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嘉木的心思却不在点菜上，他看着上面的菜价，想着这家饭店顾客的消费能力，要是在这上面加上几道菜，如清炒野生菌，蘑菇炖鸡，野生菌火锅……大概得是什么价位。
杨利国点了几道菜后问唐嘉木：“嘉木，怎么样？有没有喜欢的菜？”
唐嘉木思绪被打断，忙抬头，合上菜单道：“杨叔叔，我只是随便看看，您点了就行了。”
……
吃完饭时间还早，跟杨利国分别后唐庆国和唐嘉木去看苏永胜卖梨卖得如何，挤进主街街道，看到苏永胜的梨一半都还没卖掉。不过可能是因为这几天下大雨，山上很多人家的梨都被雨水打落摔烂，加上山路太泥泞，所以今天卖梨的不多，所以跟苏永胜问价的人比平时多一些，但今天要把全部梨都卖完，可能性也不大。
唐庆国把小两千块卖羊的钱递给苏永胜，苏永胜拿了钱，揣进外套的内袋里，又用早就准备好的别针封住衣袋口，笑开了的脸再也没恢复过原样，难掩激动之情。
苏永胜继续卖梨，唐庆国又提起了要去给唐嘉木和两个老人买衣服。
唐嘉木没有推辞，爷爷奶奶确实也该添新衣服了，唐嘉木自己有新衣服穿也不错，买了也不用让父亲一直惦记。
买好衣服后时间也差不多了，再去找苏永胜，梨还真没卖完，唐庆国跟苏永胜一起吆喝甩卖，到最后两毛三毛随便，给钱就卖，总算把梨都处理干净了，苏永胜数了数零钱，一共卖了不到十五块钱，跟之前唐嘉木的推测完全一致。
不过不管怎么样，今天拿到卖羊的钱了，苏永胜心里头高兴，说要请唐庆国他们吃饭，还说不吃面条米粉，要吃四五块钱一碗的汤锅羊肉。
一年到头吃不了几次肉，可以想象一下一碗热腾腾的羊肉下肚，再把汤喝个精光，别提有多满足。
但没几个人舍得买了吃，舍得吃的除了不怎么差钱的之外，就是肩上没有生活负担的单身流浪汉——搜遍全身衣服口袋能搜出一碗的钱就来一碗，要是钱不够半碗也要吃。
唐庆国看着苏永胜笑道：“我们吃过饭了，你去吃吧，我们等你。”
苏永胜因为想感谢他们，所以才要请他们吃羊肉，如果是自己一个人，那才舍不得吃呢，他说：“你们真吃过了？那我也去吃一碗面吧。”
他掏出一块钱吃了一碗素面，然后三个人回家。
这次还算早，他们到达郑家村和唐家村岔路口时刚近黄昏，跟苏永胜分别时，唐嘉木特意给他留了话：“永胜叔，要是有人问您羊怎么卖的，您就说是让我们帮卖的，比市面上贵五毛钱一公斤，谢谢您了！”
苏永胜乐道：“好！”
……
今天这顿晚饭，唐庆国吃得比谁都快，自己先吃完就出了灶房来到客厅。
他坐在那里陷入了沉思，明天就要开始新的征程，需要理一理现状：现在有一个挣钱的机会，手上没什么资本，要去收羊就得耽误田地里的活。
能成事自然好，不能成事不但要失去这个挣钱的机会，还有可能荒废了庄稼。
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啊，他挠了挠头，站起身，拿了杯子进堂屋倒了半杯自酿的酒出来。
除非家里来了客人，不然他一般是不喝酒的，他不抽烟，不能以抽烟来排解压力，也只能喝点酒了。
等别人吃完来到客厅，唐庆国酒都喝了一半了，李秀英觉得奇怪，问道：“这是怎么了？咋还喝上闷酒了呢？”
唐庆国抬头：“没事，就是想喝点，想想明天收羊的事。”
李秀英也坐下来，说道：“那就商量商量呗，你一个人闷头能想出个什么来。”
唐嘉木也附和道：“是啊，爹，您打算怎么收羊？”
唐庆国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我打算赊。”
李秀英张大了嘴：“啊？谁赊给你啊？换作你你愿意赊给别人吗？”
唐庆国也无奈：“总得试试嘛，不赊没有本钱啊。”
李秀英道：“那就拿一部分钱去买，能买几只买几只，赚到钱了再加到本钱里，慢慢就有了。”
唐庆国不同意：“我们那点钱顶多能买八九只羊，今天赶苏永胜家的八只去，杨老板就嫌少了，下次再去肯定得多点，我觉得不能少于二十只，不然以后可能人家就不愿意合作了。”
李秀英也觉得这个很困难：“那就只能去试试了，一家一家去谈，还不能白天去，得早上人家出工前去或者晚上人家都回来了再去。”
