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大壮一家吵着要去找童秀闹。
他们之前敢骚扰童秀，是因为王大壮有过前科。
年前，王大壮把村里一个寡妇给摁在了苞米地里。那寡妇也是哭着喊着要报警。可他们家到那寡妇家里闹了一通，还赔了一点钱。那寡妇就消停了。
他们就不信那丫头不怕闹。
还没出嫁的大姑娘，还能不要名声了。
警局领导正愁没地方讨好季和平呢，凉凉道。“去呀，赶紧去。我跟你讲，你儿子缠的那闺女的对象是部队里的连长。比我的官职还高一级。这件事就是他亲自报的案。你们赶紧去闹，闹了那闺女再来报一次案，你儿子就够枪毙的标准了。”
王大壮一家一听腿就软了。
枪毙……
不就是欺负个姑娘，最多把人娶回来的事，他们家又不是没做过。乡下的姑娘命贱得很，有时候连钱都不用赔，那姑娘为了名声也不敢说出去。
怎么……突然就要枪毙了。
王大壮的娘反应过来，发了疯似的把她婆婆的头发撕了个稀巴烂，哭着喊着道：“都是你，都是你要大壮娶个什么有钱的媳妇。都是你。”
她不知道那姑娘惹不得啊！
早知道……
早知道……
早知道她有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打她的主意啊。
王大壮的奶奶瞪着一双死鱼眼，魂都被怕得没了：“大壮，我的大壮，我唯一的乖孙子啊。我们老王家唯一一个男孙。我们老王家的根啊。”
她瘫在地上，拍着地哭。
派出所里来来往往的人都盯着她看。领导挥了挥手：“去去去，流.氓犯的亲属有什么好看。”
围观的人立刻收回了目光。流.氓罪在这年头是与杀人罪同等惩罚的罪行，也是最被人瞧不起的罪，能欺负妇女的人算什么好人。
王大壮奶奶在派出所里又哭又闹。
“我的大壮啊，奶对不起你啊。奶不该劝你做那事啊。你冤枉啊。奶这条命应该赔给你啊。你一辈子都毁了，奶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
闹不起童秀，她就闹派出所。
她的大壮不能做一辈子牢。
王大壮的娘靠着墙哭，也跟着嚎叫起来：“大壮啊，娘对不起你。娘养了你一场还保不住你啊。今天娘就住在这里了。警察不放你一条命，娘今天就不走了啊！”
领导被吵得脑仁疼。
他想到了季长官的对象，那叫童秀的小姑娘的话：“领导，您不熟悉这些农村的无赖们，等判决一下来他们肯定会过来闹事的。到时候不仅会影响领导们的工作，对领导的形象的影响也不好。”
那小姑娘还真神了。
他才刚说了个结果呢，这头就嚎起来了。
他跟着想起了那小丫头的后半句话：“要解决这个问题其实也简单。只需要转移矛盾，让他们自己斗起来就行了。比如，这件事不是还有一个从犯没办法定罪吗？”
虽然一眼就看得出这小丫头有私心，但领导也不介意帮她一把。
毕竟这法子一听就有用。
他道：“你们安静一会儿，听我说，要想让王大壮减刑也不是没有办法。”
王大壮的娘和奶奶一秒停了哭声：“真的？”
领导慢悠悠道：“按照法律的条例，主动坦白与举报都是有一定奖励的。你们在这里哭，不如回去好好想想这件事还有没有其他从犯可以主动举报交代。”
从犯？
王大壮的娘尚没反应。
王大壮的奶奶眸光一瞬间狠厉起来。
她想到了那天拎着一罐水果罐头回娘家，拼命和她游说，说这个童秀家有多有钱，能够给多少嫁妆的……王凤云。
如果能帮她乖孙减刑。
她可以当这辈子没生过这闺女。
第一百零五章 王凤云的下场
正在河边洗衣服的王凤云远远望见自家娘领着自己弟媳过来，心里一喜。这么快就得手了？随即洋洋得意地想。
童秀那死丫头再强又怎么样。
碰上这种事还不是只能认栽。
她喜气洋洋地喊了一声：“娘，事情是不是成了？”
一句话没说完，王凤云被豹子似的扑上来的自家娘一个巴掌给扇在了脸上。
火.辣辣地疼让王凤云整个懵了：“娘，你打我做什么？”
她娘年纪大了，打完一巴掌就在原地喘气。
她弟媳又是狠狠一巴掌打在她脸上：“你这个败家的搅事精，都是你，我们家大壮才落的这个下场。我打死你。”
一巴掌打得王凤云耳朵里嗡嗡响个不停，嘴角也出了血。
