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虽然不能和原燃相比,没有那种过分的漂亮,原和义也有自己的气质。
男人身材修长,举止优雅平和,举手投足间带着贵气,说话温和有礼,气质也和原燃迥然不同。
“又长高了。”原和义看向身旁侄子,眼里含着浅浅的笑,满满是长辈对小辈的呵护。
原和义也不介意,拿过杯子,亲手给他倒了一杯树莓汁,“记得,你以前喜欢喝甜的。”
原燃没答,面无表情的喝完了那杯果汁,依旧没理他。
原和义笑了笑,转脸对安文远说,“安教授,你们把我侄子照顾得很好呀。”
安文远道,“原先生客气了。”
察觉到原和义的视线时不时落在自己身上,安漾很紧张,一顿饭下去,也没怎么动筷子。
原燃注意到了。
他倒是没有丝毫拘谨,丝毫没有因为多了一个原和义而有什么变化,平时在家如何现在也是如何。
面前正好是一盘虾,做得晶莹剔透,极能激起人的食欲。
原燃直接给她夹了一个,放进她的碗里。
安漾平时很喜欢吃各种各样的海鲜,尤其是虾。
对面俩个长辈都看着,安漾脸一下红透了,夹着那个虾,不知道该怎么办,最后只能直接夹起,偷偷放回了他碗里,“我不用。”
原燃似有些不解。
“你喜欢。”他说,带着几分执拗。
想了想,他又问,“不想剥?”
他拿毛巾擦了手,从碗里拾起起那个虾,手指灵活修长,居然真的想给她剥好。
安漾,“……”这下,连耳朵都红透了,她慌忙抢过那个虾,自己慌忙剥了起来,“谢谢。”
原和义把对面一切收在眼底,笑了笑,却并没有说话。
安文远也看到了,笑容有些僵硬。
吃完饭。
“孩子明天开学,还有考试,可能要先回去了。”安文远说话很客气。
原和义没反对,“送他们回家。”
文毅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又悄无声息出现在了房间内,冲他点了点头,带着俩人出门。
原和义笑了笑,“那安教授,我们再聊聊?”他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庭华下层是安静的茶座,安文远随着原和义进去,灯光很快亮起,隔间很宽大,装潢精致,里面,仅仅只有两个相对的雅座。
“日本清酒。”原和义端起酒瓶,打量了一下标签,轻声吟了句,“花熏光。”
“安教授,来一杯?”
俩人对坐着,浅酌。
雅座里一时格外安静。
直到原和义打破沉默,“我这次来,是来湳安做一投资考察,但是,也是想过来看看,和你谈谈我侄子的事情。”
安文远小饮了一口,“您侄子很优秀,在湳安也适应得很不错……”
原和义挑起眉,似笑非笑,“嗯。”
“说实话,我个人其实更加主张,将他接回家里。”
安文远没料到他会这么直接,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接话,他犹豫着,原和义勾了勾唇,已经顾自说了下去,“安教授,你们没有发现过,他有时候,会不太能控制自己?”
撞上安文远惊讶的眼神,原和义啜了一口酒,神情淡淡的,“神志不清,幻觉,出冷汗,痉挛,有时候,还会有伤人的倾向。
“小燃还小的时候,曾经被居心不良的人绑架过一次,可能是因为那时候受到的刺激,后来起的心因性疾病,大哥工作忙,平时基本不怎么管他,这也是我们没有做好疏导工作。”
原和义一摊手,“等到后来,再注意到的时候,他的病已经变得很严重了。”
“如果可以的话,我们是希望把他带回家,去私人医院接受治疗的。”
原和义说,“我听说您平时工作很忙,经常不会在家,原燃那孩子,精神状况很不稳定,他以前才十四五岁的时候,发起病来,几个成年男人就都不一定能制得住了。”
安文远脸色变了变。
“这些事情,爸爸是不是都没有对你们提起过?”原和义问。
安文远没有回答,显然是默认了。
“爸爸是心疼他,大哥去年刚走,他小时候又是在爸那里被带大的,感情深。”原和义说。
“但是,作为他的叔叔,我还是想提醒你们一下,如果想继续留下他在你家,平时,最好多注意注意,毕竟,我也不希望他对您,您女儿或者别人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
