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枫:“新来的小余,剩下的那个你认识。”
肖枫往前走,板着脸问:“里边什么情况。”
“现场……肖队,你还是自己进去看吧。”
马亮张嘴想陈述,又觉得形容不出来,索性领着肖枫上楼。
见肖枫和小余都往楼里走,许舒窈也连忙跟上,她抬头望了眼高达26层的建筑,觉得似曾相似,随口问:“安置房?”
“看来记性比以前好些。”
肖枫漠然的点了下头:“进去看看!”
他顺手丢给许舒窈一条带着猫咪式样的发圈。
许舒窈伸手稳稳接住,看着手中的橡皮筋,一时愣神。
这人什么德行!
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头发扎了起来。
看到眼前无处不在的警察,她的心里多少有点猜测。
许舒窈原本还打算问问肖枫为啥自己会知道这里是安置房,但见肖枫不愿与自己多说,自觉无趣,只得跟着进了电梯。
1801外拉了警戒线,屋里不时传出一阵拍照声和低声议论。
伴随着这些嘈杂声响的是浓烈的血腥味。
肖枫皱眉戴好手套,往屋里走。
许舒窈也顾不得去思考满脑子的问题,她拿过旁边警员手中递过来的手套和鞋套连忙跟上肖枫。
“似乎只是有一个人住这儿?”
进了房间的许舒窈挑了挑眉,这间屋子的布局有点出乎她的意料。
类似阳光庭院这样的安置小区,很多住户都会将自己的房子用以出租,其中又以群租最为普遍。
但1801这套两居室,显然不是她想象之中的群租房。
客厅比许舒窈预想的还要杂乱:泛着酸味的泡面桶、脏衣裳、烟头甚至是用过的避孕套都随意扔在客厅的每一个角落。
两间卧室中的一间被改做画室,除了画架上有一副尚未完成的水粉画外,屋子里没有更多的画作。
画架旁边的调色盘里的颜料已经干涸。
画室里有一层薄薄的灰尘。
看模样,这间房已经很久没有人进出过了。
许舒窈刚想转身,忽然注意到画室窗户下的墙壁有些不对劲。
墙壁上有一条擦痕,擦痕模样与绳索摩擦产生的痕迹极为相似。
按理,这房间已经积起薄尘,少说也该有半个月没人进出过。
但墙壁上的痕迹很新,墙壁下还有乳胶漆脱落的宛若头屑状的白灰,似乎也就是这几天才发生的擦刮。
许舒窈眉头紧锁,既然是新鲜的擦挂,那画室里便不能说是许久没人进出过了。
百思不得其解。
许舒窈虽然困顿,但她连自己是干什么的都理不清,也不好找人多问。
揣着满肚子的疑惑,她走向另一间房。
这一间卧室虽略显杂乱,但对比客厅和画室要干净得多。
除了脏衣篮里堆成了一座小山的衣裳外,卧室堪称整洁。
许舒窈正准备走进卧室看看情况,忽的察觉身份不明的自己似乎过于‘自由’了一点。
她按耐住心中的好奇,转身疾步回到肖枫后头。
许舒窈对肖枫绝谈不上有半点好感,但几乎是出自本能的,她想要跟在他的身后。
潜意识里,她似乎将这个对她而言‘初次见面’绝谈不上有好感的男人看作了一座山。
他是她的靠山。
而靠山,不外乎让她有安全感。
第4章 自杀还是他杀
这厢,马亮跟上肖枫,说:“肖队,死者在卫生间。”
肖枫点头,拨开堵在卫生间门口的警员,走了进去。
一个女人背部朝上浮在浴缸里,她的右手垂在浴缸外,指尖正对着的地上积了一滩混杂着鲜血的水,整个卫生间里布满杂乱的足迹。
浴缸搭板上摆着一杯喝了大半的红酒。
此刻,技术人员小心翼翼地将红酒和一个已经被浴缸里的水弄得湿透了的手机放进证物袋中。
许舒窈瞧见满地足迹,没忍住低骂了一声:“这现场破坏得够严重的。”
马亮闻声,又是附和又是抱怨:“谁说不是呢,我这还头一回见到满屋子脚印的,脚印叠脚印,光是分析比对就得花好一阵工夫呢。”
许舒窈闻言,不禁问:“有很多人进来过了?”
