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动弹，问：“最近系统还快吗？”
我摇头：“不快，你看，它很慢。”
我把鼠标挪到缓冲中的那个圆圈圈上，指给他看。
他倏地俯身到我耳侧，口罩后面的呼吸在我耳边听起来很沉重。他浏览我的网页后说：“我找技术工再来帮你看一下。或者，把单证工作交接给小程。”
我惊喜地问：“可以吗？小程可以吗？”
他斜眼近距离看我：“业务方面完全不可以。”
我眨巴眨巴眼睛，什么意思……
他直起身，大步饶过我，叉开大长腿坐到小程桌上，说：“她在业务方面没什么潜力，说话办事，教了三遍都还不会。单证方面死板一点，应该能教会。”
“哦。”
总之我是喜悦的。一直以来不知道该拿小程怎么办，现在可以让她来做系统啊！而且领导亲口说的，他以后总不见得会挑刺……
“你在计划什么？”他问。
“我？我没计划什么。”
“我看你眼珠子转得好快。”
“呵呵呵，我比较机灵。”我嘴上卖乖道。但心里想的却是：
上午还狠狠骂我，现在居然有一搭没一搭跟我聊天？在拍魔幻片吧！
领导坐着不动弹，手机也不玩儿，静静地看着自己的鞋尖。有一瞬间我产生了错觉：难道他在等我下班？
不会的不会的，我飞快敲完最后一个字，从抽屉拿出包包，关机。
“领导我下班啦！”
“真巧我也下班了。”
“……”
“走吧，我关灯。”
“……”
我先上电梯，他后面进来站在我前面，按了一楼后问我：“什么时候买车？”
我摇摇头：“我不买车，骑电驴骑惯了。”
“现在骑车还好，冬天骑车的时候不冷吗？你家不近。”
密闭的空间，我一时间思绪万千：领导在关心我？
“不冷，习惯就好。”我挠挠头说。
“这样啊，”他轻轻咳了一声，笑出来：“怪不得你身体这么好，一年到头都不感冒。”
我本没发现他在笑，只是侧着看他的时候，发现他略显浮肿的眼角弯弯的，颧骨也微微抬高，这才发现口罩下的他，也许是在笑，笑的幅度还不止一点点。
我有点懵，上班的时候，哪里见他笑过啊……
领导这个人，真让人捏不住。
作者有话要说： 推荐一首歌：Relient K的can't complain ，洗脑神曲。
第7章
在连续加班到凌晨的第n天，我终于迎来了久违的假期。阳光正好的早上八点，领导打电话叫醒了仍在春梦中的我，说：早点来上班。
我一脸懵，拍了自己两巴掌：加班？又加班？不是说好这个月的最后一周不加班了吗？
强行撑着疲惫的身子向同事们求问了一圈，他们都给了我肯定的答案：今天得上班。
为什么！为什么要上班！
经过一早上的心理斗争，抖m的我在9点13分到达公司楼下。乌泱泱一堆人围在电梯口不知在观望什么，其中鹤立鸡群的我的领导，正热情四溢地跟其他同事打招呼。我心想：让我早点来上班，自己呢？来这么晚好意思吗？
我蔑视他的背影，绕到角落往人缝里头看，只见电梯口摆了个架子，上面横幅上写着：正在维修中，暂停使用一小时。
OMG，暂停使用，四个电梯都暂停使用，那我该怎么上楼，整整20层楼……
看了眼手机，已经9.14分，按照惯例，超过9.15分进办公室就算迟到，必须扣款100。此时的我灵机一动，只要领导还没上楼，有谁知道我迟到？有谁敢跟领导报告我迟到？我心一喜，拔腿往安全通道跑，爬楼嘛，虽然我得爬二十层，但领导不也得爬二十层？
今天的100应该能保住了吧。我卯足了劲网上冲——
冲不动了。
二十层楼爬了十分钟，一口老血涌向喉头，我在楼道里坐了一会儿恢复体力。他妈的，想到年八百米能跑全校第一的我，今天居然爬了二十层楼就差点豁出去老命。垮了垮了，这破烂身子要被工作拖垮了。
底下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大家都在哪儿呢？不爬楼吗？
我推门闪身进入办公室，只见领导稳稳坐在办公椅上假笑，着看我，说：“小徐，你迟到了。”
我震惊：“……”
他怎么上来的！难道坐的专用电梯？但专用电梯周六日是不开放的，因为老总不上班啊……或许是，传闻中的飞毛腿？
