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头看看门口越聚越多的人，小芽示意大舅先别忙着去仓库，帮着维持秩序要紧。
放调料的货架上没东西了，两个理货员也被她打发到门口，防止有人趁乱摸鱼。
“到底是来晚了！”看着几近搬空的货架，不少人捶胸顿足，可来了总不能空着手回去吧？又把目标锁定了卖场里的其他货品，也不管是什么了，反正拿了就走。
“要不是看他们还得交钱才能离开，还以为这些东西是不要钱的呢！”
小雨在旁边嘀咕。
偌大的物美大卖场里人头攒动，大家忙得连午饭都没顾上吃，等送走最后一个不甘心的客人，看着空荡荡的货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赶紧关门，我请大家去和乐居！”小芽大手一挥，朝着早已累瘫的众人道。
“好耶！”众人齐齐欢呼。
去了街上才发现，哄抢商品的事件不止发生在物美大卖场，旁边的小商店也没放过，宽哥去买了包烟，火柴都缺货了，只能奢侈的买了个一块钱的打火机。
“咋回事听说了没？”等在和乐居包厢里点好了菜，最爱打听消息的娟子一脸神秘地开口。
刚才她在和乐居门口碰到一个老乡，说了会儿话。
“说说呗！”众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极大的满足了她的虚荣心。
“听说是咱们华国几个主要的盐产地今年都是大旱，周边水库里的存水量连老百姓的生活用水都不能足量供应，就停了盐厂里的供水。没了水，盐厂就只能停产了。”
“咋没水了就不产盐了呢？那盐不是咸水晒出来的吗？”海哥一脸的不信，“不是你唬我们的吧？”
“我娟子啥时候唬过人？”被人质疑，娟子立马就不乐意了。可若是让她说出个一二三来，她又没法说的清楚，“反正我那老乡是这么告诉我的，她的东家可是济市中专的老师，人家老师都这样说了，那还能有假？”
小芽是信的。不说记忆中的情形，还因为她知道一些采盐的简单步骤。
华国的食用盐大都是井矿盐，海盐占的比例是极少的。因为海盐中含有的杂质较多，提纯成本高，从经济角度说十分不合算。
而井矿盐大都是用水采法，通俗一点说，就是在盐层上打两根管子进去，一根注入清水，另一根出来的是饱和盐水（别忘了盐是溶于水的），然后将这些饱和盐水蒸发掉，就能得到盐。
连饮用水都不能供给，哪里还会有多余的水用来采盐？
“你说是就是喽！”懒得跟她争论，海哥打着哈哈。正好点的菜开始上桌，众人也不再多说，齐齐开动！
吃饱喝足，小芽放了大家伙儿的假，让他们休息几天再过来上班，她自己则拖着两个舅舅还有哥哥张小林，去了出租房那里。
一个月前，张小芽在出租房装了部电话，一千八的初装费再加上一百块的电话线路钱，让她好一阵心疼。可是现在的移动电话大哥大更贵，还死沉死沉的像块砖头，她不舍得花钱，也不想走在街上那么扎眼，更不想要那么蠢笨的通讯工具，宁愿麻烦一点，打电话就来出租房。
装了电话就是方便，再不用为了找个人而满街上乱窜了。
她先把电话打给了几个供货商，想让他们提高一下供货量，无一例外地遭到了拒绝。而且他们像是一块儿商量好了的似的，同时跟小芽提出来要加价，统计下来，每样商品最少贵了两成，一些肥皂，洗发水之类的快消品，贵了三成以上。
送调料的那个还通知她，从明天起，他那里的盐价下次要调高一倍，其余的调料则调高五成，这还是看在肖纪飞的面子上给的最低价，否则只会更高。
没怎么犹豫，小芽就跟他们敲定了下次送货的时间和数量。
“你明天这时候再打电话，很可能就不是这个价了。”每一个供货商挂电话时，都说了这句话。
已经预料到会涨价，小芽也没有特别惊讶，而且她还知道，以后差不多半年的时间，华国的物价上涨幅度会很大，一倍只是毛毛雨。但店里发生这样大的事，还是要跟肖纪飞这个合伙人商量一下的。
“什么事？”清冷如一的语调响起，小芽忽然发现他已经半个多月没露面了。
把店里的情形向他汇报了一下，小芽问他有什么安排。
“这几天先别开门了，给我时间协调一下货源。”
“好。”挂上电话，小芽起身去通知大舅，让他和二舅一起去店里把钱带出来存进银行，再在门口张贴一张告示，告诉大家卖场暂时关闭一段时间，开业时间另行通知。