马亮点头:
“报案的是死者的大学同学,据说是打算今儿来她家聚餐的,一群人在外头敲了半天门没有反应,电话又打不通,所以几个人合计之后,找了个开锁的把门给打开了。好家伙!一群人进了卫生间,舒窈姐,你也知道的,这种场面,没几个人能淡定,何况那些还只是学生,所以这现场嘛……”
得!又一个知道自己叫什么的。
不过此刻的许舒窈却实在没太多心思纠结自己是谁了,因为她知道马亮没说出口的话是:
现场嘛,自然就是有多乱算多乱。
别说指纹足迹了,眼下现场能够作为证物的东西怕也是被破坏得剩下不多了。
许舒窈发现自己似乎对现场很感兴趣。
肖枫蹙眉:“具体什么情况,死者身份确认了么。”
马亮闻言,忙点头应道:
“死者叫苏茗,青樊大学大二学生。根据尸僵程度判断,死亡时间已经超过24小时。死者身上一共有七处刀伤,都集中在手腕处,七处全是试刀伤,伤口排列整齐,大致平行密集,其中一处试刀伤切割至皮下约一公分处,虽刚至动脉,不足以致命,但因失血过多,所以……”
许舒窈下意识地回头看了眼挂在客厅里的钟,时针指向22点,她从裤兜里摸出出租车司机给自己的发票,看了眼日期。
死亡时间超过24小时,也就是说死者是在3月17日晚十点前被杀害的。
肖枫盯着泡在浴缸里的尸体没吭声,一面低头观察,一面问马亮:“你觉得是怎么回事?”
马亮以为肖枫在问自己意见,很是斟酌了一会子才谨慎回应道:“从现场以及在死者体表并未发现明显抵抗伤来看,我觉得应该是……”
肖枫没吭声,一旁的许舒窈同技术人员一起上手将尸体的脸翻了个面,她问:“你觉得是自杀?”
马亮没料到许舒窈竟会说出自己的猜测,顿时有了底气,他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卧室的床头柜上有未吃完的安眠药,浴缸搭板上的男士刮胡刀片与死者手腕处的伤痕切口吻合,至于刀片上血迹的DNA需要化验后才能确定是否与死者一致。”
“但我觉得这种情况下,这已经不重要了。从浴缸边缘上的擦状血迹来看,极有可能是安眠药还未起作用,死者吃痛想要自救挣扎时留下的。但很显然,死者并没有自救的力气,所以最后因溺坠进浴缸中死亡。”
说到最后,马亮的脸上露出一丝惋惜,心头亦是感慨:
一个漂亮的大二女学生,如花似玉的年华,灿烂的人生才刚刚起步,却以这样一种方式离开人世,实在让人扼腕。
自杀!
跟在最后头进入卫生间的小余听了马亮的一番话,眼睛瞪得跟金鱼似的。
都这样了,还能是自杀?
不过听马前辈刚才说的,小余又想了会儿,觉得好像又有点道理。
小余张了张嘴,想问些什么,没想他还未开口,却听到肖枫道:
“接着说。”
马亮闻言,很受鼓舞,也很想往下说,却是不觉噎住,他为难地望着肖枫:
“肖队,更多的还要看蔡法医那边的报告。”
“不用看了。”
许舒窈皱眉斜了一眼马亮:“这么明显的凶杀现场也能让你说成自杀,我都不知道你警校怎么读的。”
马亮脸上的得意瞬间变作尴尬,他既委屈又不服:“舒窈姐,这现场看起来的确不太像他杀啊。”
“不太像你就说是自杀啊,我瞧着这还不像自杀呢。”
许舒窈扯了扯唇,缓缓说:“一个警察说的尽是些‘应该’‘像’‘我觉得’之类猜测性词汇,你怎么让别人信服?”
“现场的确破坏严重,也没什么打斗痕迹,但你刚才也说安眠药未起作用,所以死者有挣扎,这说明死者在割腕后试图自救。既然有挣扎的功夫,她怎么不试着打个电话?”
说话间,许舒窈的目光瞥了眼证物袋里湿漉漉的手机。
手机屏幕一片漆黑还滴着血水,看模样该是坏了。
“市面上大多数手机没有防水功能。一般而言,大部分人洗澡都会将手机放置在离水较远的位置,但死者的手机却摔在了浴缸里,你不觉得奇怪么?”
“还有,你只是在卧室里发现有安眠药,并不能说明死者在死前曾服用过安眠药。”
马亮被许舒窈说得一愣一愣的,他求救般的看向肖枫,重复说:“肖队,除了那些来聚餐的同学,都没有其他人来过这里……”
许舒窈打断他,她没好气的伸手戳了戳马亮的脑门儿,指了指苏茗的嘴又指了指她的鼻子:
“瞧出什么了?”
马亮摇头。
许舒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马亮:“依你刚才所言,她是溺死的吧?”
马亮点头。
许舒窈见马亮还满脸糊涂,再次指了指苏茗的脸,见马亮依旧懵懂,不觉提高了音量:“还看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