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芽的眼睛眨了眨，心里却止不住地叹起气来。
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啊！
“阿姨，我其实一直以为，您会对门第差别不那么在意的。”小芽停下搅动咖啡的动作，失望低语。
“可是没想到，第一个站出来反对我们的，却是您。”
“那是因为你俩的关系现在只有我知道。”佟林绯道，心中却咯噔一下，纪飞谈恋爱的事还是纪威不小心说给自己的，恐怕老头子也早就知道了。
“我自己就是从济市农村出来的，但正因为如此，我才知道拥有一个门当户对的妻子，会比娶一个灰姑娘回家要轻松多少。希望你能理解，我首先是个母亲，自然要帮我的孩子尽可能的做出对他来说最好的决定。”
“您不是他，又怎么能知道，什么是对他最好的决定呢？”小芽苍白无力的辩驳，连自己都觉得底气不足。
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毕竟肖家的情况有点儿复杂，如果是她，自然也希望儿子以后的妻子能对他有所帮助。
“纪飞是个特别重情义的人，又不懂得怎么拒绝别人，如果因为这样，就能让你肆无忌惮地赖上他，我只能说姑娘你太天真了！”佟林绯的话多少有些武断，但丝毫不觉得这样说出来有什么不对。
在她过来这里之前，当然已经调查清楚了关于张小芽的所有资料，包括她和肖纪飞初中三年都是同桌的事。
关于物美大卖场那里，她也查到了些什么，对这个姑娘一直在攀着自家儿子赚钱的事一清二楚。
不过自己的目的并不是其他，而是想要小芽主动放弃，所以并不会提及这些。
人往高处走，一个农家女，就算是用了点儿手段，得到了儿子的一些帮助，如果不是她自己本身就是个有本事的，哪里能让一家人都摆脱了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命运？
佟林绯自问，如果换成是她的话，可能做不到这一步。
所以私心里对于小芽，佟林绯还是挺欣赏的，但也只是欣赏罢了。
跟她预想中的儿媳妇条件相比，这份欣赏显得很是微不足道。
小芽听到她的话惊呆了。此刻她是宁愿听不明白佟林绯话里的深意的，可是该死的是，她不止听懂了，还懂得彻彻底底。
原来肖家早就已经知道，自己这几年是靠着肖纪飞在赚钱！
虽然这样的赚钱手段光明正大，小芽自认也没让肖纪飞吃了亏，但此刻由肖母的口中说出来，却又带有了另一层含义。
只一瞬间，小芽的脸变得爆红，羞耻感让她恨不得原地爆炸。
原本还很清晰的头脑变成一团浆糊，连为自己争取表现的机会都开不了口了！
“如果你答应离开他，我可以适当补偿你。”
对面的姑娘不说话，佟林绯放缓了语调，跟她提条件。
她知道自己这个时候不能心软，如果有丝毫动摇，就会前功尽弃。
长年浸淫在这个圈子里，这样的事虽然是第一次遇到，但佟林绯一点都不觉得陌生。几个一块儿搓麻将的牌搭子，哪一年不得为家里那些个不省心的处理几个这样的姑娘？
她只在旁边冷眼看着，就能做到熟练应用了，所以对整个流程一清二楚。
“你也别赌气说不要，虽然这几年你家赚了点儿钱，现在并不缺钱花，但以后用钱的地方多了去了，钱多了不烧手！”
这话是真心实意的。
虽然当年她和肖和信走在一起的时候，他肖和信只是个落魄知.青，世道也不怎么好，但因着他手里的钱款，整个佟家的生活水平都暗中有了极大的提高。
等后来肖和信平了反，回到京都时，佟家更是跟着鸡犬升天。
金钱的力量有多大，佟林绯绝对是深有体会，所以她一点都不担心，小芽会把送到手的钱给推了。
数额随小芽订，只不过是佟林绯的又一个考验罢了，她想看看儿子费劲巴拉地帮助的这一家，胃口究竟有多大。
“阿姨说的对，钱多了不烧手。”小芽笑了，笑容不见半点儿勉强，佟林绯的心跟着提了提，觉得她就要开价了。
这样的事她到底是第一次经历，表面上看着老练，心里还是有些发虚的。得等着一切都尘埃落定了，才能真的放下心来。
“但我这个人有个毛病，不是自己赚回来的钱，花着不舒服。”小芽笑容不变，“所以阿姨对不起了，您的条件，我不能答应。除非肖纪飞亲口跟我说，我俩不合适，我绝对会干脆利落地立即离开他，不用您花一分钱。如果他不说，我就只能厚着脸皮赖着他了！”
第一百七十七章母子