我看着他还算健壮的腿，把包往办公桌一撂，刚想掏钱，他打断我说：“小徐，今天周末，就不用扣钱了，明天注意哦~”
我虚伪地感激道：“谢谢领导。”
转身问小程：“他怎么上来的？”
小程莫名其妙：“当然电梯上来的啊。”
“电梯不是坏了吗？”
“刚刚修好啦！”
“……”
我捶了捶两条老腿，实在对不起它们。
妈的好好的周末心情搞得跟坨翔一样！
上午事情不多，我试图划水，环顾四周一圈，确认安全后打开列表，选中黄狗子：“狗子狗子，我想吃烧烤！”
狗子不耐烦：“怎么又要吃烧烤！你看看你的大肥脸，还学人家吃烧烤，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摸了摸36D的胸口，不但不会痛，还软绵绵呢！
“不行，我今天必须吃烧烤，再来点小酒眯眯~”
“眯你个大头鬼，今天晚上我上课上到九点，回家还要帮我妈理货。”
我兴奋的情绪一下子落了下来。黄狗子没空能够理解，他妈妈一个人开着烟酒店很不容易的。
“可是我早下班的话，完全不知道干什么。”
个人兴趣什么的，早就被磨没了。一闲下来就没事可干，甚至有点想上班——我是魔鬼。
黄狗子：“找个男人吧，慰藉你空虚的夜晚。”
我：“滚蛋。”
哼，男人，我要是有个合适的男人，还会在这个破地方熬我的老命？早就回家全职带娃去了。
自从来了这个公司，进了这个组，我没有一个男朋友是超过一个月的。虽然总共也就三个。至于原因么，当他们想要通过聊天好好了解我的时候，我总是在忙，或者是在忙完了的睡梦中，怪我喽？
次数多了我也就看开了，如果工作和爱情真的不能兼容，那我放弃的绝对会是爱情，男人是世界上最不可靠的生物，然而口袋里的钱是实打实的，它永远都不会背叛我。我摸摸口袋里的高领硬币，踏实感油然而生。
——但我绝对不承认我是工作狂。工作狂只能用来形容那些对工作有些执着的狂热的人，比如领导；我顶多算个工作的奴隶吧，磨上的驴，领导拿着鞭子在我身后抽一下我就往前一步的那种。
当我在深深思考着人生的时候，领导端着咖啡来到我面前，挥舞起他的鞭子——哦不，扔了本夹子给我。
“用完了，还给你。”他对我放空的表情见怪不怪，说：“没事做？帮我预约辆车，下午我要去工厂。”
我心一紧，难道要去我对接的工厂？难道要带上我？
“额……当天来回吗？”
“你说呢，金钿这么近。”
“那我需不需要……”
“不需要。”他冷酷地拒绝了我，“你去了有用吗？让你谈个工费，这么多天谈下来了吗？”
转眼间我又被喷了，又被鄙视了，每天、每个小时、每一分钟都有可能因为任何理由被无情嘲讽的我……必须忍住不哭。
换个想法吧，我还是得感激他能在这个金贵的周末放我一马，因为就在他出现的前一秒，我决定早点下班去逛超市，今天又可以推着购物车飞驰了呢……
中午午休过后，领导准备出发，我帮他准备了出差专用公文包，他很给面子地夸奖我“一丝不苟”。我当然得一丝不苟啦，他走了以后我就可以继续划水，划到下班，岂不快哉？
我笑眯眯送他到楼下：“领导一路顺风，晚上早点回家哦~”
说完我就顿时觉得自己像个小媳妇儿，呸，这张烂嘴。
他上车的一瞬对我笑笑：“希望在我回家之前，你能把报价整理给我。”
我：……？
从来没见过这么贱的领导，我一上午无所事事，他视而不见，等到即将下班的下午，他却要给我布置紧急任务。
我的好领导。
拒绝是不可能拒绝的，在他走后清闲的办公室里，大家开始喝茶聊天，而我奋笔疾书。
小程无聊至极，托着腮帮子趴坐在我身边，问：“这么认真干嘛，周末啊，领导都走了。”
我脑子疼，无暇应付她：“你随便找点什么事情做做，不要打扰我，我现在很忙。”
她头一歪，趴下睡了。
我要是知道从那时起我在外面的名声会变成“脾气差”、“暴躁又冷漠”的话，我一定会好好对她的，但我当时并没有。
总之是忽略她了，我的锅。
晚上八点肚子饿得咕咕叫的状态下，我通过邮件给领导发了报表。他在微信给我大拇指：“不错，下班了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