原和义将杯中剩下的酒一饮而尽,站起身,“安教授,要是做好了决定,欢迎随时联系我,到时候,由我去和老爷子说这件事情。”
第36章
久违的噩梦, 比往常的每一次都要真切。
“原燃。”第二天一大早,湳附开学,高三选拔考的日子。
第一门考试八点钟开始, 安漾习惯性去叫原燃起床, 在门口轻轻敲了一敲。
本来以为很快能听到脚步声, 可是,等了半天, 门内没有任何动静。
“原燃?”安漾轻轻转了转门把手,门被从里面锁上了。
她有些疑惑,再叫了一声,“再不起,考试要迟到了喔。”
床上凌乱的被褥动了一动,露出了少年苍白俊美的脸,额发已经被汗水汗湿。
他缓缓从床上爬起身,眼前依旧是凌乱晃动的色块,和杂乱不堪的记忆, 胃一抽一抽,似乎想呕吐,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从昨晚半夜三点钟开始。
持续不断的头疼,他原本以为只是普通的噩梦,但是,熟悉的幻和幻视, 意识开始混乱, 清醒, 比来湳安后的任何一次都要严重,很久没有出现过了,甚至开始让他梦回四年前那段日子。
女孩甜甜糯糯的声音再门口响起。
天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已经亮了,他看见从窗缝里溜进来的一缕光线。
他光着脚下床,把门紧紧反锁,少年骨节分明的手指还泛着青白,随后,用力一掷,钥匙被远远丢到了不知哪个角落,发出了清脆的一声响。
身上最后一丝意志力似乎都被抽光了,原燃靠着门,缓缓在地板上坐下。
脑子里还残存着的唯一念头,不能让她看到自己这种模样。
会吓到她,让她从此也把他当成怪物,远离他。
而且,他也不知道,如果再这样恶化下去,他会做出什么无法控制的事情来。
少年闭了闭眼。
“怪物。”女人刺耳,歇斯底里的的尖叫声在脑海中回想,“你有病。”
他捂住耳朵,缓缓低下头,如果,连这世界上,和他血脉相连,最亲近的一个人都那么嫌恶那样的他,他也不会去奢望她能够容忍。
安漾还在敲门。
里面终于响起了声音,比平时低很多,沙哑,“有点不舒服。”
“帮我请假。”
随后,无论她再怎么叫他名字,都再没了回音。
门打不开,安漾紧抿着唇,女生细白的手指紧紧握着门把手,透过一股彻骨的凉意。
听他声音,根本不可能是“有点不舒服”的程度。
原燃很能忍。
之前,受了伤出了血也好,发高烧也好,肚子饿也好,都很能忍,如果不是她注意到,外人根本不会发现他身上那些异状,而现在,他声音都变成了这种模样,安漾心一点点往下沉,慌乱又茫然。
安文远在楼下问,“软软,怎么还没收拾好?”
“爸爸,原燃身体好像不舒服。”安漾见了救星,从楼上匆匆跑下,小巧的鼻尖上都是汗,“你去看看好吗,他关了门,不让我进去。”
安文远神色变化了几瞬,看了眼楼上紧闭的房门,“你先去学校考试。
“爸爸。”安漾惊住了。
“我待会儿会带他去医院。”安文远说,“你现在赶紧收拾一下,已经快要迟到了。”
“我,我也一起去。”安漾脱口而出。
安文远声音放重,“这么重要的分班考试你不去,非要留在家里,留家里你能干什么,会治病还是会能联系到医生。”
从小到大,安文远几乎没用这种语气对她说过话。
“早和你说了,原燃也不是小孩子了。”见到女儿惶然无助的模样,安文远心软了,语气也放缓和了,“爸爸知道你是担心他,我今天请假在家照顾他,你先去学校考试,好吗?”
“等你考完了,回来再看他,你现在非要留着,也根本没有意义。”
他用着商量的语气,神情却不容置喙,不由分说的将安漾拉到了门口,把她递给张芳,“今天你开车送软软去学校。”
张芳匆匆穿上外套,“好的。”
安文远随着一路出门,下楼,把安漾强行塞进了车里,又关上车门,见到车开走,方才重新上楼。
昨晚,原和义说得那番话,安文远听进去了,晚上回家时,原燃和安漾都已经睡了,他自己一个人想了半宿这件事情。
说实话,虽然原和义已经把话说到了那个份上,但是,他个人还是天平还是比较倾向于暂时将原燃留下,毕竟,是原戎亲自开了这个口,拜托了他,说希望将孙子暂时寄住在他家里一段时间,安文远当时答应得好好的,现在忽然莫名其妙反悔,也很不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