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路上，隐约听贺韦安提及过，陆焰此次出国要参加外公的生日宴，想来此行的目的便在于此。
苏浅没多问，了解他的性子，问了也无用，索性安安静静地当个小跟班。
距离起飞时间还有几分钟，空姐正在讲解飞机起飞时的注意事项，苏浅依葫芦画瓢地去系安全带，试了几次，都系不好。
陆焰静静注视着她，眼前的女孩子低垂着脑袋，一头黑发垂下，遮住泰半个脸颊，细白的手指捏着安全扣，大约是不太好用，扣了几次都没成功。
他轻笑一声，靠过去捉住她的手，“咔擦”一声，干净利落地将卡扣卡在安全槽里。
“这么笨。”
苏浅：“……”
被吐槽了……
她回望他，方才他通电话时还是一脸冷漠，这会儿嘴角勾了抹浅笑，黑漆漆的眼睛里星光点点，苏浅呼吸乱了一拍，试图从他手里挣脱，他没拦，从善如流地松开她，重新仰躺在座椅上，塞上耳机，闭目眼神。
飞机起飞时，波动很大，苏浅觉得自己的耳膜都鼓动起来，强烈的晕眩感铺天盖地袭来，她心里害怕得不行，又不愿意让他看出来，只是死死地抓着扶手，浓密的羽睫颤动得厉害。
“害怕？”
蓦然听到他的声音，苏浅愣了下，然后自己的手被他紧紧握住，十指相扣，十分亲昵。
“听吗？”
他问了一句，苏浅不及回应，感觉到他将耳机塞入她耳中。
是一首舒缓的轻音乐。
苏浅睁开眼睛，错愕地望着他。
他也凝视着她，片刻后，他伸出手掌，遮住她的眼睛。
“睡。”
声音跟往常一样冷清傲慢，可这会儿，却让苏浅有种温柔的错觉。
……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因为晕机，整个人都轻飘飘的没有实感，醒来时，飞机已经抵达东京成田机场。
中途转机，在这边不会停留许久，陆焰是不吃飞机餐的，苏浅也睡了一路，下了飞机，呼吸着夜间微凉的风，驱散了胃里翻江倒海的不适感。
没过一会儿，两人都饿了。机场这边吃的不少，以日料居多。
时间不多，贺韦安就近挑选了地方，因为是节假日，机场人满为患，吃饭的地方也没地下脚。
好不容易找了个空位，刚落座，苏浅就听到女孩子熟悉的声音：“妈妈，这里有空位。”
付瑶抱着一只BJD娃娃，因为找到为数不多的位置，她的声音很轻快。
“小心点，别摔了。”
女人的语气很无奈，笑容却很宠溺。
“没想到人这么多，妈妈，我们一会儿要不要去免税店买点东西？”
“你想买什么？”
“MCM新上的包包，周静她姐出国回来带给她一只，新款，超好看。”
“又买包包？”苏眉伸手点了点她的脑门，没好气地嗔道：“上周你爸不是刚带了只miumiu手包给你？”
“太成熟了，我都不好意思吐槽我爸的审美。”付瑶挽着苏眉的手臂娇笑，“而且，我爸才不是特意买过我的，明明是给您买包包，顺带着给我买了只，一大把年纪，天天在女儿面前秀恩爱，羞不羞啊？”
“成日没个正经。”
苏眉戳了戳她的小俏鼻，环顾四周，“你不是说找到空位了吗？”
“哦哦哦，这里。”
付瑶拽着苏眉，两人没走几步，付瑶停住了脚步。
刚才瞧见的那个空位，这会儿被人抢先了，虽然离得远，付瑶还是一眼认出了陆焰。
他正低头吃东西，动作不徐不疾，格外斯文优雅，跟他在学校冷漠又嚣张的模样完全不同。
说起来，他好像从来都不在学校里用餐，付瑶隐约听连凯提过，陆焰吃饭很挑剔，眼下，他边吃东西，偶尔抬头看一眼对面的女孩子。
也不知道女孩子说了什么，付瑶瞥见他好像轻笑了一声，饮了一口清酒，勾在女孩子脑后，吻了上去。
这么大庭广众之下……
又一次瞧见这个场面，付瑶的脸上隐隐发烫，转念一想，也是，上回在网球场也是这样，他好像就不太在乎别人的目光。
仔细一看，女孩子的背影特别眼熟……
“瑶瑶你发什么呆？”
付瑶刚才买了不少零食，苏眉一路拎着，实在辛苦，见她发呆，忍不住发问。
“啊。”付瑶吓了一跳，苏眉问：“不去吃饭了？”
“好像有人了。”
这会儿，付瑶认出了苏浅，有些黯然地垂头。
苏眉巡视了一圈，没找到其他空位，知道女儿喜欢吃日料，不想让她失望，苏眉温柔地摸了摸她的长发，“不然跟人家讲讲，拼个桌？我看那个位置很宽敞。”
付瑶扯住她的胳膊，摇摇头，“还是不要了，他不喜欢跟别人拼桌。”
“他？”
“陆焰，我以前的同桌。”
苏眉打量她片刻，笑了，“哦，就是你说的那个转学生啊？”想起了什么，苏眉好奇地问：“你上次说人家有女朋友了不是？”