唐嘉木道：“赊是肯定的了，只能先卖了羊再给钱，我们手上只有一两千块钱，能不花就尽量不花，以后说不准哪里要用到钱呢。挨家挨户去谈也太不明确，得想办法找找突破口。”
唐庆国问：“什么突破口？像苏永胜这样好说话的？”
唐嘉木道：“是啊，十里八乡各村各寨的您都得想一想，有哪些人家关系好的，信得过您的，用本子记下来，我们一家一家去谈，第一阶段只要能把这些人家谈下来，他们愿意把羊给我们赶去卖，就算成功了。等这些人家拿到我们给他们的卖羊钱之后，很快消息就会传开，所有人都会知道我们家要收羊，并且价格还比集市上高，到时候事情就好办了。”
唐庆国点点头：“嗯，那就这么办，我拿个本子来，你帮我记。”
李秀英也道：“这个办法好，这几天你们就忙这个事情，地里的活我一个人先做。”
唐庆国道：“地里的活能做多少做多少，做不完的就算了，不值当。”
唐嘉木同意父亲的观点：“是啊妈，忙不过来的不要勉强，等我们忙完这几天，事情走上正轨了，请几个人一天把田地里的活都干完。”
……
第二天唐庆国和唐嘉木起得比平时还要早，天刚蒙蒙亮就准备出门，要去大团山村——也是唐嘉木的舅舅家。
唐庆国挎了一个解放包，把上次卖羊时拴羊的绳索塞了进去，想了想又往衣服兜里塞了两包烟。
唐嘉木喊上大熊，因为大熊会牧羊，有它一起赶羊会很省事。
两人一狗走出了唐家村……
第27章
大团山村也不算远， 路程跟郑家村差不多， 只是方向不同，翻过两座小山便到了。
父子俩走得很快，他们到达时天才刚刚完全放亮。
他们先来到唐嘉木舅舅李忠伍家， 李忠伍家是养羊“大户”， 家里的羊大大小小总共有三十多只，不过他们倒没想在他这个“守羊奴”家买羊，只是出于礼节先到他们家照个面。
李忠伍一家刚起床， 跟他们一家人打了招呼后，唐庆国父子俩急匆匆赶往旁边的李忠良家。
李忠良跟唐庆国从小就是好哥们，关系比较铁， 这次主要目标就是他，他是十里八乡出了名的勤快人，喜欢出早工， 所以唐庆国他们今天来得尤其早，就是怕赶不上跟他说正事。
他们到李忠良家时， 李忠良夫妇已经在吃早点，吃完就要出工了， 他们家里也是有老人孩子帮忙，所以两口子从早到晚一心扎在了田地里。
唐庆国两人急匆匆走进来，把李忠良吓一跳：“诶，庆国， 什么事这么早？急匆匆的。”
唐庆国直截了当：“忠良， 我来跟你买……赊几只羊。”
“啊？你要干什么？赊几只羊？”
唐庆国跟他详细讲了自己的打算， 希望他能帮这个忙，李忠良表示支持，原因之一是自己也觉得唐庆国这个事情靠谱，其次是出于对唐庆国的信任，即使到时候羊卖不掉唐庆国再给他赶回来就是了。
聊完李忠良就要唐庆国跟他去羊圈看看哪些羊符合杨老板的要求，唐嘉木建议道：“忠良舅舅，这么大的事，您还是先跟我舅妈商量一下吧。”
李忠良跟李忠伍同辈，唐嘉木也要称呼他舅舅。
李忠良楞了一下道：“也好，其实商量了也是一样，最后总是我来做决定。”
果不其然，叫来他媳妇说了一遍情况后，只得到一句答复：“那就按你们说的办吧，数数看有多少只要给庆国赶去卖的，然后还得去干活呢。”
李忠良对唐庆国做了个“我就说嘛”的表情，唐庆国笑道：“凡事还是商量一下比较好。”
三个人来到羊圈，把要卖的羊分出来，李忠良家羊不多，选定了五只羊，但比预料的已经顺利太多了。
五只羊被隔离出来，拴在羊圈外的柱子边，唐庆国对李忠良道：“忠良，还得再耽搁你一点时间，把这几只羊都称好重。”
李忠良摆手：“我这里不用称了，你去卖的时候称一下就行。”
他是对唐庆国绝对信任，但唐庆国觉得这样不好，既然是做买卖，就得按规矩来，当面搞得清清楚楚，免得日后麻烦：“不行，该称就得称，这是生意上的规矩，不像咱们两个之间借点东西可以随便一点，亲兄弟明算账，一定要称好。”
李忠良看着唐庆国，表情里带有一丝无奈：“不是，庆国，你还真上道了啊，是，买卖有买卖的规矩，要不这次就算了吧，下次再称，我这忙着出工呢，不知道你要来，台秤也没在我家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