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可抬手挡在眼睛上眯着眼看向天空中飞机划过留下的一道道斑驳的痕迹，几只鸟儿快速掠过飞向远处。
侧身面对着他倒行，迎上邱程不赞同的目光。
“邱程，我好像听见海浪的声音了，这附近有海吗？”
“嗯。”
最近的海岸距离这里坐公车的话只有两站。
“那我们去看海吧，还有海鸥、帆船、灯塔！通通都想看。”
他微怔，忽地想起了一些久远的事，最后点点头向公车站走去。
因为是工作日，来看海的人并不是很多，如果是节假日或周末，大约也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海了。
路可下了公车，也不等后面的邱程，一只鬼兴奋地飘向大海。
腿一进入水中被四面八方的凉爽裹住，她将鞋脱掉拎在两只手上，光洁的脚丫亲吻着脚下细软的白沙，像个孩子一样撒了欢地在海水里来来回回奔跑，身后的长发被海风吹起，肆意地在空中飞舞。
一回头发现邱程站在远处的沙滩上看向她没有动作，朝他挥挥手大声喊到。
“邱程！海水很凉快的，要不要下来！”
听见她的声音，邱程回过神向海边又走近了些但仍旧没有下水，看了眼脚下干软的细沙随意地坐下。
海浪一浪接一浪，最近也只是刚好到他脚下，然后后劲不足退了回去，不一会儿又不甘示弱地卷土重来，然后再次败北，反反复复，乐此不疲。
远处海天一线出海的船扬起帆，白色的海鸥和帆布做了大海里的一抹点缀，海风在耳边低吟浅唱，诉说着久远的故事。
他想起小学时天真地信了同学的话，对着大海大声呼唤思念的人，如果老天听到了就会让她回来。
一个放学的午后，他拿着攒了很久的一罐子零钱偷偷去了车站，十几个小时的长途，缩在弥漫着脚臭的角落里，去了有海的城市。
第一次看见大海，他被它波澜壮阔的胸怀所震撼，无比相信它真的能带回妈妈。
他对着沉默的大海呼喊了很多声“妈妈”，从白天到夜晚，声音一点点嘶哑，意识逐渐涣散，却仍旧倔强地不肯离开。
再次睁开眼是在陌生的医院，他看见岚姨流着泪靠在姨夫的怀里，床边趴着年幼的小姿。
他被人发现昏倒在了海边，警察根据他书包里的学生证联系到了正在老家苦苦找人的林岚夫妇。
岚姨一句责怪的话也没有说，临走那天他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的大海一点点缩小，直至完全不见的一刻，他知道。
他的妈妈不会回来了。
从那以后他再也没有去过海边。
一抹冰凉的海水洒在他身上，邱程蓦地回过神看向身上斑斑点点的水渍，抬头遇上一双笑吟吟的眼睛，在水里泡了那么久，她的裙子一点也没有沾水。
“这么漂亮的风景，你竟然在发呆！”
说是在风景打抱不平，实际上只是觉得一个人玩的无趣。
“不是玩的挺开心吗？怎么不继续。”
路可在他旁边坐下，瘪瘪嘴。“一个人太无聊了。”
他没有说话，两人静静地吹着海风，不远处传来小孩开心的笑声。
一家三口光着脚蹲在沙地里堆城堡，眼见着爸爸的城堡堆得比自己高，小女孩耍赖皮一脚跳上去，高高的城堡化作一盘散沙。
男人抱起女儿两人乐呵呵地重新堆沙子，一旁的女人脸上则是露出幸福的笑容。
路可杵着下巴看向邱程，他正望向那一家人，半晌勾起唇角，只是这笑怎么都是带着几分羡慕，几分涩意。
“邱程……”
他回过头对上她认真的表情。“嗯？”
“要不我们也玩堆城堡吧？我看你好像感兴趣的。”
邱程的头顶划过几道黑线，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砂砾，眺目看向不远处的一间冷饮店问到。
“渴吗？”
路可吧嗒吧嗒嘴巴。“有点。”
“在这里等我，我去买水。”
“好。”她乖巧地点头，目送着邱程欣长的背影渐渐远去。
总觉得邱程有些不同了，到底是哪里呢？她也说不清。
和自己说的话多了？笑也多了些？
不，是感觉。
说不出的那种感觉，可是她好喜欢现在的邱程呀！
早上在车上的时候起初她睡得并不深，他和付敏璇的对话也一字不漏地落入她的耳中，她竖着耳朵想听他会怎么说，拒绝她的时候嘴角不由自主地上扬。