“你！”佟林绯有些生气，觉得自己刚刚被小芽给耍了，愤怒异常。
但她心里又同时感觉到忍不住有点儿开心，认为儿子的眼光终究不差，没有碰上白眼狼。
这样的矛盾纠结，让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小芽说完这些话之后，就只坚定地看着肖母。
她的心里其实很没底，如果对方态度蛮横，坚决让自己离开肖纪飞，她想自己坚持不了多久的。
说她死脑筋也好，还是因为对前世的遭遇有了阴影也好，总认为一段不被祝福的关系，是终究不会长久的。
即使她再喜欢肖纪飞，也会对是否把这段感情继续下去，产生动摇。
“妈！”一道清冷中带着急促的声音，让两个人都同时松了口气。
“您这是打算花多少钱来买回我？”还没坐定，肖纪飞就操着冷然的语气向佟林绯道。
被儿子当着外人的面谴责，尤其是这个人还有成为自己儿媳妇的可能，佟林绯的面色有些不好看，但还是耐着性子跟他解释：“瞎说什么，你又不是物件儿，还能买卖。”
听了这句话张小芽的心里居然有点儿想笑，但还是给忍住了，要不然她会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个被自己给蠢死的女主角。
“不能买卖您为什么要小芽出价？”肖纪飞却不买账，仍旧不依不饶地问。
佟林绯脸上的笑有些支撑不住，但还是把自己的想法再说了一遍。
“纪飞，你心里其实也明白是为什么不是吗？你和她根本就是两个世界的人，最后是不可能会有好结果的。”
佟林绯的话让肖纪飞的脸黑了黑，却咬住嘴唇没有辩驳。
而他的沉默，却让佟林绯以为儿子跟自己抱持着的，是同样的想法。这反倒让佟林绯对张小芽有些同情起来，说出口的话也带着一抹恼意。
“就算走不到最后，可人家小姑娘好歹和你谈了一场恋爱，不能让人家一点好处都不能捞到，咱们适当地给些补偿总行吧？难道你还想翻脸不认人不成？如果是这样，那这么绝情的儿子我不认！”
“……”被无端指责绝情的肖纪飞。
“我也知道，一点儿金钱补偿不能弥补人家姑娘所受到的伤害，但总好过最后什么都落不下不是？”
不能抓住你的人一世白头，那我就抓住你的钱去逍遥快活。
肖母这样超前的想法让小芽都忍不住佩服，如果不是因为她口中的苦主是自己的话。
小芽的这点儿小心思没能瞒的过一直注意着她的肖纪飞，满是深意的眼睛瞥了瞥她，却没吱声。
“小芽她很好，我没打算和她分开，也是认定了要和她携手一生的准备。不过她实在太好，让我觉得有些地方自己配不上她。”
“胡说八道，你有什么好对不起她的？”儿子这样妄自菲薄，佟林绯可不答应，在她心里，自己的儿子可是再好不过的，只有别人配不上他，哪里可能有他配不上的人。
心思转了转，她想到可能是儿子不想和人家小姑娘分开，这才随口说的，这才心里稍微好受了点儿。
随即她换了一副面容，苦口婆心地劝解道：“你也别觉得你俩分开就全都是你的错，换个角度看，或许还是人家小姑娘的造化。”
被强行安排了这场造化的小芽眨眨眼，好不容易忍住的笑差点儿就破功了。
不可否认，刚才肖纪飞的那一番话让她深受感动，居然动了即使排除万难，也要和他继续走下去的冲动。
这样不好，不好，小芽甩甩头，却始终没有办法把心底的那份悸动给甩脱出去。
佟林绯白了乱动的小芽一眼，对着仍沉默不语的儿子再接再厉道：
“当着外人的面我也不想多说，但这些年来，我在肖家的日子过得有多艰难，你心里有数，要不是还有你，我恐怕坚持不下去。难道你忍心让你喜欢的人，也遭受一次这样的痛苦？”
这些话她不是第一次跟儿子说，在他小时候，他们一家刚刚回到京都时，她对陌生的环境适应不良，或在某次圈中聚会上，被哪个自诩贵族的人给嘲笑时，她总是会搂着懵懵懂懂只有几岁的儿子大吐苦水。
“儿子啊，以后咱长大了，一定找个京都最显贵的姑娘，让那帮子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再故意排挤我！到时候她们就算想给我提鞋，都要看我乐不乐意！……”
那个时候肖纪飞什么都不懂，却会抓起她的手，用稚气未脱的声音说：“妈妈，以后我会保护你。”
常常因为他的这一句话，佟林绯就会泪流满面，因为在她眼里，他们母子俩是在繁华的京都相依为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