王凤云疼得直吸气。
她弟媳还想再来一巴掌：“我打死你这个搅屎棍！”
王凤云一偏头躲过了，也揪着她弟媳的头发，啪啪一巴掌还了回去：“你敢打我，我打死你！”
她本就是泼辣性格，有理没理都要占个先。曾经创下因为一根菜，端个小板凳，坐在别人家门口骂了足足两天的伟绩。
童老太磋磨她，她忍了。因为她怕被童老太休了，真没地方去了。
可她娘和弟媳凭什么打她。
能养出王大壮那种二流子，她弟媳也不是好相与的。
性格泼辣的两人扯着头发，撕打在一起，互相扇着巴掌，把王凤云洗好的衣服全给踩脏了，踹到了河里。
“你这个烂心肝没屁.眼的骚.货，敢打我，看我不挠死你。”
“你这个从屎坑里爬出来的烂蛆，要不是你，我们家宝贝疙瘩大壮至于落到那个下场吗？我要杀了你这个烂蛆。”
……
两人一人一下打得胶泥。
王凤云的娘终于缓了过来，蹒跚着小脚，又是一巴掌呼在了王凤云的脸上。王凤云猝不及防，被打了个倒仰，跌倒了背后的河里，淋成了个落汤鸡。
王凤云不会水。
她在河里浮浮沉沉，呛了好几口水，眼前发黑，以为自己要被淹死了，喊救命喊得声音都喊裂了：“救我，救救我，求你来人啊，快救人命啊……”
王凤云弟媳有些怕：“娘，要不要下去救一救。”
她娘眼皮一耷拉，不吭声。
她是真想挠死这个搅事精的。在她眼里，全家所有女儿儿媳绑在一起都没她一个大孙子重要。王凤云把她的金孙弄到监狱里，她要这丫头偿命！
最后还是王凤云的弟媳反应过来，惊呼道：“娘，要是六姐死了，还能帮大壮减刑吗？”
她娘这才缓缓开口：“把人救上来吧。”
王凤云被救上来时，已奄奄一息，几乎去了半条命。她拼命在岸上吐着水，喘着气，恍惚中才得知了事情缘由——王大壮被判了流.氓罪，无期。
她惊得一下坐了起来：“这不可能！”
童秀那丫头还没嫁人呢，怎么就敢去报案。她不怕名声毁了吗？
她娘眼皮一抬，冷笑道：“我还想问你呢。你口里那嫁妆多，愁嫁得不得了的小丫头是怎么冒出一个连长的对象的。这次就是她对象给她报的案。”
王凤云脑里嗡得一声响，立刻反驳道：“不可能！”
连长！
哪怕她不太了解军队里的事，也知道这是个挺大的官了。几年前，隔壁村有个营长回家探亲，那可是村长都要敬着的大官了。
童秀那丫头怎么勾得上营长！
她娘冷笑：“人警局的领导亲口和我说的，这还能有假。”
说到这里，她仍有些气闷。要不是真忌惮那小蹄子的连长对象，不敢再惹那小丫头，她非得把这害她家大壮的小蹄子手撕了不可。
王凤云如被一个炸弹炸昏了脑子，喃喃道：“这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那死丫头的运气怎么会那么好。秦东方从牢里出来有钱，养着她就算了。现在还扒上了一个连长对象。
而她的红姑娘和人私奔了，现在躲在安市不敢出来，连生孩子都没钱。以后进不进得了张家的门还两说。
那死丫头凭什么。
愣了半晌，她终于反应过来，问她老娘：“大壮判了无期，你们不去看大壮。却过来找我，又撕又打的，是要做什么？”
她娘冷笑。
做什么？
待会你就知道了。
·
王凤云的事如长了脚似的传遍了整个十里八村。
人人都知道，王凤云这人心黑得很，教唆她娘家侄子毁了别人家黄花大闺女的清白，再逼着姑娘为了名声嫁给她侄子。
现在她侄子因为犯流氓罪，被判了无期。王凤云也被抓进去，听说要治一个唆使教唆罪，三年起步呢。
听说这消息的人都摇头。
这老泼妇坏得很哦。
虽然不知道这被害的姑娘是哪家的。王家不敢说，警局也不让说。但警察判了刑的事还能有假。这一家人的心都黑透了。
王凤云被提溜走了。
童家一片安静。
他们倒是清楚王凤云害的是谁。但他们也不敢说话。因为他们比外头的人知道的还多一点。比如，王大壮连童秀一丁点皮都没蹭到就被人扭住，狠狠揍了一顿。
再比如，这件事是童秀对象亲自报的案。
再再比如，童秀的对象是军队里的连长。
连长！
他们童家虽然一直自诩祖上出过大官，是正经的书香门第。可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至少他们全家包括童老太都没见过一个当官的人长啥样。