第六十五章坐等
舅舅他们回来的时候，很是狼狈，吓得小芽差点儿没报警。
楚云扬一边安抚小芽，一边同外甥外甥女讲述他们的遭遇。
他俩赶到卖场那里的时候，门口等着的人比上午还多，吓得楚云扬连门都没敢开，直接去了旁边的服装店里借了笔和纸壳，写了通知就往门上贴。
众人等了半天，哪能因为他说一句没货就轻易放他们走，你不说是没货了吗？那打开门让大家看看呗！
他们只有两个人，冒冒然就把门打开怎么行？若是有那居心不良的，去了放置保险柜的隔间，把保险柜给撬开了怎么办？里面可还放着今天的所有收入呢，整个卖场的东西都被搬光了，那可是好几万块钱呢！
所以楚云扬兄弟两个怎么也不可能在这样的情况下同意把门打开，只能一再同他们解释。
可是任凭楚云扬兄弟俩说破了嘴皮子，大家就认准了一个死理，你不敢打开，没让大家看就是心虚，就代表里面还有东西。你这会儿放着不卖是什么意思？不就是等着哪天涨价了好多赚点儿钱吗？
情绪越来越激动之下，有人就想着硬冲进去。
楚云扬兄弟俩人单势孤，又怎么会是对手，推搡间楚云飞一个没站稳，后脑勺碰到了墙上。好巧不巧地，他的鼻血这会儿也冲出来凑热闹了。
这段时间他的火气太大，正上着火呢，情绪一激动就这样，他和哥哥楚云扬倒没怎么，推他的那人可吓坏了，赶紧撇清关系。
“兄弟，我可真没打你啊，是你自己没站稳！”
楚云飞正拿出手绢擦着鼻血，就听到一声中气十足的呼喝：“都聚在这里干什么呢？！”
原来是服装店的老板怕出事，偷偷打了报警电话。
突如其来的流血事件本来就已经把这些人都吓懵了，又看到民警都来了，也不揪着楚氏兄弟让开门了，不一会儿就四散而去。
同派出所的民警解释了一下经过，又谢过服装店老板的仗义相助，楚氏兄弟没敢耽误，赶紧打开门把钱取出来去了银行。
银行里今天特别忙碌，大都是急着取钱的，楚氏兄弟在里面，倒是有点儿独树一帜的意思。
排队的时候，楚云扬听到许多人都在议论盐厂停产的事，他们阅历丰富，有的曾经经历过华国建国前那阵子的物价飙升时代，如今聊起来仍是一副心有余悸的样子。所以一有个什么风吹草动，最敏感的就是他们。
自然今天过来取钱，也都是要囤积生活用品。
听说他们是来存钱的，还苦口婆心地劝，“年轻人，听我一句劝，这钱呐，存在银行里也就是个数字，还是换成东西放在手里才踏实！”
楚云扬听得心中也有些动摇，但钱是小芽的，他作不得主，心里想着等回去了好好劝劝她。
……
“小芽，明天咱们拿到货，是不是先留着？”
小芽噗嗤一笑，“大舅，你不会也被人给说动了吧？”
随即正色道：“咱们先来分析分析哈！这会儿人们之所以会抢着买东西，起先也不过是因为盐厂停产了，怕以后没盐吃对吧？但之前咱们这里卖的盐，是不是摆上了就立马被人买走的呢？不是，很多人都是家里的盐用完了才又过来买的。”
“之前咱们这里的盐一天卖出多少你们可能没怎么注意，可是我心里一直有数，一天说多了也就是卖上一百多袋，可今天上午那一会，就卖出平常十天的量，这还是我看情况有点儿失控，没让大舅再去仓库拿货，要是拿来了，再多也卖的出去。”
“盐的保质期长又好存放，咱们的存货量一直不少，而且不止咱们物美，其他的商店也是如此。这些盐他们买回去要吃多久？算算得至少到明年后年了对吧？”
看楚氏兄弟齐齐点头，小芽接着道：“盐厂停产是因为今年降水太少，没办法维持生产，但若是降水量恢复了，是不是就能立马复产了？”
“你说的都对，不过在银行那个大爷可说了，今年是戊辰土龙年，龙年缺水，不是好兆头，是灾！”
“都什么时候了，大舅你还信封建迷信那一套呢？咱们老祖宗还说过，物极必反否极泰来呢！”小芽理直气壮的辩驳道。
楚云扬这个人，其实是没什么自己的主张的，他这种性格适应能力特别强，什么环境下都可以随遇而安，算是难得的一个优点。可是这种性格也有缺点，就是立场不坚定，十分容易就被人给洗脑了。
在银行里听人说了许多关于灾年的断论，他的心里也是有点儿信的，此刻让外甥女这样一说，他又觉得外甥女说的也挺有道理的，他一向别人说什么就是什么，此刻真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