大,我或许不清楚,但你身为当事人应该非常清楚。明天庭前会议,我希望你能到场,把你今天对我们说过的话对原告律师、对法官再说一遍。顺利的话就能签调解协议。但是,我不叫你说话的时候,你都把嘴闭紧,就算是谈和解的金额。能做到吗?”
甄复国是真的不想去法院。
但这一回程白的要求无比明确,而且他上不上法院,对事情的影响好像还挺大的。
所以他挣扎犹豫了半天,还是答应了下来。
周一边斜老早就去了律所,给程白买好了早餐,就为能早早见她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