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又叫李冬戳了心，拿起枕头冲他一砸：“滚，赶快滚，从老子眼前消失。”
周国良哼着歌贱兮兮地出了门，李头窝着头呆了一会儿，突然感觉到心里头闷得不行，也穿上衣服出了门。
“小兰姐早上好啊。”
“老板娘早上好。”
服务员们争着给冯小兰打招呼，冯小兰挨个回了个招呼，走到三轮车前面抬手就要去帮搬饮料。
尚伟快步跑过来一把按了她的手：“小兰，你昨天晚上吐成那样，今天早饭午饭都没吃，不能干这么重的活儿，这些东西一会儿我找几个人搬进去就成了。”
冯小兰把他往旁边一扒拉：“我没事儿，这会儿所有人都忙着呢，喊他们哪个人都不合适，总不会为了等他们过来帮忙就耽搁了一会儿开门营业吧？你别拦我了，三两下就搬完了，还要废那些话？“
冯小兰说着话挽起袖子就往屋子里搬饮料，尚伟摇了摇头，搬着东西跟在她后头进了门。
李冬躲在墙角自己的那辆摩托车后面，看着他们两个出来进去的样子直发呆，昨天晚上她喝成那样，现在脸色还是惨白惨白的，为什么要强撑着干这些粗活？真不拿自己当女人啊？
尚伟他有什么啊？看长相也就那回事，别说跟自己比了，就连周国良那个贱货都比他长得顺眼。
他不就是一小歌舞厅的小老板吗？看他这小歌舞厅的规模也不大，能赚着钱吗？
不说别的，就罗宾开的那个“夜玫瑰”离他们这歌舞厅也就是半条街的距离，妥妥把这种小歌舞厅给挤得没生意了。跟着这种人能有什么前途？还拼上命来巴结他？
李冬越想心里头越不是滋味，把衣服往肩膀上一甩，径直进了歌舞厅。
这会儿歌舞厅里刚开门，李冬算是第一个顾客，尚伟一眼看见他又要过来跟他打招呼，被冯小兰一把给拦住了：“你理他干嘛啊？自己的生意不顾了？”
“那不是冬哥吗？怎么着也得过去打个招呼啊。”
“忙你的吧，人家会照顾自己。”
冯小兰照着尚伟的肩膀上推了一把，尚伟到后头忙活去了，冯小兰低着头在吧台后面记帐，全程没有多看李冬一眼。
李冬一个人叫了瓶啤酒，自顾自地喝着，越喝心里头越闷。
我说冯小兰你够绝的啊？昨天咱们见了个面，你一句话也不说就跟尚伟走了，这会儿你好歹跟我打个招呼，我也能问问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啊？你倒好，直接把我当空气了？
李冬坐在原地死盯着冯小兰看了半晌，冯小兰还真是一个正眼也没给过他。李冬越想越气，最终把酒瓶子一提，径直走到吧台前面，抬手往吧台上拍了一撂子大团结：“把你们这儿最贵的酒挨个给我上一瓶。”
冯小兰还是不看他，淡然道：“我们这是小地方，最贵的酒也要不了这个价，你留三百块钱，够你从现在喝到二半夜的。”
李冬拿着眼睛往四处溜了一圈：“嘿，那要是照这么说，你们这生意也不那样儿啊，怎么着啊？能挣着钱吗？”
“就是挣个辛苦钱呗，发不了大财，就图个安稳。”
李冬一下子就急了：“安稳？冯小兰，你是傻了是不是？你几时听说歌舞厅有安稳的？这压根就是一是非之地，我说你一大姑娘干什么生意不好？要沾这种生意？这又不挣钱……”
“我是说我身边的这个男人安稳。”冯小兰抬头直视着他：“我就图跟着他有一分安稳，不管是做什么生意，都行！”
李冬的脸皮僵硬地抖了抖，突然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过了半晌，李冬低下头来一声冷笑：“嗨，我也就是一片好心过来问问你，您也范不着拿这种话来恶心我。
我只是觉得吧，你跟着我妈一起做那个生意挺好的，麻烦事儿也少，也不那么累，那你就继续跟着她干呗，你要是烦我，就当我不存在，反正我现在也不常回去见我妈。”
冯小兰背过身子擦柜台，声音有些许异样：“别提阿姨了，一切都过去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儿，真的是没话可说了。
李冬走出歌舞厅，感觉自己的脊梁骨好象是被人给抽出来了一样。
他突然发现，自己并不是真的不喜欢冯小兰。
只是冯小兰的样子和老妈实在是太象了，强势精干，什么事儿都想管……
不不不，也不是，我李冬从小到大就认真喜欢过一个女的，她叫陈兰芝，她的美任何女人都比不了，任何女人都赶不上。
