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看他笑话,元熹在为他担心。
那几天傍晚,她在操场边上,看着他一圈一圈不知疲倦地跑着,不知道为什么就想流泪。
她开始懂得了因为一个人的难过而难过是种什么感受。
她想告诉他,无论怎样,她都是支持他的,他不是一个人。
“在你孤独,悲伤的日子
请你悄悄地念一念我的名字,
并且说:有人在思念我,在世间我活在一个人的心里。”
元熹当晚在日记里写道。
第33章 三十三话
“……除了你再也没有一个我可以爱的人了。但是你是我的什么人呢, 你从来也没有认出过我, 你从我身边走过, 就像从一条河边走过, 你踩在我的身上,就像踩在了一块石头上面,你总是走啊,走啊,不停地向前走着,却叫我在等待中逝去了一生。”
元熹在阳台上读完这一段,长长地喟叹一口气, 心头忽有了难以排遣的惆怅。
高三的生活节奏更加紧凑忙碌,尤其是进入了百天倒计时后年级里的气氛更是紧张万分,大家都在和时间赛跑, 都渴望在最后的冲刺阶段创造奇迹。校园里每个高三生的步履总是匆匆,课间外出走动的人愈来越少, 就连食堂都特地开设了一个高三窗口。
元熹在一次又一次的模拟考中有了焦虑的情绪。
她的成绩很不稳定, 像六月的天时好时坏,像过山车忽高忽低, 这让她的心情也随之起起落落,时晴时阴。
她总担心自己在高考时会考砸, 这种焦心的情绪日渐积累,就像雪球越滚越大, 最后她在一次模拟考后崩溃了。
这段时间每次考完试, 班上都有人控制不住地在班级里嚎啕大哭, 哭声听得人心有戚戚焉。
但元熹从不在人前哭泣,她是个情绪内敛的人,她的崩溃是悄无声息的。纵使心里难过极了,她也没打算和人倾诉,与父母说反而让他们担心,与好友说,陆雯也在备考,她不能自私地把自己的负面情绪传递给她。
元熹也不擅长处理自己的情绪,她所能想到的方法就是偷偷地哭一场。
可她没想到会被言弋看到。
图书馆的侧门楼梯鲜少有人会走,元熹坐在阶梯上默默地抹着眼泪,心里想着自己大概是考不上好的大学了,更别说赶上言弋。
她越想就越伤心,越伤心哭得就越潸然。
言弋就在我这个时候出现了。
元熹泪眼婆娑中看到他,吓了跳赶忙低下头去擦眼泪,她心里觉得被他看见了自己的哭相很是丢脸,一时不只刚哭过的眼睛发热,就连耳朵也开始有了热度。
言弋见到楼梯口坐着一个女生,脚步只是微滞,很快就从她身边走过上了楼梯。
元熹正想松口气时,又听到了他折回来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她的眼前就出现了一只手,他给她递了包纸巾,在她愣怔间温声说了句:“加油。”
直到他上了楼,元熹都没缓过神来。
他给予的关心恰到好处,既不会让人觉得有被撞破的尴尬又能让人倍感温暖。
这就是言弋,就是她心心念念的言弋。
陆雯总问她到底看上他什么,可这样的言弋难道不让人着迷吗?
元熹眨了眨眼,最后一颗泪滴在了那包纸巾上。
最后两个多月的时间,元熹为了节省时间就和妈妈说好了中午不回家吃饭。
她每天在食堂吃完午饭就会去学校图书馆里看书,然后她发现了言弋也会在那儿。
元熹看见他常坐在角落靠窗的那个位置,一个人安静地看书做题。
她以他为坐标,找了个能看到他的座位。偶尔复习累了,抬起头就能看到他的感觉让她觉得他们似乎在一起奋斗。
他就是她的灯塔。
高考前的省统考,言弋是省第一,那时学校里关于他放弃保送的议论已经很少了,所有人都知道他有这个实力,即使不通过保送他也能顺利考进最高学府,只在于他愿不愿意。
元熹这次考得不错,老师说过省考和高考很相似,这倒是给她打了一针定心剂。
她觉得这次的进步多亏了言弋,虽然他并不知道。
那天中午,她并没有急着去吃饭,而是先去了趟图书馆,鬼鬼祟祟地徘徊在言弋常坐的位置附近,趁没人注意悄悄地放了一杯橙子汁。
她不由暗自猜想,他看到她贴在杯子上的纸条时会不会觉得莫名其妙呢?