闻着身边好闻熟悉的气息，她才沉沉睡去。
还有中午在会议室的再次拒绝，路可捂上脸藏在膝盖里。
天哪天哪，这种突如其来的喜悦是怎么回事？
占有欲在作祟吗？
不想邱程对另一个女生笑，对另一个女生好。
可是，路可叹叹气。
如果有一天他有了女朋友怎么办……
到那时就走的远远的，也不想看到他对另一个人好。
她是鬼，可她也有颗自私的心。
邱程点了两杯冰水，想了想又要了个芒果沙冰和冰淇淋，领着手提袋朝门外走去。
一转身顿在了原地，他错愕地看着眼前的两人。
“小姿？”
“哥……”
还没等他们中的谁先开口，玻璃门再次被拉开，门外门里的人目光相撞。
“邱程？”
“学姐……”
第18章
邱程的视线下移落在两人握在一起的手，面无表情看不出究竟是什么态度。
许姿连忙从男生的手里抽出来, 朝身旁的人使了个眼色, 然后像个等待家长教训的小学生低着头站在一旁。
“姿姿，这位是你哥呀？”
她点头如捣蒜。
“姿姿？”邱程的眉头皱的更紧, 重复了男生的话。
“额……这个……那个……哥……”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搞的不知所措，她支支吾吾半天不知道怎么开口。
男生注视着身旁的人, 捏捏了她的手以示安慰，随即转头看向对面的邱程。
“哥，你好。我叫纪宴西, 是小姿的男朋友！”
“男朋友？”
她听出哥哥话里的意味不明, 赶在他开口前连忙说到。“哥, 晏西也是A大的！”
邱程闻言打量着比自己仅矮几公分的男生。
纪宴西为了给小姿的哥哥留下个好印象，在接受他的打量时, 站的直直的让自己显得更加精神, 抿着唇笑的颇为含蓄。
目光在男生脸上深深的酒窝扫过, 他看向一旁的妹妹。
“纪宴西……小奶狗？”
小姿只去过他们学校一次, 他想起去吃饭时她嘟囔碰到一只人畜无害的“小奶狗”。
特征:酒窝
纪宴西一头雾水地看向女朋友, 许姿冲他心虚地笑了笑。
难道他们兄妹两在对暗号？所以他合格吗？
空气突然凝结着尴尬的因子，被忽略好久的付敏璇主动上前，站在了邱程身旁。
“原来晏西你的女朋友是邱程的妹妹, 还真是缘分。”
“这位是……”许姿看看哥哥, 又看看纪宴西。
晏西刚刚好像叫她学姐，她又认得哥哥。
“小姿，这是敏璇学姐, 我们学校的校学生会主席。”
“学姐好！”
付敏璇点点头，夸赞道。“你哥哥跟我提过你，邱程，你妹妹长得很可爱。”
被美女说漂亮，许姿多少有些不好意思，目光在哥哥和这个漂亮又有气质的学姐之间转动，哥哥这只闷葫芦会和别的女生提起自己？
不经意地看到邱程手上拎着的袋子，冰淇淋、芒果沙冰。
她似乎好像大概可能明白了什么……
“哥，你和学姐也认识呀？”
“嗯，同学。”
同学呀……同学好！同着同着就成了情侣。
男俊女美，怎么看都是登对到不行的一对，哎呀，这下她妈终于不用操心哥哥了。
亏她刚刚还心虚被抓现成，现在看来也是彼此彼此，顿时腰杆儿也挺直了。
进进出出的顾客突然变多，四人站在门口有些突兀，纪宴西提议。
“哥，学姐，我和姿姿买了票一会儿打算去看电影《迷雾之城》，要不就一起吧。”
“好呀，刚好我这儿也有两张票。”
邱程没有说话，许姿央求地看着他撒娇到。“哥~你不是最喜欢看这类的片子吗？”
他点头默许。
一行人出了冷饮店。
坐在沙滩上的路可等了很久都不见邱程回来，打算去找他。
刚起身就看见他朝这边走来，兴奋地挥了挥手准备飘过去，没几步停了下来，目光停留在他同行的几人身上。
付敏璇怎么也在？
旁边的女生她有印象，是他的妹妹。
那个男生……
脑海里飞快地闪过零碎的片段，路可晃晃脑袋，头忽然痛地要裂开一样，似乎有什么很重要的东西被遗忘了。
“生日快乐……”
“喏，送你的礼物，戴卡斯的春夏最新款，你上次不是嚷嚷着要吗？穿上给我看看……”
“我画画的时候不要动！把某人画丑了可不要怪我……”
她低头看向身上的那条白裙，缓缓抬眼望向那道越来越近的身影，她看到了他微笑时脸颊处深深的酒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