“不是女朋友。”付瑶不知道该怎么说，半晌，才讷讷地讲：“两个人好像不是那种关系，不过，却做着很亲密的事情，我也搞不清楚。”
苏眉闻言，皱了皱眉头，“现在的女孩子怎么——”
话音未落，冷不防瞧见什么，苏眉如鲠在喉，瞬间失声，双手微微颤抖，以至于购物袋从指间滑落，坠落在地。
作者有话要说： 我知道今天很短小。
BUT：我明天双更！
嘤嘤嘤！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飞帘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蛋黄酥不酥 2瓶；罗伊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5章 三十五颗柠檬
卫生间水温适中, 苏浅将龙头拧至凉水区域, 掬了捧清水抹了把脸，双手按在盥洗台上，苏浅失神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镜子里的女孩子脸蛋很美，眼神却很空，殷红的嘴唇饱满透亮，像是还残留着方才的余温。
苏浅说不清楚心里是什么滋味儿，爸爸入狱后, 看似平静的生活再起波澜, 随着阿婆的住院, 她曾经幻想的那种生活，早就被现实压垮。
有时候, 很心酸, 会不甘心，天底下那么多人, 为什么她要去承受这些不堪重负的命运。
然而，想来想去, 又觉得自个儿矫情得不行。
苏浅想起当初爸爸入狱前欠下的赌债, 利滚利，很快便深不见底。
催债的人很可怕，经历了无数次被堵门, 被泼油漆，被威胁，即便后来将老家的房子抵给他们, 缺口依然很惊人。
贺韦安就是那个时候上了门，经由陆焰的授意，贺韦安言简意赅地说明来意。
先是替她们家解决了麻烦，帮忙安置了住院的阿婆，后来谈到了关于工作。
起初，她不明白那高到离谱的家教费。
渐渐的，懂得了。
不过，就是个玩物罢了。
乖乖的，像西西一样，在他身边，做个听话的木偶。
苏浅眨眨眼睛，眼睛里氤氲着水雾，怔怔地凝视着自己，片刻后，苏浅对着镜子，自嘲地笑了笑，镜子里的女孩子也像她一样，嘴角弯了抹弧度。
伸出一指在镜子上轻轻划了几下，苏浅自言自语地低喃：“苏浅，你乖一点啊，究竟在矫情什么呢？”
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情绪，再次撩了捧凉水扑在脸上，苏浅对着镜子练习着惯常的假笑。
双手捏紧，打算出门，却听到了女人略显迟疑且颤抖的声音：“……浅浅。”
脊背微僵，下意识地回头，苏浅一眼就看到了苏眉。
盥洗台与卫生间呈干湿分离的状态，卫生间里排队的人不少，盥洗台处却没什么人。
苏眉捏了捏手里的挎包，特殊的职业化，以至于对于各种场面的把控，游刃有余。
尽管内心惶恐不安，面上却依旧能够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我、我以为眼花了。”苏眉放慢语速，尽量使自己显得平静。
苏浅平静地望着她，没说话。
苏眉上前几步，因为紧张，打理精致的指尖陷入真皮包袋中。
平复着躁动不安的心情，苏眉勉强一笑，问她，“这些年……你过得好吗？”
……
陆焰慵懒地靠在椅背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骨瓷杯，日料店的梅子酒很有名，清香爽口，带点甜味儿。
西西卧在他膝头，正打着呼噜，陆焰捏了捏西西的小肉垫，黑漆漆的眼睛里有些迷惑。
心口处闷闷的，说不出的烦闷，以前跟她接吻，她总是眼神很空，当初他很喜欢这种状态，沉迷在感官的享受里，脑子放空，凭借着本能，做自己喜欢的任何事情。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受不了她的眼泪，起初只是觉得心烦，渐渐的，心烦变成了莫名的心慌。
他很讨厌麻烦，而她却一直是他最大的麻烦。
但即便如此，他似乎依旧能够多一点，再多一点地忍受她的麻烦。
一小壶梅子酒很快见了底，陆焰招呼服务员又要了一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