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谁谁”,这样的话说出来,我和钟寰的友谊也就完蛋了。
初中的时候,我看金庸小说,知道了一种拳法,叫七伤拳,只要一出招,伤人的同时,必自伤。没想到今天,我竟然会用这招对付我最好的朋友。
钟寰很久以前也跟我说过,以后就算我们吵架,也不要冷战。因为朋友之间彼此的漠视是最伤感情的。我曾经深以为然。可现在却如此决绝地使出这毙命的一招,犹如挣扎不出囹圄的困兽垂死前对禁锢它牢笼拼死决然地奋力一击,玉石俱焚。
说完这些话,我几乎站立不稳。这一战,到底是我和她两败俱伤,还是我一个人满盘皆输?铺天盖地的疼痛感兜头盖脸迎面击来,我“咚”的一声瘫软在地,四肢百骸都开始颤抖。
我听到钟寰急促的抽气声。她一向冷静,此刻也被我激怒了:“谷微,你觉得徐子睿是什么,是一件东西吗?是你召之即来挥之即去的玩偶,说不要就不要?!”
“我不要徐子睿了。你听清楚,我不要了!你要是喜欢,就拿去。我无所谓。”我觉得自己被愤怒刺激得失去了理智,话怎么刻薄怎么说,好像让钟寰越不舒服越别扭难受,我心里就越快活越有报复的快奋感。
多么快意恩仇!
我觉得自己此刻有点变态了。我作贱自己可以,但怎么可以作贱徐子睿?
“谷微!你脑子抽风是不是?我迟疑一下,你就觉得我做贼心虚了?我们这两年多的朋友白做了,你就对我这么不信任?我是什么人你不知道?以我的性格,要是喜欢徐子睿,大一就出手了,还用等到现在?我喜欢徐子睿,每次还撮合你和徐子睿,我脑袋被驴踢了?我们是学法的,凡事都要讲逻辑的。你的法学专业课是体育老师教的么?”
钟寰一连串的反问,炸得我应接不暇。
以她白羊座积极的做派,如果是喜欢徐子睿,怎么可能让我捷足先登?
我怀疑她,简直是侮辱她的智商。
关心则乱,我此前也试过用逻辑来推理的。
我的气势顿时萎了。所以,钟寰是否认了那晚的事情?
见我委顿下去,钟寰叹了口气,随后缓缓道:“徐子睿的确光芒四射,出色到几乎成为S大所有女生的男神。我有正常的审美,说对他没好感是假的,但也仅限于好感。况且,我大一开始,我就知道他喜欢的人是你。我还不至于傻到去对一个心有所属的人心动。”
“谷微,事情不是你看到的样子。那晚我和徐子睿并没有发生什么。我知道这很狗血,但我们就是被人设计了。那晚我们睡在一起,是被人下了药。”
我心中咯噔一声,回过神来,缓缓站起。
从前,我觉得下药这种情节,最多只是电视小说里的桥段,现在却发生在身边,不禁虎躯一震。
钟寰继续说道:“虽然不至于被下什么***,但那晚我和徐子睿的酒里的确被人下了安眠药。足够分量的安眠药,加上酒精的麻痹,我们后来基本都丧失了意识,我们不清楚是谁将我们送到酒店。但这些天我一直在调查,想尽快找出真相,这样给你一个合理的交代。”
我握住电话听筒的手隐隐发僵,我误会徐子睿了。而且,我还在冲动地情况下跟他提了分手。
“我……对不起。”我几乎快哭出来。
马哲老师教我们,眼见未必为实,让我们不要被事情的表象所迷惑,但我依旧犯了大错。
钟寰隐隐叹了口气,道:“我没事。倒是徐子睿,他这些天很消沉。你是不是对他说了什么?他最近有没有找你?”
“钟寰对不起,我脑袋进水了,不相信你们……而且害第五维也误会你。”
钟寰静默了片刻,反倒过来安慰我:“没事。说实话,你刚刚说那些话的时候,我真想抽你。但我知道,你这人嘴硬心软。我不会在意的。第五维那边我会好好解释。如果他足够信任我,不会因为此前你的一句话而失去判断力。”
“关心则乱。我会失去理智,第五维也一样。你不要怪他。他真的很在乎你。”我捏着电话听筒,此刻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
“嗯,我知道。如果你还没联系徐子睿,尽快联系他。今年哥大的交流生项目,我听说他填了申请。”
挂了电话,我呆了半刻。
徐子睿填了哥大的交流生申请,他要去哥大?