“谢谢你,加油!”
——
“我希望在你的心里,我可以不那么完美。”
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伊妍思来想去也没能堪破奚原这句话的所指,她觉得他是想表达些什么的,只是她脑子太笨不明白。
她只能请路雨文来点解她了。
“奚原是不是已经知道你暗恋他很多年了啊?”路雨文听完伊妍倾诉的苦恼后突然问。
伊妍惊慌地微张着嘴,半晌之后才抱紧怀里的抱枕摇摇头:“不会的,我没和他提过,也没多少人知道这件事。”
路雨文盯着伊妍看,问她:“你和他在一起的这段时间有什么感觉?”
“就很开心啊,每天都像做梦一样,觉得好不真实。”伊妍傻傻地笑着,“你知道的,高中的时候,我都只能远远地看着他,现在能在他身边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
“问题就在这里。”路雨文追问道,“你把他看得太重要了,和他在一起你是不是总是小心翼翼的,怕做错事惹他不高兴?”
伊妍咬咬唇:“有点吧。”
她又为自己解释:“我觉得好不容易能和他在一起,我要好好珍惜他才行。”
“你啊。”路雨文叹口气,认真和她掰扯道,“你事事以他为先,处处为他着想,这样对待他反而会让他有压力的。”
“啊?”
“你有没有想过,他或许并不想当你的男神,而只是想做你的男朋友。”
……
奚原没答应院里的老教授去医科大客座,但答应了偶尔帮他代一两节课。
许是因为好奇他这个新面孔,每次他代课时,教室里总会坐得满满当当的,学生们的反应热情得倒让他有些意外。
奚原不是那种爱开玩笑的人,对他来说,上课就是传授知识,除此之外别无目的。所以他并不会特地花时间去和学生亲近,更做不到像其他老师那样和学生打成一片,他和他们之间就是纯粹的师生关系,他教他们学,仅此而已。
他原以为自己这样的授课方式并不会受到欢迎,但结果总出人意料。
学生们形容他,散发着古板的禁欲气息。
这还是盛霆告诉他的,奚原听闻后很无奈,他就只是怕麻烦,不想在人际关系上多费心力罢了。
他的任何一面,伊妍都不想错过。
她抽了个空,背着他潜入课堂偷偷地听了一节他的课。
那天伊妍特地穿得休闲些,把平时披肩的长发束了起来,把自己打扮得像个大学生,然后去了医科大。
她的大学就在本地读的,离医科大其实不算远,但她从未踏足过这里,所以对校区很陌生。
伊妍按着学校里的指示牌饶了好久,最后在几番询问校内学生后才找到奚原要上课的教学楼。
她站在教学楼前洋洋得意,以为奚原在这儿看到她肯定会大吃一惊,却没想到她的秘密行动已经被发现了。
距离上课时间还有几分钟,奚原在教室外的走廊上站着等铃响,低头往底下一看就看到了她。
除去一开始的意外,他很快就猜出了她的意图,所以当上课铃响,他站在讲台上时,为了配合她的伪装,他始终装作并没有看到坐在后排角落里的她。
伊妍趴在桌子上,在前排学生的掩护下看着正在讲课的奚原。
学生奚原她见过了,老师奚原倒是头一次,因此觉着十分新奇。
这几天倒春寒,即使是医生,奚原也中了招,不幸感冒了。
他仔细地讲着知识点,声音有些低哑,时不时别过头咳几声,看得伊妍很心疼。
昨天通话时他提了一句,但她没想到这么严重,此时也顾不上感受他在讲台上的魅力了,只想赶紧下课让他休息会儿才好。
第一节课下课,有很多学生围着讲台上的奚原问问题,他虽然身体不适,但还是尽职尽责地帮他们解答了。
几个女生问完问题还不愿离开,似乎都不想错过这难得的和奚原交谈的机会。
“老师,你结婚了吗?”有个女生问。
“这和你学医有什么关系吗?”奚原反问。
“当然有啦。”那女生笑着说,“如果医院里有你这样优秀的单身男性,我一定努力学习。”
这个女生原本可能是想抖个机灵,可奚原却回答得很认真:“不管有没有,你都要努力学习,这不仅是对你自己负责,还是对病人负责。”
“还有,我不是单身。”
那天之后,奚原在学生中的评价就从“禁欲男”变成了深情专一的“铜墙铁壁男”。
第二节课下课铃响,奚原咳了几声看着底下说:“最后一排右数第三个同学留下,其他同学下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