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饱了吗 (Jilly)

　　那些人挨个地安慰她。
　　谷阳和高子川几个人穿着一身黑色的衣服，一脸沉痛：“星星，节哀。没关系的，很快就过去了。”
　　谷阳拍拍脑袋鼓励道。
　　言嘉许目光看向门口，略微点头。
　　到晚间，夏萌穿着一身黑衣裙，低调地出现。
　　大家都知道这个人是谁，心照不宣，无话可说。
　　关少琳也知道，目光无停留地从她脸上滑过。
　　夏萌吊唁过后，在言慎身边站了站，离开。
　　回头看向言慎和关少琳，忽然觉得，无论怎样，那才是一对夫妻。
　　*
　　公司的事情，大家都不敢拿去烦言嘉许。
　　谷阳把能做的大事小事都包揽了，哪怕是一个财务审批。
　　晚上十点，潘洋给从葬礼上回来的高子川打电话，直白地问他，事情考虑的如何。
　　他要在言氏收购广视前，把高子川这里打点好。
　　高子川不知怎么的心情很不好，说话不算客气，潘洋自认为那是因为言嘉许把权力交到谷阳手里，高子川恼怒了。
　　潘洋：“谷阳是他从小到大的，是挚友，言嘉许信任他。而你和你手底下的工程师，只是他的同事、合作伙伴。谁都知道同事就是同事，永远不可能是朋友的。”
　　“以后言氏内部，必然也是这种裙带关系。”
　　高子川烦躁地打断：“你能别说了么？他家里老人过世，谁还有心思琢磨这些？”
　　潘洋闭了嘴。
　　高子川坐在书房里，冷静了一会儿，忽然问道：“我其实很好奇，你和孟晖找上我干什么呢？”
　　潘洋自然对他的价值进行了一通赞扬。
　　高子川反问：“你真的知道我在广视负责什么么？我是负责传感和制动的，鬼眼虽然成功，但是最值钱的还是人脸识别技术，那是AI组的，是嘉许和谷阳负责的板块儿。”
　　就在一年前，言嘉许为了做精，也因为技术上的缺陷，把鬼眼更多的通用技能取消掉了。
　　鬼眼除了跑跳走路，说话卖萌，这个机器人，没有别的功能了。
　　潘洋一愣。高子川继续说：“即使我去了阳启，也无法在你们AI技术上有所突破。我的技术，你找任何一个工程师，都能做到。”
　　潘洋心想，他要是能突破谷阳或者刘志峰其中任何一个，也不会找上高子川。但无奈，谷阳是言嘉许万年的发小，刘志峰又是言嘉许的死忠。
　　言嘉许的团队，不知他用了什么手段，抱团紧密，严得很铁桶似的。
　　研发中心的几个核心人物，就高子川最有可能。
　　他说：“当然不会是你一个人。”他报了几个人的名字，是广视AI组的成员，说：“只要你肯来，帮我带一个两个这些人，就好了。”
　　高子川：“我们签订过保密协议，广视的数据带不走一个。”
　　“泄漏一个机密，言嘉许能把这帮人告到死。他绝对有这个能力。”
　　潘洋：“我要数据干嘛？脑子总在的？”
　　或者说，打破现有团队的平衡，本身就是一种胜利。
　　高子川后面没再说什么了，笑了两声挂断电话。
　　潘洋听他的口气，更像是担心他来到阳启，待遇和发展得不到保证似的。
　　潘洋在家里笑了笑，高子川有这种忧虑，就说明他有百分之七十的心思要跳走了。
　　*
　　送走了所有的人，老房子里就只剩下言嘉许。关少琳因为身体不好，回澳洲了。
　　言慎也有事情，继续忙自己的生意。
　　沈星梨一直陪着言嘉许。
　　沈奶奶当然也看出两个孩子之间的异样，心中有些想法，但在这个特殊时期，就没多讲。
　　言老太太的遗照摆在客厅里，保姆在老人的房间收拾着遗物。
　　窗帘被拉上了。室内一片昏暗，让人一站在这里就想哭。
　　沈星梨坐在一旁，没去打扰言嘉许。
　　保姆收拾完老太太的东西，顺便把自己的行李也收拾了，“嘉许，那我也走了。你一个人好好的。”
　　言嘉许点头，拿了张卡递给保姆，“谢谢您这么多年照顾奶奶。”
　　卡里有不少钱。
　　保姆一开始推拒，看言嘉许坚持，也就接受了。
　　“孩子，以后没人督促你了。记得按时吃饭，工作别太累。”
　　“嗯。”他低声应着。
　　他收拾情绪，想想还有什么没办，于是又跟派出所打电话，医院早已开出了死亡证明，他还得去给老太太销户。
　　沈星梨把保姆送到门口。
　　转身回去的时候，看言嘉许那么高个子的男人，竟然直直地摔了下去。倒在地上。