我心里咯噔一下。S大有专门针对大三大四本科生的对外交流项目,计算机系是S大的王牌专业,一直与哥大有教学合作,但名额有限,能申请且符合要求的,必须是计算机学院的前三,而且托福要考到极高的分。以徐子睿的实力,申请哥大交流生完全没问题。他当初来S大,就是龙困潜水,虽然S大也算我们省理工类学校的佼佼者了,但对他而言,还是委屈了。
他冬季考完托福,走完申请程序,那就是去上明年的春季班了。这样的话,就是半年。
可是,就算是半年不见他,我也会很想他的啊。
之前,从未听过他提过有做交换生的意愿,如果是突然决定,那一定是因为我了。
徐子睿对爱情的要求一向很高,他曾不止一次地跟我说,我们彼此要信任和忠诚。
事件发生到现在,我都没有信任过他。
他是灰心了吧。
想转其中缘由,我狠狠地拍了拍自己本就不太聪明的脑袋:“谷微,你脑袋比驴踢了。”
笨笨笨!我心中懊恼,狠拍了几下自己的后脑勺。
虽然懊恼,但知道了其中的误会,如释重负,心情还是明朗了很多。收拾好衣物,在阳台上伸了个懒腰,看到只刷了一半的阳台,我微微笑了。
第五十章万恶的美帝国主义
我爸妈提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我正好将阳台刷完。
我老妈看着我全副武装地咧着嘴对她笑,又狐疑地看了我背后新漆的阳台,眉毛一拧,惊呼一声:“完了。”
接着便是一阵呼天抢地。
老妈的失态,弄得我哭笑不得,让我心里一暖。
我老妈脚步缓慢地走到我身前,腾出一只手,摸了摸我的额头,担忧地问:“姑娘,你怎么又发病了?和小睿没谈好?”
徐子睿?他不是在学校么?
我脑子一转,旋即回过神来,一定是我这些天的抽风,让我老妈按捺不住了。估计她和徐妈一琢磨,就将徐子睿召回来了。
可是,徐子睿明明没有来呀。
还没来得及问出心中疑问,眼见我妈又将情绪失控,我决定先安抚好这个杯弓蛇影的中年妇女:“妈,我现在没事了。我刷阳台,是因为之前刷了一半呀,做事情不能半途而废嘛。而且您看,我今天全副武装,从头发根武装到脚趾头,一点儿也没冻着。”
“真的没事?”我老妈用疑惑的眼神审视我,继续质疑:“电视上的那些精神病疯子什么的,不都认为自己没病。”
“哪有你这样诅咒自家姑娘的。”一旁面露忧色的老爸,见我没事,脸上渐渐露出一丝笑意。但对老妈的逻辑,却表示严重抗议。
我无语抚额问苍天了一下,然后抬起我老妈的手,让她摸我额头:“老妈,要不你验验,你姑娘全身上下任你搓捏拧揪,我保证没有一处零件不正常。而且,这里也好了。”我指指心脏的位置,很郑重地点头。
我老妈将信将疑:“真没事?”
“嗯,真没事了。我和徐子睿没事了。”
“小睿这孩子真有办法。”我听到我神经质的老妈长吁一口气,终于放下心来,“这样就好。你这孩子,这些天可愁死妈了。搞得妈妈牌桌上都心不在焉的,这几天输了好几场。”
见我妈扼腕叹息她那并非牌技不佳而不正当流失的人民币,我乐得呵呵直笑。嘿嘿,在我老妈心中,我比人民币重要。关心则乱,我伸出胳膊,抱住我老妈的胳膊,感到从身到心,里里外外,都暖暖的。
我爸看着我们母女俩,有些哭笑不得。
晚上吃完饭,我睡下了,我妈帮我掖严被子的边角,我忽然想起来,白天忘记问我妈的事情。
“妈,您说徐子睿今天来过?”
我妈疑惑地看我一眼,道:“是啊,你不是和他聊过了,两人才和好的么?”
我摇了摇头,狐疑道:“他没来找我。今天有朋友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我们之间有误会。我本来准备明天回学校后就直接去找他说清楚的。”
“那就奇怪了。你徐妈明明打电话给我,说他三点出的门,说来找你。”
三点?
我打了个激灵,那会儿不正是钟寰和我通电话的那会儿?
我擦,他到门口了,却没进来找我,那一定是听到我们前半段的对话。
我当时正在说那些我根本没喜欢过他的混账话。
简直不能再狗血。
这世上居然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生活如戏。这狗血的剧情,一环接一环,让人应接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