自己对于冯小兰，只是……只是……出于责任，对，就是出于责任，再怎么着也是以前打过交道的，哪儿能看着她就这么误入歧途了？放着大好的生意不干，跟着别人学开歌舞厅来了。这不是丢了西瓜拣芝麻，自己跟自己的前途过不去吗？
作为老熟人，自然得多提醒她一句，千万不能让她走了歪道。
想通了问题的李冬好象突然之间悟出什么东西来了，掏出手机就给老妈拨了过去。
自打儿子给配了个新手机，老李太太闲着没事儿就把手机往腰里一挂，尽往人多的地方遛达。没事儿就把手机给掏出来看上几眼，这条街的人都知道她这习惯了，见面就开玩笑问她：“哟，老李太太，这是在看什么呢？”
第563章 混混
老李太太就答：“我就看看时间呗，啊哟，你说我儿子也是，非要花那么多钱给我买个大哥大，说是随时想我了，就能跟我说几句话。
可是老太太我也用不着这么贵的东西啊。这孩子，就是乱花钱。这一个大哥大买下来都得小一万了，买电子手表什么的能够他买一车。＂
得周围的人妒的妒，恨的恨，羡的羡，冷冷热热虚情假意地说上几句，于是，李老太太在众人复杂的目光和措辞里得到了一种变态的满足。
李冬的电话打过来的时侯，老李太太正在理发店里烫头呢，一看电话号码是李冬的，故意让电话响了半天这才接。
接通了电话，李老太太立马声音高八度：“小兔崽子还知道给你妈打电话来啊？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这电话费可贵着呢，你给我存的那三百块钱都不够咱们娘俩唠几个钟头的。”
李冬斟酌了一下措辞：“那个……妈，我刚才看见冯小兰了，她现在怎么跟人在城里头开歌舞厅呢？那不资本主义余孽吗？
虽然这事儿跟我没关系，可是你们俩以前不是处得挺不错的吗？
按说这事儿您可得管，谁叫您是D员呢，您可不能让她一个大姑娘家就这么一条道儿走到黑，一步步地踏入资产阶级的陷阱里头去……”
李冬妈冷笑着一口打断他：“人家冯小兰的事儿和你有什么关系啊？人家现在都结婚了，还轮得着你来问？”
“妈，你怎么这么说话啊？别忘了，您可以是一位光荣的D员，誓要把无产阶级思想发扬光大的人，怎么能说出这么世俗和不负责任的话来？再怎么说，冯小兰也和咱们家有点交情，咱们不能眼瞅着她一个大姑娘往火坑里头跳啊。”
电话那头一阵沉默，李老太太似乎是拿着电话走到了一个安静点的地方。
李冬有点奇怪，搁以前，自己给老太太打电话，她铁定得拣着人多的地方嗷嗷的骂上自己一阵子，借机好好炫一下富，这一回又是怎么了？
“妈，妈，你没事儿吧，你这是怎么了？”
电话里，李老太太的声音再次传过来，却有点哽咽：“李冬你这个混仗王八蛋哟，你要是不提冯小兰还好，你提起她，老娘我……我他妈宰了你的心都有！”
李冬：“……”
……另一边，几个打扮得不三不四的人鬼鬼祟祟地走进了歌舞厅，往角落里面一坐，盯着吧台后面的冯小兰就是一通打量。
“哟，没想到货色这么好啊？我都有点下不去手了。”
“嘿，货色好这一回也得给她点颜色看看，敢在这条街上开歌舞厅？这不是明着跟罗老板叫板的吗？今天哥儿几个可得记住了，尽量往大了闹她，再怎么闹都不怕，罗老板可是外商，多大的事儿都能罩得住。”
几个人说着话，就一脸阴笑地冲着吧台走去……
李老太太抹了一把眼角的泪，继续小声骂道：“你这个小兔崽子啊，打小你就没少干坏事儿，可是妈知道，你这孩子心眼儿好，仗义，骨子里头是个善良的。
可是在冯小兰这个事儿上，你真是办得缺德倒霉，你是一千一万个对不起她哟……
你知道吗？小兰她真的有了，那孩子就是你的，当时我们谁也不知道，为了逼你娶她，就做了一张假的医院证明。
可是你小子呢，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说了那么伤她的话，她的心也就彻底死了！等到查出来真怀孕了，她谁也没说，一个人去医院就把孩子给做了……”
李冬头顶“嗡”的一声，心里象是有什么突然炸开了，痛得五脏一起抽抽。
“妈，你说什么……冯小兰她……她……她曾经为了我打过孩子？”
李冬他妈哭得抽抽答答的：“小兰这孩子也是倔，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硬是一个字也没跟我说过。
要不是我刚好在医院时头撞见她，哪儿会知道的这么个事儿？当时可把我给愧得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