第100章
　　沈星梨魂都吓掉了, 赶紧奔过去。
　　言嘉许眉头蹙着, 短短几秒的功夫, 额头上的汗把头发都打湿了。但好在意识还算清醒，能准确地找到她的手, 死死地拽向自己怀里。
　　沈星梨力气小, 胆子小。
　　此刻跟自己说不要慌，不要慌, 千万不能慌。
　　她颤声跟保姆请求：“麻烦您帮我叫救护车。”
　　保姆哆哆嗦嗦地摸出手机, 打了120，对方说十五分钟以内赶到。
　　沈星梨费力地把言嘉许翻过来，平躺在地上。
　　他头上的汗越来越多，攥着她的一只手, 按在自己的腹部, 几乎要把身体戳穿, 沈星梨发抖地问：“是不是肚子疼？”
　　“嗯。”他闭着眼睛, 低低地回应着, 沈星梨不敢再多问一句, 怕他浪费力气。
　　可是哪有人一下子就疼到倒在地上的呀？难道不是循序渐进地疼么？
　　看他摁着地方是胃部, 沈星梨这才想起来, 言嘉许这几天忙前忙后，几乎没吃什么东西又守了几天的夜，身体哪受得了？他平时就是饥一顿饱一顿的, 熬夜成瘾, 和他公司的那些人一样, 生活的一点规律都没有。
　　他应该已经疼了很久了，只是忍着而已。
　　保姆心疼：“造孽啊，家里怎么就一个大人都没有呢？”
　　她的意思是一个长辈都没有。
　　沈星梨压制住惊慌的声音，道：“没关系，我会照顾好他的。”
　　保姆叹息一声：“唉，你到底也是个半拉大的孩子啊。”
　　沈星梨摇头。不是的。她能做好的。
　　“也是辛苦你了。”
　　沈星梨不觉得辛苦不辛苦，只是希望他好好的。
　　沈星梨给他擦了擦汗，因为力气实在太小，而他个子又那么高，实在搬不动，只能跪在地上陪他。当然，言嘉许疼的都快昏过去了还牢牢抓着她的手，沈星梨也别无他法。
　　救护车很快过来，把言嘉许抬上了车。依哩哇啦那么响的声音，回家做饭的奶奶肯定听见了，看到是言家这小子出事儿了，系着围裙赶出来。
　　沈星梨交代奶奶说：“我陪他去医院。”
　　但是言嘉许下意识地又扯住了沈星梨的衣服。
　　她来不及难堪。
　　奶奶也没说什么，只道：“你先去，有事给我打电话。”
　　到了医院做检查，医生出来告知沈星梨一声：“是胃穿孔，得做手术。”
　　“啊？”沈星梨都没做好准备。
　　急诊的大夫都忙，没什么好情绪搭理她，道：“现在知道啊了，早干嘛去了？非得这么折腾。”
　　沈星梨没法反驳。
　　医生说：“你是家属？”
　　“对的。”
　　“手术单上签字。”
　　“哦。”沈星梨接过来想看一眼，这是她第一次在手术单上签字，医患矛盾见识多了，总想谨慎一些，大夫催促道：“小姑娘，他这是胃穿孔啊，你还在磨蹭什么？赶紧签啊。”
　　沈星梨被吓住了，只能听话签字。
　　医生进去了。
　　又来个护士，一股脑给她塞了一堆单子，说让去缴费，办住院手续，准备东西。
　　沈星梨木讷地听着，去排队缴费，但身上没带钱包没带卡，要交五千，她暂时没那么多钱，只能打电话跟黄静怡借，对方二话不说就给她微信转了一万，还问她怎么了，沈星梨说现在在医院。
　　怡宝：“不会是你生病了吧。”
　　“没有的事，我先挂了，明天再和你说。”
　　又回到手术室门口。
　　奶奶打电话来询问，沈星梨一板一眼地说着胃穿孔，得手术。
　　奶奶：“你先在那陪着，别乱跑。”刚要说你一个女孩子在医院也帮不上什么忙，还是叫他家人吧，但转念一想，言嘉许身边还真没能赶过来的家人，父母都出国了，倒是有亲戚朋友，可远亲不如近邻，况且谁知道这帮有钱人私底下的相处怎么样呢。
　　于是交代她万事稳住，不要慌乱。
　　沈星梨其实也只是在言嘉许摔下去的那一瞬间慌神了，但后来慢慢就好了，沉着地想着，接下来该做什么，甚至在手机备忘录里列了一个清单。
　　毕竟她也不是什么都不懂。
　　手术灯熄灭了，很顺利。时间太晚，沈星梨不好意思麻烦保姆，就让她先回去。
　　言嘉许被推到手术观察室呆了一夜，早上六点多，大夫跟她说可以回到病房了。结果病房安排的是一个八人间，条件也不好。
　　沈星梨问：“有没有条件好点儿的。”
　　大夫：“没有，这个八人间还是有个病人提前出院空出来的，要不你们就得住走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